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瑞感覺,自己這位驚世駭俗的摯友,擁有無與倫比的音樂天賦,理當奔赴璀璨奪目的前途與未來!
凱瑞勸說的聲音止不住地發顫,因為他深知,想要說服執拗頑固的1900,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只要你還有個扣人心弦的故事,和一雙渴望聆听的耳朵,你就不會被世界遺忘。記得嗎,這話可是你親口告訴我的!”
“想想你那些跌宕起伏的故事吧~全世界都翹首以盼,等著聆听!人們定會為你的音樂如痴如狂......”
這一刻,無數人都被凱瑞情真意切的精湛演技所折服。
甚至有人鼻尖泛酸,眼眶瞬間濕潤。
再看此時甦雨飾演的1900,臉上神情錯綜復雜,望向凱瑞的目光滿是恍惚與怔忡。
只听他喃喃低語︰“那座城市,根本望不到邊際。盡頭,拜托,能不能讓我窺見它的邊際?”甦雨的聲音沙啞干澀,仿佛正壓抑著翻涌的情感。
“那天在船梯上一切都恰到好處,我感覺意氣風發,穿著那件筆挺的大衣,確實英氣十足!我真的決意下船,這毋庸置疑....一切都毫無問題。”
“真正阻攔我的,不是目之所及的景象,而是那些看不見的未知!你能領會嗎?”甦雨看向凱瑞,聲音里交織著迷茫與激動。
“那些看不到的未知,城市肆意延展,包羅萬象,唯獨沒有盡頭!它廣袤無垠,我窮盡目力,也尋不到這一切的邊界,世界的終章?”
似乎生怕凱瑞難以領會,他又解釋道︰“就拿鋼琴來說,琴鍵有始有終,規整的88個琴鍵,容不得半點差錯。”
“琴鍵是有限的,可你的靈感是無窮的,你在琴鍵上譜寫的樂章更是浩瀚無邊,我沉醉于這樣的創作!”
“但當我站在船梯上,眼前恍若出現一架巨型鍵盤,數百萬、數千萬個琴鍵,綿延無盡,這就是殘酷的現實!”
“琴鍵沒有盡頭,那個琴盤無邊無際,在上面根本無從奏響樂章!你坐錯了琴凳——這是上帝的鋼琴!”
甦雨飾演的1900,情緒愈發激昂,仿佛急于傾訴內心深處的想法。
“天啊,你瞧那些縱橫交錯的街道!僅僅街道就成百上千條!怎麼可能做出抉擇?你如何選定一條路?”
這一刻,甦雨神情瞬息萬變,展現出前所未見的1900。
從他的表情、神態與語氣中,不難看出,此刻他的內心早已翻江倒海。
稍稍平復情緒,1900繼續說道︰“一個魂牽夢縈的女人,一棟遮風避雨的房子,一塊專屬的土地,一處動人的風景..一種宿命的死亡方式。”
“整個世界的重擔都壓在肩頭,而你根本找不到盡頭。細想之下,難道不會感到崩潰嗎?在那樣的世界里生活,太過沉重...”
“我在這艘船上降臨人世,世界從身邊掠過,每次航程不過兩千人。這里也承載著人們的夢想,而夢想的疆域就在船頭到船尾之間,你可以肆意揮灑歡樂。”
“但鋼琴的界限清晰明了,我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陸地?對我而言,那是一艘過于龐大的巨輪,一位過于迷人的女子,一段過于漫長的征途,一抹過于濃烈的芬芳......它是一首我無從駕馭的樂章..”
如此經典的台詞一出,現場的媒體、影評人以及鋼琴大師們,全都感受到靈魂的強烈震顫。
他們意識到,這部電影在此刻得到了質的升華!
甦雨飾演的1900所追尋的,是純粹無暇的音樂創作自由,以及對工業化、城市化浪潮中“人被物質桎梏”的有力抗爭!
電影以浪漫主義筆觸,將1900的抉擇升華為對“精神純粹”的堅定守護。
在這個充滿規則與誘惑的世界,或許“拒絕上岸”正是𥕜衛靈魂自由的終極姿態!
1900拒絕被現代社會的“世俗標準”所定義!
諸如身份、財富、地位之類。
陸地象征著充滿欲望與焦慮的現實,而郵輪則是一座烏托邦式的精神港灣,暗喻著人們對“本真生活”的深切向往。
他堅信“琴鍵有限,音樂無限”,恰似人在可控的邊界內,方能尋得真正的自由,盲目追逐“無限”反而會迷失自我!
“我無法離開這艘船,大不了舍棄生命!反正于世人而言,我本就是個不存在的人....原諒我,我絕不會下船!”
听到這番話,觀眾早已像電影中的凱瑞一樣,哭得不顧形象。
起初,他們還不理解1900為何不願下船。
而此刻,他們終于懂了。
凱瑞也明白勸說無果,平復心緒後,起身與1900道別。
“想象一下,在天國門前。有人翻看著名單,試圖找尋我的名字,卻一無所獲,你瞧,我生于船、長于船,也將在船上終結生命……”
甦雨飾演的1900此時竟開起了玩笑,似乎想讓自己唯一的摯友寬慰些。
他的笑容依舊明朗澄澈,只是鏡頭下,眼角的皺紋訴說著歲月的痕跡。
“但願天堂也有鋼琴!”他的聲音傳來,即便身前沒有鋼琴,他仍用修長的雙手,隔空彈奏著樂章!
他神情專注,純粹至極!樂章停歇的瞬間,他微笑著抬起頭,留給眾人一個暖入心扉的笑容。
鏡頭拉遠,弗吉尼亞號轟然引爆。
“就像1900說的,他生于船,死于船,于外界而言,他仿若從未存在過。”
凱瑞的聲音再度響起,畫面轉回樂器店。
凱瑞與老板莫里相對而坐,因這段回憶的講述,凱瑞情緒幾近崩潰。
他看向老板莫里問道︰“換作是你,會作何選擇?”
“我不知道,我大概會覺得自己一無是處。”莫里黯然搖頭,滿是感慨。
“所有故事都會落幕,也再無後續....謝謝你听完這個故事。”說著,凱瑞起身準備離開。
當他走到門口時,老板莫里突然發問︰“是誰把損壞的唱片藏在鋼琴里的?”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凱瑞扯出一抹苦澀的笑容。
“原來你也沒那麼差勁!”老板莫里調侃道。
最後,老板莫里將小號歸還凱瑞,還說了句︰“精彩的故事遠比陳舊的樂器珍貴!”
相較于1900與弗吉尼亞號一同消逝,這一刻的結局滿溢著溫情。
電影在凱瑞抱著失而復得的小號箱子,漸行漸遠的背影中緩緩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