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島凜司耍了點花樣。
當龍國有關部門的人以為她會往南方跑、甚至跑回泥轟時，她沒有離開幽京，而是在郊區一個早就物色好的藏身處藏匿了起來，主打一個逆向思維、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看著窗外黯淡的月光，她有種計謀得逞的快意，還有一點點不甘。
今年是她在龍國潛伏的第二十年。
比她在本土待的時間還長。
甚至讓她某些時刻，產生了自己是個龍國人的錯覺。
從小被當成男孩子養的她，在14歲的時候和自己的妹妹一起，接受了泥轟特殊部門的培訓，並從18歲起長居龍國，以讀書、經商作為幌子蟄伏下來，徹底融入龍國社會。這些年來，她結交了不少政商界的朋友，幾乎沒人知道她是泥轟人，只要她自己不說，沒人能想到，這個操著一口流利、帶點東海省口音的家伙，會是泥轟國的間諜。
一年前，她發現自己成了魔女。沒過幾天，她的孿生妹妹有些慌亂地告訴她，自己成了魔女。
讓她不得不感嘆命運的玄妙，以及血緣的強大。
從人類社會對魔女有了準確和系統性的認識以來，像她們如此“大齡”才成為魔女的，其實並不多見。女性成為魔女的年紀集中在15歲~28歲之間，在這個區間外的都算是少數，像她們這樣35+才成為魔女的，就更加稀有了。所以，不知什麼時候起，就有一種玩笑性質的說法
男人35歲以後被踢出職場，女人35歲以後無緣魔女。
成為魔女後，她向泥轟的上級坦白了情況，然後就接到了這個“盜取52”的敢死任務。
月島凜司也清楚，上級是打算在她身死魂滅之前，在她魔女失控之前，將她們的價值榨取干淨。
雖然內心深處，她覺得，為了一個靈智消散的s級魔物遺骸，不惜暴露她們和她們相關的暗線，未免有些不劃算，她姐妹二人潛伏了這麼久，而且都是自主覺醒的魔女，完全配得上更有價值的目標。但是在上級的命令和敲打下，她屈從了。
花了將近一年的時間籌劃、準備，並調用了這些年在龍國的各種人脈資源，竟然還是讓她得逞了。
當她把“代號52”的實物交給自己妹妹月島汐音時，她也明白，她在龍國過往的一切都會被掀個底朝天，過去處心積慮經營的一切都將無所遁形、付之東流，她和她妹妹將很難在龍國待下去。
好在她給自己預留了底牌和後路。
月島凜司的睡眠很淺。
凌晨兩點多的時候，窗簾邊角被風掀起，布料摩擦窗框發出一點“沙沙” 的輕響，就把她吵醒。
她感到了一陣心悸。
一種比恐懼更為具體、也更為深層次的悸動，像龍國坦克的履帶壓過她的心頭。
“我的死期已至了嗎？”
作為魔女，她本以為自己已經可以坦然面對死亡，沒想到真的臨到頭的時候，還是驚懼不已。
她花了幾分鐘平復心緒，然後快速穿上衣服，抄起一個早已準備好的行李包，沖出了這個一年前她用其他身份租下的出租屋。上個月，她還特意回來一趟，檢查了房間里的物資儲備，還把房東騙出來殺了，並營造出他出了遠門的假象。可以說，她的計劃非常縝密，行動也是心狠手辣、不留一點可能的紕漏。
所以她就很納悶
龍國的人怎麼能找到這里來的？
他們憑什麼？
要知道，這里可是幽京的遠郊了，是幽京目前已經很少的山區里的村鎮，挨著燕山山脈，偏僻到連農家樂都無人問津的地步。
她不相信，光靠龍國的偵緝手段、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精準地找到這里，他們一定是借助了某種超自然的力量。
“果然是初代魔女、初代魔物誕生的國家呢……”月島凜司幽幽地想著，“據說老749局里有一件探查範圍覆蓋全球、只要知道名字就能找到人的初代魔物。難道是它？為了52，連它也搬出來了嗎？”
她一邊苦笑著，一邊往外跑。
這個出租屋是鎮子上當初為了搞農家樂蓋的，後來缺乏客源，被房東收回去改成了民房。房子是山腳下幾間歪歪扭扭的土坯房之一，一出門，山風裹著冷意撞在她臉上，帶著松針和泥土的腥氣。
抬頭望，燕山山脈的輪廓在墨色里像沉睡的巨獸，脊背蜿蜒著鋪向天邊，大半的夜色都被它吞掉。
她往外走了幾分鐘。看見山腳下那條干涸的河床，石頭被月光照得泛著冷白的光，像一條僵死的白蛇。
這時候，剛才在屋子里那股如有實質的恐懼，像月光灑在她的身上。
“還是來了嗎？”
她臉上平靜，心中實則翻江倒海。
身體繃緊，微微偏過頭，右耳對著河床的方向，左耳朝向出租屋背後的山林，試圖從死寂里揪出一絲異常。
抬起手，小臂繃緊，手指微微彎曲，像是隨時要抓住什麼武器——其實手里只有冰冷的空氣。目光掃過田埂上的玉米秸稈堆時，突然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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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靠近路邊的那堆秸稈，剛才明明是歪向左邊的，現在卻直挺挺地立著，頂端的枯葉還在輕輕顫動，像是剛被什麼東西踫過。她的呼吸驟然變淺！
來人了！
一個一人多高的四足機器人突然從斜刺里殺出，像個橄欖球四分衛撞向月島凜司！
月島凜司嚇了一跳，連續閃轉騰挪才險之又險地避開。作為魔女，她的身體素質、神經反應已經強過普通人太多，剛才銀翼侍衛ps剛才那一撞，雖然只是試探性的攻擊，但換成普通的成年男子，也很難躲過去。
看到銀翼侍衛ps這奇形怪狀的模樣，月島凜司心中劇震
“這是龍國軍方新研發的作戰機器人嗎？以前可沒見過！……不行，必須向上匯報！”
扭頭就跑。
雖然腳下的地並不平整，但她的速度快得驚人。
銀翼侍衛ps也跟了上去，雖然塊頭巨大，但靈活性非常高，沖刺起來不比月島凜司慢，它像一頭莽牛沖鋒，一邊跑一邊從背後拉出了一把……鏈鋸槍！
魔女大王又對她的玩具進行了魔改，給它加裝了一把《戰爭機器》里的k2騎兵突擊步槍——實際上，只是虛有其表，槍管里可射不出子彈，射出的是她的顫栗光錐，但射速很慢，射一次要“充能”幾分鐘，主要靠槍口下方的那讓人遍體生寒的電鋸攻擊。
不遠處。
魔女們，包括樂易，都站在甦𡁸的空氣飛毯上。
甦𡁸駕駛飛毯的技術還是老樣子，但是飛毯能搭載的人多了不少，她還很細心地弄出了一個魔力帷幕，將眾人完美地隱藏在夜色中。
“小姬一，不要給你的機器人加裝稀奇古怪的配件。”
“嘻嘻，不懂了吧，這叫暴力美學。”
崔敏敏繼續嘲笑她
“花里胡哨的……樂易，這個魔女的能力是啥，你了解麼？小白抓取的未來碎片里有說嗎？”
樂易點頭道
“有一些，大差不差吧，她應該算是……”
話沒說完，銀翼侍衛ps與月島凜司再度接戰了！
竟然發出了金鐵相交的聲音。
火花四濺。
眾人定眼一看，月島凜司不知何時已經完成了一場華麗的變身，身高變高了不少，穿著紅白亮色、泛著金屬光澤的皮套衣服，套著銀白色的頭套，還有兩條向下彎曲的辮子……
“這是……奧特之母？”
“把我的銀翼侍衛當小怪獸打？”
姬一忍不住吐槽道。
樂易笑了笑
“這就是她的能力。勉強算是變身系吧，挺強的。她可以變身成為她篤信、熱愛的人物，哪怕這個人物現實中並不存在，變身後，擁有該人物的一部分能力，越篤信、越熱愛，擁有的能力越完整、變身的時間也越長。”
顧璇依若有所思
“這跟小波波的烏有之龍有點異曲同工啊……但小波波那個還有前置條件，還得先把人打怕了，這個只需要給自己瘋狂做心理暗示就行了。有點可怕。”
崔敏敏冷哼一聲
“挺適合泥轟人的……不瘋魔不成活麼，這些人鑽起牛角尖來確實膩歪人。”
樂易還補充道
“她這個能力還有一個分支，更膩歪，她可以將自己指定成為一個她認識、也認識她的人，擁有這個人的部分記憶和技能，不是簡單的易容。”
“啊？！這麼可怕？”
“那不是比魔形女還厲害？”
“呃，也不能這麼說，她要變成對方，也有一個前提條件親手殺死對方。”
陶然皺了皺鼻子，有點無語
“所以說……那個真實的汪漢卿已經被她殺了？”
“嗯。他倆還談過呢。”
正說著，銀翼侍衛ps在與“奧特之母”的近身搏擊中，竟然有些敗下陣來，姬一臉上頓時不好看了
“哎呀呀，可惡啊！我去會會她！”
被顧璇依攔住了
“小姬一別急啊，別搞添油戰術，咱們最好是一起上，把她秒了。樂易哥，怎麼說？”
這次深夜出動，雖然樂易沒有明說，但魔女們都感覺到了
他想憋個大的。
絕不會滿足于干掉一個月島凜司，肯定還想把代號52找回來。
樂易淡然道
“先圍著，別一下子把她弄死了……小然，凌霜，你們誰有控制技的，一會把她限制住，別讓她跑了就行，打個半死也行。我要釣她後面的魚，一網打盡。”
看到魔女們有點疑惑，他解釋了一下
“其實我對她妹妹的能力更了解，她們盜取、轉移52的計劃之所以能成功，一個很關鍵的因素就在她妹妹身上。你們要做的，呵呵，就是把她打個半死，把她妹妹引來。”
顧璇依興奮道
“那行。來活了姐妹們！全都有了！大家注意技能釋放順序……”
顧指揮進入了狀態，其他魔女笑嘻嘻地等著她發號施令。
幾秒後，她手一揚，魔女們次第出手，但都控制好“劑量”，生怕一下子把月島凜司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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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島凜司這邊，她在與銀翼侍衛ps的互捶中佔據了上風，心中正得意著，突然感應到從不遠處傳來一股、兩股……好幾股魔力波動！
目標正是她自己！
“什麼情況？！……這是魔女？！”
“而且還是好幾個？！”
“這是龍國軍方秘密組織的魔女小隊嗎？竟然能把這麼多魔女組織到一起，果然是天朝上國啊……”
她心中涌出了一股巨大的絕望。
再沒有戀戰之心，轉身就跑。
但沒跑出幾步，空氣中就傳來了巨大的阻滯感，崔敏敏的動能阻尼場、陶然的念力網齊齊發動，一枚無色無味的光錐從身後鑽入了她的體內，幾乎瞬間讓她“現出原形”……
顧璇依的“馬賽克”子彈也到了，她很小心地沒有光顧自己痛快、一下子把火力瀉出去，只是小小地射出了幾個透明方塊，精準地打到了月島凜司的腿上。月島凜司瞬間麻了！
她感覺找不到自己的一條腿了！
在她的認知里，那條腿似乎被屏蔽了一般！
頓時整個人應聲倒地。
倒地後，發現自己身下爬著幾條黑蛇，腦袋邊飛著一大群拳頭大小的蝗蟲，她雙眼一黑，差點就要暈過去……
這……太欺負人了呀！
她牙齒直打顫，驚叫著從地上跳起來，甦𡁸的風刃和聶錦書的矢量彈幕也到了……她倆都精準地避開了要害部位，打在手臂和胸腹中，將她打得一個趔趄，再度坐倒在地上。
樂易表示很滿意。
魔女們已經很克制了，確實在認真貫徹“不要一下子打死、先打個半死”的戰略意圖。
他往邊上站了站，手掌往頭頂虛握，一把造型奇特的、半透明的長劍出現在他手中。
她們都沒見過樂易用過這個技能——事實上，樂易自己也沒怎麼好好用過。
生死劍主。
但眼下，他認為是時候掏出來了。
因為他必須保證，等會月島凜司的“底牌”被觸發時，有可以追擊的力量能追著她直到天涯海角，必須保證月島凜司死在自己的劍下！
在未來碎片的信息流里，他已經看到了月島凜司的死法
被這把半透明的長劍穿胸而過，釘死在一棵櫻花樹上！
魔女們用余光看著樂易，同時手上的活也沒停下，技能不停地往月島凜司身上招呼。
此時的月島凜司可謂形容淒慘，她的“奧特之母”變身已經維持不住了，變回了她自己的模樣。
整個人抱著腦袋、左支右絀，拼命又徒勞地躲避著各種攻擊。
事實上，姬一的顫栗光錐第一次擊中她的時候，她已經沒有了任何抵抗的戰意。
升到b級後的魔女大王，她的顫栗光錐，對擁有情緒、知道恐懼為何物的智慧生命體的克制程度再度提高。用陶然的話說，就算是她，現在也不敢硬接姬一的顫栗光錐。
“啊……啊！”
月島凜司像一只瀕死的困獸一般，發出淒惶的慘叫。
魔女們面色如水，表情平靜。
要不是樂易提前跟她們說過月島凜司的惡行，她們也許還會有點物傷其類，畢竟她們現在圍毆的，是一個和她們一樣的魔女。
這和不久前她們圍毆李閥還不太一樣。
正當她們開始有點擔心、自己下一次出手會不會把她弄死時，異變陡生！
一道光柱從月島凜司腳下沖出，像一根雪白的冰柱原地拔起。
“來了！”
樂易眼中射出興奮、決絕的光芒。
“還真是關心姐姐的妹妹呢，不惜以身犯險，也要救下她……”
他嘀咕著，手中的長劍也甩了出去，目標赫然就是光柱中的月島凜司！
月島凜司的注意力此時完全在光柱上，她嘴唇發白、顫抖不已，在意識到即將發生什麼的時候，她痛苦地慘呼
“別來！這里危險……”
“汐音你糊涂啊！”
長劍飛入了光柱之中，以樂易極好的視力，也只是依稀看到它擊中了月島凜司，下一個瞬間，光柱、月島凜司和長劍都不見了！
在她原來所在的地方，出現了另一個人
月島汐音。
一出現，就貓低著身子，小心觀察著周圍。
她的臉上，盡是緊張的表情。
還沒注意到，離她不遠處的樂易和魔女們。
樂易淡笑道
“是時候了，今晚特別行動的最後一步……”
他騰出手來，開始虛空畫符！
同時嘴上叫道
“小然！跟我一起……我們去結界里干掉她！”
今晚的樂易，在經歷了白夜的魔潮後，心里憋足了勁，不僅拋卻所有對敵人的憐憫、痛下殺手，甚至為了萬無一失，他把自家青梅也叫上了，決定對這個隱藏在月島凜司身後的魔女進行“夫妻雙打”！
他清楚，要不了多久，月島汐音就會迎來魔女失控！
而他要做的，就是在結界里淨化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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