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流俏佳人

第847章 反擊

類別︰歷史穿越 作者︰著花遲 本章︰第847章 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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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安城外暑氣初盛,唯有白馬寺周遭松濤疊翠,沾著晨露的涼意,能稍解幾分仲夏的燥熱。

    閱經塔巍然矗立于寺中高地,青磚黛瓦間爬著些蒼綠的苔蘚,塔檐下懸著的銅鈴,被山風一吹,便漏出細碎清越的聲響,似把這山間的寂靜都揉碎了,摻進雲端里去。

    塔最高層的閣樓內,窗牖大開,一襲素白綾裙的李淑正憑欄而立。那綾裙料子是江南新貢的“雲霏綃”,薄如蟬翼,風過時便貼著她窈窕的身段輕輕拂動,恍若月中仙子臨凡。

    偏生她周身又裹著一層揮之不去的貴氣,那是自小便浸在宮闈錦繡里養出的儀態,抬手投足間,哪怕只是指尖輕輕搭在木欄桿上,都帶著三分金尊玉貴的疏離。

    李淑生得一副天下聞名的好相貌,眉如遠山含黛,眼若桃花凝露,尤其是那雙眸子,眼尾微微上挑,瞳仁似浸了蜜的琥珀,尋常時候只消輕輕一瞥,便能勾得人心神蕩漾,此刻卻凝著層淡淡的雲翳,望著山下翻涌的雲海出神。

    雲絮在山坳間聚散不定,時而如奔馬,時而如棉絮,李淑便這般靜靜看著,連鬢邊垂落的幾縷青絲被風吹到頰邊,都未曾抬手拂去。

    閣樓內靜得只余鈴響與風聲,楊朗垂手立在李淑身後丈許處,一身墨色勁裝襯得他身形愈發挺拔。他頭戴銀盔,盔上紅纓微微顫動,雙手交握于腹前,目光平視著前方,連眼角的余光都未曾向李淑那邊偏過半分,只如一尊紋絲不動的鐵像,等著身前之人開口。

    良久,李淑才緩緩轉過身,素白的裙裾在地板上掃過,留下一道淺淡的痕跡。

    她抬手攏了攏被風吹亂的衣襟,指尖劃過領口繡著的梅花紋樣,聲音清越︰“楊將軍自北地歸來,一路奔波,路途還順利麼?”

    楊朗聞言,微微躬身,聲音不卑不亢︰“勞公主掛懷,末將一行無驚無險,青龍衛將士亦已休整妥當,隨時听候調遣。”

    李淑听他這般回話,眉梢輕輕一挑,那雙桃花眼似有流光閃過。她往前走了兩步,停在楊朗面前,目光直直望進他眼底,那雙眼眸漆黑深邃,不見半分往日里的貪慕,只余一片古井無波的平靜。

    李淑輕嘆一聲,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系著的玉佩,觸手溫涼︰“看來你在北地確是經歷了不少事,連性子都沉穩了許多。從前你見了本宮,可不是這般模樣。”

    楊朗依舊垂著眼,並不接話,只稍稍抬頭,話鋒一轉,切入正題︰“殿下,事不宜遲,末將有要事稟報。據我方細作傳回的消息,李𩖸已于今日清晨在大慶殿宣布更元‘開禧’,並定于三日後舉行登基大典,公然僭越帝位。”

    他頓了頓,從懷中取出一張折疊整齊的羊皮地圖,雙手遞上︰“更危急的是,宗室兵與定難軍總計四萬余人,已從東西兩路向白馬寺進發,看其行軍路線,似有合圍之意。

    長安城內另有一萬龍朔衛與三萬千牛衛駐守,隨時可能增援。

    反觀我方可調遣的兵力,青龍衛三萬,神策衛三萬,加上白馬寺原本的守軍,總計不過六萬,兵力本就處于劣勢,且李澤的大軍也在長安東郊集結,若其與李𩖸聯手,我軍恐將腹背受敵。”

    李淑接過地圖,指尖在地圖上的山川河流間輕輕滑動。她雖于軍事不甚精通,卻也能看出局勢的危急,幾處紅色的標記如毒蛇般環繞著白馬寺,只余下東邊一條狹窄的山道可通嘉午台。

    李淑將地圖輕輕放在一旁的紫檀木桌上,那桌上還放著一盞未曾飲盡的淡茶,茶煙早已散盡,只余杯底些許殘葉。

    她背著雙手,走到窗邊,望著遠處漸漸升高的日頭,輕聲道︰“本宮自小在深宮長大,于排兵布陣之事本就生疏。老太君既已將軍權盡數交予你,本宮自然信得過你的能力,你有什麼想法,盡管說來。”

    楊朗聞言,沉默片刻,似在斟酌措辭,隨後抬眸,目光堅定︰“末將以為,如今最佳對策,便是趁敵軍尚未完成合圍,率先對勢力最弱的定難軍發起沖鋒。

    青龍衛將士皆配甘青馬,最擅平原沖鋒,三萬對一萬,我軍在兵種與士氣上皆佔優勢,定能一舉擊潰定難軍;至于那三萬宗室兵,其將士多為宗室子弟,雖人數眾多,卻缺乏實戰經驗,且軍紀渙散。”

    他走到地圖旁,用手指點在定難軍的行軍路線上︰“我軍若與定難軍接戰,宗室兵必然會前來增援。屆時末將可佯裝不敵,引其向長安方向移動。神策衛近日已將攻城器械運至前線,可趁勢將戰火引到守城的金花衛頭上。

    金花衛本見宗室兵逼近,必然會出兵阻攔,屆時三軍混戰,青龍衛便可抽出身來。如此一來,我軍便有兩條退路可走。

    一則退守白馬寺,憑借寺中工事堅守,作壁上觀,待李𩖸與李澤自相殘殺後再作打算;二則可趁機率軍東進,直取嘉午台,除掉李澤這一隱患。此計雖有風險,卻也是目前唯一的破局之法,可進可退。”

    李淑听完,緩緩轉過身,那雙桃花眼中露出幾分贊許之色︰“看來你這趟北地之行,確實長進不少,不再是從前那個只知沖鋒陷陣的武夫了。”

    楊朗低下頭,聲音依舊平靜無波︰“公主謬贊,末將不過是盡己所能,為殿下分憂罷了。”

    李淑也不再多言,從袖中取出一卷明黃色的詔書,遞到楊朗手中︰“這是本宮擬好的討逆詔書,你且看看,若無誤,便傳告天下,號令三軍。”

    楊朗展開詔書,只見其上字體秀逸挺勁,筆鋒間卻帶著幾分凌厲,顯然是李淑親筆所書。

    詔書正中蓋著兩方朱紅印璽,一方是“天下一家春”,一方是“敕令”,皆是先帝在位時常用的印璽,象征著皇權正統。

    楊朗正色精神,逐字逐句讀下去,只見其上寫道︰

    蓋聞皇綱失序,社稷阽危。逆賊李𩖸,雖先帝嫡女,然陰結奸宄,鴆弒君父,構陷宗室,罪惡貫盈。

    竊據大位以來,屠戮皇嗣,戕害宗親,天下為之震悚。

    今乃僭號改元,妄稱開禧,牝雞司晨,紊亂綱常,神人之所共嫉,天地之所不容。

    吾荷先帝遺澤,忝居宸冑,痛社稷之傾危,念蒼生之倒懸。

    茲特授天波府楊朗為天下兵馬大元帥,總率六師,恭行天罰。凡我大華忠臣義士,當共奮忠貞,戮力王事。其有擒斬逆𩖸者,封萬戶侯,賞千金;其有脅從罔悟者,必誅九族,罔有攸赦。

    夫雪恥除凶,臣子之大義;扶危定傾,忠良之赤心。功烈既著,銘鐘鼎而永世;勛庸克建,垂竹帛以流芳。

    爾其勖哉!檄到如律令。

    楊朗讀完,將詔書小心卷起,剛要遞還,卻見李淑又從桌上拿起一卷黃綾,遞了過來︰“這是先帝留下的親筆書,本宮已令人復刻三萬份,不日便會傳遍長安內外。”

    楊朗接過黃綾,展開一看,瞳孔驟然一縮,那紙上的字跡蒼勁有力,正是先帝李乾元的手筆,其上赫然用朱筆寫著七個大字︰“弒君者,莊氏宗室!”

    墨跡雖已有些陳舊,卻依舊清晰可見,足以證明李𩖸與莊氏宗族弒君的罪行。

    李淑背過身,重新走到欄桿旁,山風將她的素裙吹得獵獵作響,她望著山下的雲海,聲音淡然,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楊將軍,天波府歷經三朝,世代將門,卻從未出過一位國公,其中緣由,你應當清楚。先帝在位時,雖倚重天波府的兵力,卻也忌憚你們的權勢,故而始終不肯給予國公之位。正所謂‘忠誠不絕對,便是絕對不忠誠’,這話雖刺耳,卻是皇權之下的至理。”

    楊朗身軀一震,沒想到李淑會如此直白,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接話。

    李淑卻是不停,繼續道︰“如今國公之名就在你眼前。事成之後,本宮允你領一字秦國公,世襲罔替,讓天波府真正成為大華第一將門。楊將軍,可莫要讓本宮失望。”

    “是!末將定不負公主所托!”楊朗單膝跪地,雙手緊握詔書與黃綾,面上依舊平靜,可心中早已掀起驚濤駭浪。

    天波府三代掌兵,卻始終被皇室猜忌,連他大哥楊昭的死,府中上下都疑心是先帝暗中授意,奈何動手的是西夏人,無憑無據,只能不了了之。

    天波府以往皆是通過朝堂博弈獲取利益,雖能保全自身,卻始終缺乏足夠的震懾力。如今李淑許他秦國公之位,不僅能洗刷天波府多年的憋屈,更能讓家族地位再上一層樓,這誘惑,他實在無法拒絕。

    李淑看著他的模樣,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隨後輕輕擺了擺手︰“將軍且去安排吧,此事不宜拖延。”

    楊朗再一拱手,起身匆匆離去。

    閣樓內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直至消失在樓梯拐角,李淑臉上的笑意才緩緩褪去,那雙桃花眼卻愈發明亮。

    “你……你當真要這麼做?”一個微弱的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帶著幾分猶豫,“楊朗雖有能力,可天波府野心不小,若真讓他們得了國公之位,日後恐成心腹大患。更何況,你屠戮江南宗室,已是罪孽深重,如今又要挑起戰火,不知又有多少百姓要流離失所……”

    “住嘴!”李淑猛地低喝一聲,聲音帶著幾分尖銳,她抬手按住額頭,似在壓制心中的煩躁,“權力斗爭從來都是你死我活,你當是過家家麼?大華積弊已久,世家、宗室、皇嗣,哪一個不是陳痾之疾?如今宗室被我屠戮殆盡,皇嗣被李澤殺光,世家苟延殘喘,可還有一個隱患,是旁人看不見的。那便是武將跋扈,無忠君之心!”

    她走到桌邊,拿起那盞早已涼透的淡茶,輕輕抿了一口,茶水的苦澀在口中蔓延開來。

    李淑放下茶杯,聲音冷了幾分︰“我答應過楊炯,要給他一個朗朗乾坤。所以這將門之禍,必須除盡!天波府今日能助我,他日便能反楊炯,若不加以消耗,扼殺其子,日後必成大患。”

    “可楊炯如今也是半個將門呀!”腦中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幾分急切。

    李淑冷哼一聲,握著茶杯的手緊了緊︰“你懂什麼?這正是關鍵所在。楊炯如今尚能鎮住那些驕兵悍將,可若他老了呢?若梁王不在了呢?你能保證他的孩子還有這份能力?

    大華軍隊‘只知有將,不知有君’的頑疾,已經持續了數十年,先帝用拆分、打壓、去職的藥方來治,不過是治標不治本,從這兩次叛亂便能看出成效甚微。”

    李淑走到窗邊,望著遠處的日頭,聲音柔和了幾分,卻依舊帶著堅定︰“楊炯倒是想出了個新思路,通過控制軍餉、設立監軍,分離軍事指揮權與軍政權,說只需十年,便能根除頑疾。

    我信他有這個能力,可我等不了十年,也沒心情等。老一輩的驕兵悍將和將門,沒有一個不為自家私利著想的,楊炯那人重情分,下不去手,那這罵名,便由我來擔!”

    “可你有沒有想過,即便你除掉了這些將門,楊炯手下的新興將官,日後也會成長為新的將門,如此循環往復,最終虛弱的還是大華的軍力!”腦中的聲音帶著幾分懇切,試圖說服她。

    李淑卻是無所謂地笑了笑,那笑容帶著幾分自嘲,又有幾分決絕︰“我本就是個蛇蠍心腸的女人,眼窩子淺得很。我懷了楊炯的孩子,帶走了他的骨肉,總要給他些補償。

    至于日後如何,那便不是我該管的事了。若他連這點小事都解決不了,那也不配做皇帝,做了也是個昏君。”

    腦中的聲音沉默了良久,最終只化作一聲輕嘆︰“罷了,多說無益。兒子餓了,讓下人把燕窩端來吧。”

    李淑聞言,身體微微一僵,隨後緩緩抬手,輕輕撫上自己的小腹。那里依舊平坦如初,連微弱的胎動都沒有,可她卻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份血脈相連的羈絆。

    李淑眼中的冷厲漸漸褪去,多了幾分柔軟,聲音也放輕了許多︰“是我兒子餓了。”

    她刻意強調“我”字,似在宣告這份血脈的歸屬。

    不多時,侍女端著一盞燕窩進來,白瓷碗中盛著晶瑩剔透的燕窩,上面撒著些許枸杞,熱氣騰騰,香氣四溢。

    侍女將燕窩放在桌上,躬身退下,閣樓內又恢復了寂靜。

    李淑走到桌前,拿起銀匙,輕輕舀了一勺燕窩,遞到嘴邊。燕窩入口綿軟,帶著淡淡的甜味,可她卻覺得口中一陣發咸,眼眶也漸漸發熱。

    她猛地閉上眼,將那股酸澀壓了回去,再睜開眼時,眼中已恢復了平靜。

    腦中聲音再次響起,只是聲音帶著幾分沙啞︰“給孩子取個名字吧。我听人說,若是沒有名字,黃泉路上會被惡鬼欺負。”

    李淑握著銀匙的手猛地一頓,周身的氣息瞬間變得陰鷙無比︰“我看誰敢欺負我兒子!”

    “取一個吧,總是個念想。”腦中的聲音帶著幾分哀求。

    李淑沉默良久,銀匙在碗中輕輕攪動,發出細微的聲響。

    她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聲音低沉︰“不取。有了名字,下輩子便難投胎了。我只盼著他下輩子能生在一個普通人家,不必卷入這宮廷傾軋、權力紛爭之中,安安穩穩過一生就好。”

    腦中的聲音再無言語,閣樓內只剩下風聲與銅鈴的清響。

    李淑一勺一勺地吃著燕窩,動作緩慢,口中卻始終覺得發苦,她卻只是默默吃著,只當是燕窩炖得太咸。

    山風從窗牖吹入,輕輕拂動她額前的發絲。一陣若有若無的歌聲從她心底升起,輕柔婉轉,如記憶中母親的呢喃一模一樣︰

    雲冉冉,草縴縴,誰家隱居廣陵崦。

    水煙寒,溪路險。半幅青簾,五里梅花艷。

    仙槎村里舊生涯,瘦竹疏梅處士家。深耕淺種收成罷。

    酒新,鳥聲喧,有雞豚竹筍藤花。

    忙是炊粗飯,閑煎谷雨茶,好時節自種鳳仙。

    歌聲漸歇,余音裊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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