黛玉的手指輕輕探入袖袋,指尖觸到一粒圓潤微涼的藥丸。
她眸光微閃,神色未變,卻在那一瞬流露出幾分篤定與從容,隨即取出藥丸,掌心托著那枚泛著淡淡幽光的丹丸,遞向蕭寒,聲音清冷卻堅定地說道︰“給他服下。”
蕭寒不敢遲疑,接過藥丸,只見其色澤如晨露凝玉,隱隱透出一股清靈之氣。
他俯身靠近林如川,見其面色青灰,氣息全無,急忙掰開緊閉的雙唇,將藥丸送入其口中,又以指輕壓咽喉,助其吞咽。
藥丸入喉的剎那,林如川眉頭微動,似有感應,但依舊昏沉未醒。
玉鐲在黛玉腕間輕輕一震,清音微響,如風拂竹林。
那熟悉的聲音再度響起,帶著幾分凝重︰“仙子,林如川中毒已久,毒氣早已深入經脈骨髓,此藥雖可封住毒性蔓延,卻無法立時喚醒神志,還需小蓮施展淨化之術,才能徹底將余毒拔除。”
可是,小蓮已經昏睡許久,不知何時才能醒來!
黛玉凝望拇指上一動不動的小蓮,只覺指尖冰涼,心頭不禁一緊,低聲喃喃︰“你可有辦法叫醒小蓮?這般沉睡,叫人如何安心?”
玉鐲靜靜懸于腕間,忽然泛起一抹溫潤的光暈,宛如月華流轉。
它輕笑一聲,聲音如清泉滴落玉盤,帶著幾分神秘與從容道︰“呵呵呵,仙子,您還不知道嗎?小蓮與您早已同氣連枝,血脈相融,心神相通。她之氣息,源自您之靈韻;她之覺醒,亦需您之呼喚。只需您親口喚她三聲,聲聲入心,字字凝神,她自會從混沌中歸來。”
黛玉聞言,眸光微閃,似有靈光劃破迷霧。
“不過,仙子且慢!”黛玉正欲開口,玉鐲卻又輕聲提醒道︰“解毒之時,體內氣血如江河倒灌,經脈翻騰,中毒者若此時強行移動,輕則經絡受損,重則內息逆亂。而且此番調息與淨化,至少需兩個時辰,期間萬不可挪動分毫,否則前功盡棄。”
黛玉听罷,心中塊壘頓消,取而代之的是如釋重負的欣喜。
她深吸一口氣,斂神靜心,雙目凝視小蓮,唇間吐出三聲清越而深情的呼喚,每一字都飽含關切與靈力︰
“小蓮,速速醒來!”第一聲,如春風拂過冰封湖面,泛起細微漣漪。
“小蓮,速速醒來!”第二聲,似晨鐘敲響幽谷,喚醒沉睡的魂靈。
“小蓮,速速醒來!”第三聲,若星辰點亮夜空,牽引游離的神識歸位。
話音落罷,小蓮微微顫動,如同蝶翼初振。
“這一覺,睡得可真香啊!”緊接著,小蓮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慵懶地伸了個懶腰,笑道︰“仙子,您找小蓮,有什麼事嗎?”
“太好了,小蓮,醒了就好!”黛玉見她真的醒了,笑意如春花綻放,眼中泛起欣慰的光︰“你沉睡了這麼久,我憂心如焚。如今你既已甦醒,正好有一樁要事相托——等會,需要你為這個人徹底解毒,務必要根除余毒,不留後患!”
“沒問題,這可是小蓮的強項!”小蓮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靈光。
說完,它一躍而起,悄然飛向林如川上方,眉頭微蹙,旋即驚呼道︰“哇塞!這毒性之深、之雜,竟如古藤盤根,層層疊疊,怕是已潛伏十余年了!尋常醫者,怕是連毒源都尋不到。不過——”
她嘴角揚起一抹自信的笑意,“既然是仙子所托,小蓮定當傾盡全力,讓這毒瘴灰飛煙滅,片甲不留!”
黛玉聞言,眉梢微動,眸光流轉間已有了決斷。
迅速轉向蕭寒道︰“速去尋一輛寬敞平穩的馬車來,將三叔小心安置其中。”
“屬下遵命!”蕭寒答應一聲,伸手搖指前方,只見樹上一個黑影飛身而下,迅速遠去。
黛玉頓了頓,隨即壓低聲音,字字清晰地叮囑道︰“兩個時辰後,避開城中喧囂之地,尤其莫走官道與集市,擇那幽靜偏僻的小道而行。”
吩咐完畢,她緩緩轉身,面向皇上,神色溫婉如初春湖水,眼波柔潤卻不失堅定。
她微微欠身道︰“皇上,三叔方才服下解毒丸,藥力正在經脈中化毒驅邪,眼下正是關鍵之時。毒氣雖緩,卻未盡除,若此時貿然行走顛簸,恐引動內息紊亂,傷及根本,反為不美。不如暫且在此歇息片刻,待情況穩固,再啟程不遲。”
皇上凝視她片刻,唇角微揚,語氣溫和地說道道︰“都依玉兒所言。”
他抬手撫了撫額角,似有倦意,“正好朕坐馬車也乏了,這里環境清幽,花影扶疏,正宜散心,便在此稍作停留,賞一賞這深秋的景致。”
不久,遠處傳來輕緩的馬蹄聲,一名影衛自林間小徑悄然而出,牽著一輛簾幕低垂的馬車快步而來。
車身沉穩,行走間幾無聲響,蕭寒見狀,立即上前,動作輕柔利落地將林如川抱起,小心翼翼地將其平置于車內軟榻之上。
“小蓮,看你的了!”
見一切準備就緒,黛玉的目光轉向小蓮,聲音雖輕,卻如細針入心,透著千鈞之重。
“三叔性命所系,萬萬小心,不可有半分差池。”
“放心吧,仙子!”小蓮立即上下翻分,趁人不備,迅速飛入轎中,先幫林如川穩住心脈,隨即散發出陣陣香味,為他緩緩解毒。
黛玉與皇上緩步前行,腳下的小徑蜿蜒曲折,微風輕拂,卷起幾片落葉在空中翩躚起舞,宛如時光低語。
忽然,視線豁然開朗,眼前竟豁出一片開闊空地,中央矗立著一排排紅楓,枝干挺拔,樹冠如焰,層層疊疊的紅葉在秋陽的映照下熠熠生輝。
四周的樹木也紛紛披上秋裝,枝頭綴滿猩紅、橙黃的葉片,仿佛整個林間都被染上了一層濃烈的詩意。
黛玉眸光微閃,似被這絢爛景致牽動心弦,腳步不由自主地停滯不前。
皇上見狀,亦含笑相隨,二人並肩而立,看著落葉鋪就的柔軟小徑。
“皇上,娘娘。”蕭寒走上前來,沉思著說道︰“屬下剛才喂林如川藥丸時,發現他的臉很奇怪,根本不像正常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