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絕不是“戰俘”韋波的幸運日。
會議室里，三女一男，正等著審問他。
韋波這才知道，坐著的這三個女孩子一個明顯是小女孩的模樣，一個看著像女大學生，一個看著很御很美，年紀大一些，但仍可歸為女孩子），她們竟然就是傳說中的龍泉鎮三人領導班子︰姬大王和她的左膀右臂。
他不得不收起了輕視和散漫，讓自己盡可能看著莊重一點。
畢竟他現在多少代表著官方的臉面……
代表著官方，與幻境目前第一大勢力進行首次接洽。
姬一當仁不讓地先開腔道︰
“把你叫來，是想了解一下情況。說說吧，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們。”
魔女大王語氣有點漫不經心，但在韋波听來，卻有種淡淡的威脅，仿佛潛台詞是︰你要是不好好交代，可沒好果子吃。
他整理了一下思緒，組織語言，把知道的說出來。
韋波隸屬于魔力事務部外務司的一個特別行動小組，到明州這邊來是為了盯梢一伙老外，那幾個老外是歐洲魔典議會的人，他們為何來到明州其實外務司也還沒掌握，但鑒于魔典議會的風評不佳、認為他們搞事的可能性不小，所以就讓人盯著。韋波他們五個人，由一位處長帶隊，幾天前趕到明州。
“我們五個人，應該是全軍覆沒了，不包括我們處長，處長當時應該是在市區遙控指揮，”韋波有點無奈道，“按幻境張開的速度來看，我另外四個同事估計也被卷進來了，但是從進來到現在，我都沒有遇到過他們。”
顧璇依問他︰
“你們被拉進來之前，有沒有向外界傳遞消息、向上匯報？”
韋波明白她的意思，有點慚愧道︰
“沒有。來不及！我們事先也沒想到……突然一個這麼大的幻境張開，來不及反應。對了，你們知道了吧，這個幻境極有可能是s級幻境……”
三女頓時都腹誹了︰
“我們當然知道！還用得著你說！”
然後又問了他一些其他的，例如復國者人數多少、實力如何，復國者當中現在有沒有成型的組織、成名的人物？
問得他有些尷尬。
其實韋波之前在復國者當中，處境也並不算好，別人在知道他官方人員的身份後，都不怎麼帶他玩，之前復國者被分配到的任務，都是偏搞事、奔著作奸犯科去的，當然不希望身邊跟著一個官方的人，那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嗎？
所以他這兩天下來，也有點小聾瞎，既看不到什麼，也打听不到什麼有價值的信息。
另外，還有一個致命的地方，他是個收容師，一個官方的中低級收容師，在這個幻境里，很倒霉催的沒有獲得超能力，讓他從一開始就低人一等，與復國者陣營里的大佬們根本搭不上話。
所以從昨天開始，他就痛下決心單干，遠離這些民間危險分子，自己帶著劍奴上路，然後沒走出多遠，就被人打了悶棍，興許是看在他披著官皮的份上，沒有弄死他，只是把他初始的10多個劍奴帶走了……
他好不容易在荒野里找了個容身地、熬過了妖物索命的夜晚，今天早上天一大亮，他就往龍泉鎮這邊來了，在龍泉鎮外圍就遇到了同樣趕來的復國者們，既沒有超能力又沒有劍奴傍身的他，自然就被當成了炮灰……
听了韋波的一番講述後，姬大王百無禁忌、張口就來︰
“這麼說來，你知道的東西也不多啊，還沒超能力，留在鎮子上遲早也是個累贅和炸彈……拖出去斬了！”
顧璇依和甦𡁸立即嗔怪地看著她。顧璇依的丹鳳眼幾乎圓睜了，明明是嗔怪的眼神，卻在眼角漾著笑意，甦𡁸微微眯起眼，似笑非笑，眼底盡是無奈與縱容。
沒人動手。
韋波也是干笑著，眼神不自覺投向斜對面的樂易。
就听到這個一直沒開口說話的男青年突然問他︰
“你剛才說，你們處長當時也在明州、但沒有被卷進來？”
“對。”
他下意識地點頭。
這個男青年給他的心理壓力還是有點大……
沒辦法。
幾個小時前，他可是見識過對方大發神威的。
對于樂易，他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覺察不到的嫉妒。
不過是一介普通人，誰能想到，一進到這個幻境來，竟然以最快的速度實現了階級躍遷？！變成了身負超能力的超人、變成了呼風喚雨的人上人？
他們這種在現實中既有身份又有技能的人，反倒變成了底層，這到哪說理去？！
樂易沒有理會他不經意散發出的淡淡敵意，繼續問道︰
“你們處長是不是姓潘？”
韋波愕然了︰
“是。你怎麼知道？”
樂易笑笑，沒有說話。
他在心中嘀咕著︰
“潘哥沒被拉進來，也算是一個好消息吧……他人在明州，那麼上情下達也方便，上面估計很快就能啟動響應機制了……”
姬一又裝作惡狠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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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緊的！還有什麼有價值的信息快掏出來！沒的話，就準備上路了……”
韋波面色一僵，搖頭道︰
“沒了。”
似乎覺得回答太頭鐵太敷衍，他連忙又補充道︰
“這個幻境級別很高，注定不會持續太久，我覺得你們把籬笆扎好、把防御做好，固守待援就行……”
顧璇依有點譏誚道︰
“我們倒是把籬笆扎好、把防御做好了呀，但止不住你們復國者要攻打我們啊，你們的任務目標可是我們的項上人頭……”
韋波長嘆一聲︰
“禮崩樂壞、人心約束不住是這樣的……再等等吧。上面肯定會派人進來，到時候官方的人多了，說話就有分量，听的人自然就多了……”
甦𡁸表示不同意︰
“官方能派幾個人？已經被卷進來的又有多少人？幾滴水掉到一盆水里，也掀起不起什麼浪花啊。再說了，你有沒有想過，官方這時候派收容師進來，尤其是中低級收容師進來，不但可能沒有用，反而還是害了他們。”
听到三人組中的美艷御姐說出挺門兒清的話，韋波悚然一驚，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是，是，收容師進來無法獲得超能力，說不定破界幫不上忙，還可能變成普通人獵殺的對象……”
他著急了，連忙大聲道︰
“你們！你們有沒有辦法聯系到外面、通知幻境之外的人？讓他們告訴上面，派人就派a級往上的收容師來，不然還不如不派……”
姬一翻了個白眼︰
“你覺得我們有這個能力？行了行了，沒你事了，拖下去……”
把韋波“押送”下去後，她們又提審了幾個“戰俘”。
有意思的是，後面這幾個“戰俘”都是超能力者，但能力都是非常雞肋的那種，在復國者當中的地位不上不下、有些尷尬，在接到任務後，他們和其他復國者都往龍泉鎮趕，有些還串聯到一塊，準備對龍泉鎮發起攻擊，然後屁股還沒坐熱就遭遇重創，被樓滄溟抓了進來。
他們進到會議室看到樂易的時候，無一例外都是大驚失色、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搞得樂易對樓滄溟腹誹不已︰
“她到底頂著自己的臉，作了多少案啊？！”
“這幻境結束後，我還能在折柳莊、在明州混嗎？不會被全龍國通緝吧？！”
這幾個“戰俘”交代的信息量比韋波還大一些，他們透露，現在復國者當中已經出現了大佬級別的人物，憑借強悍的超能力，不知道搶了多少、殺了多少，有的人手上劍奴數量已經好幾百，是初始的十倍以上……
听得他們尤其是樂易心情有點沉重。
當初明知幻境要展開卻主動留下，還不是想著能幫上忙、能減少死人的嗎？
現在看來，有點一廂情願了。
他們自己可以做到不作惡，但管不住別人不作惡，尤其是在幻境任務、自身超能力這雙重誘導下……
姬一問完話後，對“戰俘”們進行訓話︰
“別的地方我不管，既然到了龍泉鎮、成為我們龍泉鎮的戰俘，你們就得按我們這邊的規矩來。”
“幻境給你們的任務、說什麼殺一個劍徒得50劍奴的事，你們都听到了吧？呵呵，在我們這想都別想，這里禁止私斗，劍徒們也禁止找你們的麻煩，當然你們自己也要拎得清，听到沒？！”
“戰俘”們凜然稱是。
把他們押送回去後，樂易自己也走回住宿的大院。
時間來到了傍晚，大概五六點的樣子，天擦黑，鎮子上有些地方已經掌起燈來。
他正打算一個瞬移回到大院子，就看到十幾米外的拐角處探出一個嬌俏的腦袋，朝著他拋媚眼。
南夢卿。
她怎麼到這來了？
南夢卿看了看四周，然後笑吟吟地向他招手，示意他過去。
不得不說，南夢卿這張臉真的很有欺騙性。不說話、沒有表情的時候，看著就是一個俏麗嬌美、人畜無害的年輕女孩子的臉，一旦她說起話來、帶點精心練習和準備的表情，就像換了個人似的。
誘惑且危險。
樂易提起精神、提起戒心，剛走到她邊上，就被她一把子抓住往暗處里拖，同時整個身子平移著貼過來，嘴巴瞬間印住了——
“唔、唔……卿卿？”
他有點暈乎，有點愕然。
精神鏈接不是已經結束了嗎？
怎麼她還是一副“余毒未消”的樣子？
南夢卿兩眼水汪汪地看著他，神情說不出的誘人︰
“老公……”
“你換個稱呼。”
“嘻嘻。精神鏈接結束了，你是不想認賬了，是嗎？”
“你好好說話……把我叫過來，有事？”
“有事，拖小樹林啊不拖小巷子，算不算？”
看到樂易有發作的趨勢，南夢卿連忙改口道︰
“有正事！親熱一下只是順便……你說你，這麼不經逗，這麼容易急赤白臉的，以後怎麼跟我偷情啊。”
樂易氣笑了，他也有點“路徑依賴”，習慣性地上手拍了拍她美好的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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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說正事！”
啪一聲下去，南夢卿聲音更酥了︰
“樂易哥！來這邊，我帶你看一個東西。”
“我剛剛出來閑逛的時候發現的。我覺得，這玩意對你破界可能有點用。”
樂易跟著她往里走，走進小巷深處，原以為已經到頭了，沒想到南夢卿又抓著他的手七扭八拐地走了好一會。
而且看得出來，她不是亂走一氣，而是真的在辨別方向、每次拐彎都是確認方向後才邁出去，是根據記憶在走的。
樂易開始是不解、懷疑，最後也是嘆服地一笑。
這女人……
可真能啊。
真的能折騰。
她才來這里多久？
似乎腦後長眼、或是對樂易的念叨有感應，南夢卿突然停下，轉過來朝著他嫵媚一笑︰
“老公，這邊。”
“放心好了，我不會瞎帶路的……我跟你說，我每到一個新地方，都會習慣性先把周圍的環境摸熟、把所有能走的路線走一遍，嗯，當然也包括了給自己預留的逃跑路線。這是我作為聶隱娘的職業習慣，嘻嘻……”
樂易撓頭失笑道︰
“我讀大學的時候也是這樣，呃，其實現在也是……剛上南斗的第一天，我就把學校所有的大門小門摸清楚了，有一個很隱蔽的小門，在一堵高牆後面，牆前邊常年停著幾輛破車，從外面根本看不出來，我的師兄他們有些人快畢業了都不知道那里有扇門……”
南夢卿裝作吃味道︰
“你打听這麼清楚干什麼？是想晚上帶著師姐師妹偷偷溜出去開……夜不歸宿麼？”
“哪有。我就是一個給自己做個安全預案好不好？危機感還是很強的……”
南夢卿又悄然貼了上來，抱著樂易，自己踮著腳，快速地痛吻了一下，然後又松開。
她的身高與陶然差不多，矮個1厘米左右，在1米66到1米67之間，樂易比她倆都高20厘米，如果他站直了，想親到他，要麼像青梅魔女那樣習慣性跳上他的懷中、掛上去，要麼就是她這樣子，踮著腳，自食其力，豐儉由人。
南夢卿笑吟吟的，臉頰微紅，表情全是歡快︰
“哎呀！我現在就是吃了人參果的豬八戒，吃了還想吃……早知道男人是這個味道，老娘早就談戀愛了。老公，什麼時候帶我吃吃禁果？”
樂易表情微妙，心情復雜。
在他看來，他和南夢卿這關系的推進實在是有些太快、太戲劇性，也太虛浮，就像建在沙子上的碉堡，指不定一個浪頭打來就分崩離析了。
但不得不說，南夢卿這江湖兒女爽利又嫵媚天成的性子，他是挺喜歡的，感覺骨子里是同一路人。
即使當不了戀人，當成鐵哥們來處，也是很不錯的。
收拾心緒，他正色道︰
“趕緊的，帶路，別想這些有的沒的……”
走出了密集的建築群，當樂易以為她要把自己帶到鎮子的邊緣地帶時，南夢卿又拉著他拐進了一條不起眼的小巷子。
巷子周圍的房子都沒人住，附近黑燈瞎火的，沒有點生氣，有點滲人。
“這回真的是鑽小巷子了，呵呵……”
南夢卿喜滋滋地牽著他的手往里走，一邊走一邊很神經地模仿著某些不著調的話︰
“帥哥，同學，住店嗎，周末特價房，獨立衛浴，免費ifi……嘿！女朋友這麼漂亮，不進來睡一晚可惜了！”
“發票，發票，香煙，迷藥……”
听得樂易只想笑。
來到巷子的盡頭。
這回不需要南夢卿說什麼，樂易自己就撲了上去。
巷子的盡頭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堵牆。
一堵高牆。
高牆旁邊什麼都沒有，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看起來像曾是某個大型建築的一部分，只是大型建築現在已經不知去向。
“怎麼樣老公，這牆有說法吧？”
南夢卿上前來挽住他的胳膊，有點䱇瑟地問道。
“有說法，”樂易不得不承認，一邊湊近看一邊回答她，“你是怎麼發現它的？”
這堵牆，在幻境之外，在聶家祠堂，樂易曾近距離地看過，它那標志性的青磚和極富年代感的斑駁痕跡，讓他印象深刻，更不用說，在幻境展開前的那一刻，他還遠遠地看到了它崩開、炸開的樣子……
現在，在幻境里，它如神跡一般復刻了。
“嘻嘻，我這不是到處瞎逛嘛，”南夢卿從樂易的表情上得知自己的努力沒白費，知道樂易是識貨的，她更是欣喜，“見到它之後，我就覺得很不對勁。老公，你老實跟我說，它是不是不對勁？”
“它該不該出現在這里？”
說完一臉期盼地看著他。
樂易剛想回答，就听到一個聲音在頭上炸響︰
“老公？該不該？”
一個修長的人影，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高牆上，正用一種玩味的眼神看著他們。
假樂易。
不對，是樓滄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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