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璇依有被嚇到。
這種奇怪的要求她還是頭一次遇到。
拋開莫然s級魔物的身份不談，單是她身為明朝時期仿戰國名劍鑄造的老古董，提出這樣的要求，就足以讓顧璇依心慌意亂了！
她果斷給樂易發消息。
顧魔女幾乎沒怎麼私聊過樂易，所以差點把消息發到大群里，更慌了……
“樂易哥！江湖救急！”
“莫然讓我用手摸她……我還沒答應，怎麼辦？能摸嗎？”
樂易看到消息，頓時一個激靈，立即回她︰
“等會！你們在哪，我找來你。”
他斷定莫然沒有歹意，但終究還是有些不放心。
莫然催促她︰
“小璇璇快來呀……咦，你們魔女之間，是不是存在著某種無障礙的精神溝通？我感覺到，嗯，好像有數據在傳輸，你，隔壁房間她們幾個……”
顧璇依猶豫了一下，承認道︰
“是的。我們作為樂易哥的魔女，是可以心靈直連、互發消息。”
“必須是樂易的魔女嗎？我意思是，被樂易收容的才行？”
顧璇依想了想之前聶錦書、南夢卿的情況，有點不確定地總結道︰
“好像也不一定，只要進過樂易哥的結界、留下精神印記的，就能被他拉到群里來……嗯，好像是這樣。”
“結界嗎？”莫然若有所思，懸停在房間里不動了，“說起來，我今天也進了樂易的結界……”
“啊？”
“我跟他打了一架，打到後面，奈何不了我，他急眼了，就開了結界把我拉進去……”
說話間，樂易悄咪咪地推門進來，正好听到她這一番“吹噓”，是真急眼了︰
“莫然，你少歲月史書啊，我什麼時候急眼了，不是你讓我使出全力、用一切能想到的辦法打敗你嗎？”
莫然被抓現行，略尷尬地轉移話題︰
“什麼叫歲月史書？”
“就是篡改已經發生的事，讓歷史顯得對自己有利……”
莫然高興道︰
“又學到了。歲月史書這種事不是你們人類最擅長干的嗎，我偶爾做一做，無傷大雅。”
她還有理了。
然後她有點不悅道︰
“你怎麼來了？我跟小璇璇說點體己的話就準備睡覺了，你一個大男人在這不方便吧？”
樂易笑嘻了，莫然這魔物還有點小心機，這才幾天，都知道人類的話術了。
“莫然，你想用璇依測試什麼？”
這是樂易第一時間想到的可能。
莫然有種被人看穿的羞赧，她在半空晃啊晃，心虛道︰
“你怎麼知道的？……哦，是小璇璇告訴你的？她還能給你發消息？！抗議！我也要加入你們的聊天群！”
樂易頓時沒好氣道︰
“少來！你又不是魔女……”
莫然降了下來，在他眼前使勁晃啊晃，竟撒起嬌來︰
“快拉我進去！試試嘛，不試怎麼知道不行……你還信不過奴家嘛？真叫我傷心。”
一旁的顧璇依听得有些目瞪口呆。
“樂易哥到底做了什麼驚世駭俗的事啊？不會吧不會吧……”
“蒙上眼楮，我還以為是甦𡁸或者南夢卿在說話呢。”
顧璇依心中的八卦之魂不合時宜地燃燒了起來，不露聲色，實則豎起耳朵諦听。
樂易哭笑不得︰
“你別晃了，晃得我眼暈……你好歹也是個s級魔物、劍術大宗師，體面何在？”
莫然表示呵呵︰
“體面？那只是人類給自己設下的條條框框，我不需要，嘿嘿。快點，把我拉進去，你一定可以的……”
樂易笑道︰
“這事後面再說，你先解釋一下，讓璇依摸你是幾個意思？”
莫然也不忸怩了，直言道︰
“我覺得她身上有一種特質，讓我有種畏懼感，所以，我想挑戰一下我的軟肋，呵呵，不然我的道心不穩。”
類似的話，樂易在李棲梧第一次見到羅思婕的時候听到過。想必是跟璇依的魔女特質有關？
“會不會對璇依有害？”
樂易關心的是這個。
他沒有天真到會認為，顧璇依一個c級魔女，光靠觸摸就能對一個s級魔物造成損害。這可能性有，但可以忽略不計。
莫然略一思忖，回答道︰
“應該不會。我覺得，對我對她都有好處……你快讓她摸摸我試試嘛。”
她又開始放飛自我，用一種樂易都遭不住的撒嬌語氣說話。
他當然知道為什麼莫然會出現這死出。
結界里，她還提過更“過分”的要求呢。
後來意識到樂易的能級實在不夠，她才退而求其次、選擇跟樂易回來，以客卿身份過渡過渡。
樂易糾結了一下，認真道︰
“也行。不過以防萬一，我把你們帶到結界里，在里面實驗，好吧？這樣就算出了什麼事，也不會影響到其他人。”
莫然欣然同意，顧璇依自然也沒異議。
樂易一進到房間，顧璇依原本的忐忑和惶恐，都蕩然無存，思考問題都順暢了許多。
“樂易哥好有安全感，他一來，我感覺說話做事都有底氣了……啊，這就是主人級別的影響力嗎？！”
她不禁想到了室友甦𡁸看向樂易時那水汪汪的眼神，心中打了個冷戰︰
“ ——甦姐她和樂易哥到什麼地步了？”
這兩天接連冒出的南夢卿、樓滄溟，甚至羅思婕，都讓魔女們感到了壓力，她明顯感覺到了甦𡁸的焦躁，感覺到了她身上有種想改變現狀的迫切感……
她又想到剛才夜談會的時候，樂易把陶然當正宮一般當眾寵溺、絲毫不避諱的樣子，心里有些泛酸︰
“甦姐這是飛蛾撲火呀……樂易哥對陶然姐的感情是殿堂級的，後來者沒有勝算的。”
樂易準備就緒，開始虛空畫符。
今天之前，顧璇依完全沒听說過，收容師還可以不借助繪本、不借助其他介質，就可以打開結界的。
直到七八個小時前，樂易為了收容高妹，在她們面前露了一手，還被博聞強識的南夢卿叫破了，她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
“據說是a級收容師才有可能掌握的能力，而且還不一定能掌握，不是每個a級收容師都做得到……樂易哥卻做到了！他真的只有f級嗎？”
顧璇依心怦怦直跳，有點目眩神迷。
結界開了。
樂易把她們帶到了一個常用的落腳點。
藍天，白雲，大海，沙灘。
這“畫風”的突然轉變，讓顧璇依一時間有點懵。
“哇，突然好想游泳啊……這次回去，出了幻境後，把小姬一甦姐她們叫上，找個時間一起去游泳，嘻嘻……”
她開始暢想了。
莫然興沖沖地打斷她︰
“小璇璇，來吧，你樂易哥在，放心摸。”
顧璇依有點羞澀地看了一眼樂易，放聲說道︰
“那我真的摸了啊……得罪了，前輩！”
她一只手抓住了莫然的劍柄，另一只手手指撫摸著劍身、劍刃。
歲月靜好。
無事發生。
幾分鐘後。
“我覺得打開的方式不對，”樂易清了清嗓子，替她們挽尊道，“璇依的能級，呃，不算高，光這麼拿著，估計很難有效果。”
顧璇依不以為恥地嘆息道︰“樂易哥你就直說我能級低吧，我不介意……”
莫然有點郁悶︰
“樂易你有什麼建議？”
樂易想了想，對顧璇依說︰
“璇依，還記得你之前給我演示的那個，呃，讓人造物快速熵增的技能嗎，試試唄，給莫大姐來點苦頭嘗嘗，呵呵。”
莫然頓時興奮了，一副求虐的口氣︰
“來來，有什麼招數盡管使出來，本座經得住。”
顧璇依樂了︰
“樂易哥你還記得我那個技能啊……之前給你看的是最初級的演示版本，嗯，不過它確實是我的核心能力。”
她收斂了表情，進入專注模式。
雙手握著莫然的劍柄，把她舉過頭頂，然後開始吟誦起來︰
“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風流覺，將五十年興亡看飽。那烏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鳳凰台棲梟鳥。殘山夢最真，舊境丟難掉，不信這輿圖換稿！”
樂易︰“！”
顧璇依微微羞澀道︰“姬一她們說我這個技能前搖太長，最好帶點詞句來壯聲勢……我覺得這幾句精神挺符合的……”
話沒說完，異變陡生！
她手中的莫然突然發出強烈的紅光，似乎整把劍變成了一長條燒得火紅的烙鐵，大量的黑氣從劍身上冒出！
“啊……”
顧璇依仰倒下去，劍從她手中脫落，樂易眼疾手快地把她抱住，順勢讓她靠躺在自己的雙臂上。
莫然沒有落到地上。
在距離地面還有幾十厘米的時候懸停住了。
然後不斷地閃爍著紅光，看起來像是一枚正在走向終結的定時炸彈……
“璇依！”
“莫邪！你怎麼樣？！”
他有點懊惱，知道自己托大了，早知道把鹿凌霜也叫來，有個奶媽隨時準備救場還是很有必要的……
不過情況確實沒那麼糟，顧璇依躺了一會，眼神迷離，已經醒轉，嘴唇翕動，但說不出話來。
這讓樂易瞬間安心不少，他把耳朵湊過去，想听她說什麼，但還是听不到，然後就在心靈頻道里收到了顧璇依的消息。
“樂易哥，這邊……我沒事。就是力氣沒了，說不出話。”
“璇依，你覺得怎麼樣？我把凌霜給你叫來？要不要給你奶兩口？”
“不用的，樂易哥。我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先听哪一個？”
听到她都有心情說俏皮話了，樂易這下是徹底放下心來。
“好消息吧。”
“好消息就是，我升級了，嘻嘻。現在是升級讀條階段，讀條結束，我就是b級魔女了！”
“恭喜！那壞消息是？”
“讀條結束前，我動不了了，一點都動不了，徹底廢物一個了。”
樂易松了一口氣，告訴她︰
“沒事，這不算壞消息。你知道讀條時間多長嗎？”
然後開玩笑道︰
“不會要三天三夜吧？那樣的話，你可能要完全錯過龍泉鎮保衛戰了哦，到時候恐怕姬一成了vp、你成了躺贏狗？”
顧璇依回他︰
“那不至于，可能到天亮就差不多了。哼，我才不是躺贏狗……”
一旁的莫然狀態也穩定了下來，不再閃著嚇人的紅光，跟之前的模樣並無二致。
她飄過來，感慨道︰
“小璇璇這能力確實不錯，本座都差點著了道……”
樂易抬頭看她︰
“我怎麼听你的語氣，感覺挺高興？”
莫然嘿然道︰
“確實。我跟她的能力對抗了一下，然後在對抗中互相砥礪、相互成就，她升級了，我也把之前的暗疾修復了，算是皆大歡喜，嘿嘿。”
樂易也高興了︰
“那敢情好，以後小璇依想升級了就找你……”
莫然頓時飄開了︰
“別、別，偶爾來一次還行，經常這麼搞，我可受不了。她也不是想升級就升級的，其實她之前的累積也足夠了，剛好在臨界點上，我只不過推了她一把而已。”
“對了。”
“你最好別移動她，讓她這麼靜臥著，也別急著關結界。”
顧璇依也在心靈頻道里同意道︰
“是的，樂易哥，這時候的環境變化可能會打斷升級讀條……”
“所以，你能在這里陪陪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