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凌霜有點懵。
雖然已經習慣了陶然時不時天馬行空、自娛自樂一樣的“口嗨”，但突然來這麼一句，還是讓她有點不知所措。
“咋了，啥情況？”她回復陶然。
“易哥那邊不用管了，他有事會叫我們的，你快來我這。”
鹿凌霜看了一眼還在“罰站中”的樂易，猶豫了一下，然後跑回到葉南鋒昏迷處。
就看到一根斷了的樹枝飄到她的身前，搭在她的肩上，鹿凌霜知道這是陶然。
“凌霜姐，找你有事，”陶然一邊用樹枝告訴鹿凌霜自己的位置，一邊給她發信，“來來，再過來一點。”
樹枝牽引著鹿凌霜向前走幾步，幾乎踩到還躺著的葉南鋒身上。
“凌霜姐，你怕不怕疼？”
“還好吧。你快說要我干嘛。”
“我要你的一血，啊不是，一點血。”
鹿凌霜︰“……到底要干嘛啊陶然姐？”
陶然︰“你答應我，這事不告訴樂易，呃，暫時不告訴樂易，我就跟你說。”
鹿凌霜︰“行，你快說。”
“就是給這個魔女打點標記。放心，對你沒有壞處，只有好處。”
鹿凌霜︰“必須用我的血嗎？”
陶然︰“也不是，但你也是這個家的一員嘛，都是易哥的妃子，雨露均沾。”
陶然狂放的發言讓鹿凌霜的臉瞬間紅得跟猴子的屁股一般。
剛剛經歷的那一吻，讓此時的她還處在一個既弱氣又鴕鳥的心理狀態，她囁囁嚅嚅地︰“那、那你呢？”
“我的已經打上了。”
“來嘛。把手伸出來，我給你放血，不用怕，我有分寸的……”
鹿凌霜深吸一口氣，把一只手臂伸直了，就看到那根被陶然操縱的樹枝凌空點了點，快速地在她的手臂上劃過，瞬間雪白的手臂上多出了一條細細的血痕。
“可以了！一個微創手術而已，不疼吧？”
鹿凌霜點點頭，她看到手臂上的血液快速消失，化作一道幾不可見的白光飛入葉南鋒的身體里。
“這樣就可以了嗎？這標記是干嘛的？”
“搞定了。”
“你問我標記是干嘛的，我只能說是大善人陶然留給世間的禮物。”
鹿凌霜︰“……”
一陣沉默。
陶然突然發言︰“凌霜姐，如果樂易哥在她和諸葛傾傾之間必須選一個收容，你希望選誰？”
“當然是諸葛傾傾。”鹿凌霜幾乎是秒回，不假思索的。
陶然︰“是因為她好看嗎？原來凌霜姐也是外貌協會的，桀桀桀……”
對她的“陰陽怪氣”鹿凌霜自動忽略︰“不是，就覺得她的氣場怪怪的，感覺不是很好相處……”
“哇，你這麼深謀遠慮的嗎？已經為易哥的後宮和諧考慮了？”
鹿凌霜沒好氣地一把抓住亂飛的樹枝︰“雖然這麼說有些武斷，但我還是覺得她怪怪的，不像個好人，至少不像一個心理健康的人……”
陶然又抬杠道︰“不是有種說法、其實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有點心理疾病嗎？嘿嘿，我看凌霜姐你就是嫌棄人家不好看。以我對易哥的了解，如果讓他選，說不定他會選這個葉南鋒的哦。”
鹿凌霜表示不信︰“不會吧？為什麼？”
“你還不知道嗎，易哥這人有點，怎麼說呢，同情心過剩，也更容易與受苦受難的人共情……”
兩人私聊著，這時心靈聊天群里樂易發來消息︰
“我的魔女們，你們哪去了？護駕護駕。”
鹿凌霜悚然一驚，下意識地往開闊區、兩個痴人的位置跑去。
陶然看著她，想到掩護幼崽逃跑、一頭扎進樹林深處的母鹿，臉上不由地浮起微笑，丟了手中的樹枝，喃喃自語道︰
“你看吧，她現在滿心滿眼都是易哥。”
“我雖然尊重你的決定，”房道慧飄在她身後，“但不得不說，你這是給自己找麻煩。”
“還好吧，利益、情感，都是關系的紐帶，共同的秘密也是。”
“就算你不分潤給她，在我看來，她也會死心塌地跟著你易哥的。”
“說是這麼說，老實人得到獎勵、雙重保險，這不更好麼？”
“我有點嫉妒他了。”
樂易這邊。
他已經從結界里出來，正在清點現場。
兩個痴人已經陷入了深度昏迷，已然失去了作惡的能力，接下來的如何處置、安排這二人，就不是他所要考慮的事情了。
何辰有點慘，他不僅損失了幾個魔物，還在結界里被反撲凶猛的痴人弄傷，雖然不致命，但一時半會也好不了了，可以說是虧到了姥姥家。
整個開闊區、整片綠地，還有周圍大大小小的建築，都損毀嚴重，加上之前資料里提的人員傷亡，這個魔人作亂造成的損失將會拉出一條長長的賬單，令幾方頭疼不已。
養老院的資方會發愁如何收拾這爛攤子、如何向罹難的老人家屬交代。
市收容師協會會痛心于派出人員的傷亡。
區分局也不好受，有人會因此遭到問責，有人需要為如此巨大的損失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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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人作亂，從來都是多輸，沒有人是贏家。
嗯，也許除了兩個“偷雞”成功的魔女。
樂易看著滿目瘡痍的現場，嘆了口氣，心中有種明悟︰
他們，749局的，或者更上層的人，是不是目睹和經手了太多這樣的事情，才想要研究抑制甚至控制魔人的手段？
如果不能從根源上切斷普通人變為魔人的可能，退而求其次，在技術上解決魔人的理性喪失問題，算不算是一種務實的選擇？
他突然理解了徐工那些人，他們為何那樣熱切地想要得到魔晶、研究魔晶，哪怕因此遭致非議、擔負罵名。
鹿凌霜跑了過來，看到樂易若無其事地站在兩個倒下的痴人中間，提著的心放了下來。
“易哥，你沒事吧？”她有點不好意思地問道，感覺自己像個擅離職守的士兵，被長官逮個正著。
樂易倒沒想這麼多，他笑道︰“我沒事。但老何的情況不太妙。走走，我們出去，通知處理後事的人進來干活了……“
他們走出園區，遠遠地看到警戒線外，除了警員們，還站著好些個醫護人員，他們穿著防護服，嚴陣以待。
樂易暗暗點頭，本來還想提醒一下他們里面的空氣可能“不干淨”、最好能做些防護，沒想到人家早就準備妥當了，看來是有一套成熟的機制和流程，用不著自己置喙。
之前那個與他對接的王警官一臉期待地走上前來︰“怎麼樣？”
樂易笑道︰“幸不辱命。”
王警官的臉上瞬間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太好了！那個魔人……”
樂易打斷他︰“是三個！是兩個痴人，一個魔女，別搞混了，這個很重要！”
王警官表情又凝重了，盯著樂易︰“三個？”
“對，兩男一女，現在他們都昏過去了。對了，我同事何辰也昏過去了，傷到了，我不敢亂動，現在讓醫護人員進場救治吧！”
王警官連連點頭，雙手握住樂易的手︰“好的好的，你辛苦了。”
他趕忙吩咐下去，現場的人員立即行動起來，如同訓練有素的水手們，將一艘艙壁出現裂縫、海水正在涌入的船只成功損管，改變了船只下沉的命運。
晚上。
回到家中的樂易，把卡芙卡召了出來，向陶然她們宣布它“復活”的消息。
陶然抱著卡芙卡的車頭又哭又笑，搞得它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二姐頭，我沒事、我沒事……”
“你就當我出了一趟遠門。”
陶然穿著鹿凌霜的哥特風黑色t恤，雙手叉腰“教訓”它︰“那你以後不能再亂跑了好不好？”
卡芙卡︰“好的好的……”
它認真打量著鹿凌霜，語氣有些猶疑不定︰“這是三姐頭嗎？︰”
鹿凌霜臉悄悄地紅了，連忙回答道︰“是，我叫鹿凌霜，很高興認識你，卡芙卡。”
卡芙卡搖了搖車頭，還是打量著鹿凌霜，樂易奇道︰
“小卡，咋了？有什麼想說的嗎？沒事，盡管說，你三姐頭比二姐頭脾氣好一點，不用怕她生氣……”
“嗷！”樂易慘遭制裁，而且還是二女同時出手。
卡芙卡︰“三姐頭是什麼情況？我感覺她既像樂易哥，又像二姐頭？”
三人听了，明白它的意思︰
鹿凌霜目前的狀態，讓作為魔物的卡芙卡有些迷糊，像是人類，又像是魔女？
樂易心念一動，問道︰
“那你覺得，她更像我，還是更像二姐頭一些？”
卡芙卡思考了一下，認真道︰“更像二姐頭一些。”
它的回答讓幾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不約而同想到了同一個問題︰
鹿凌霜的最後一次魔潮，是不是快到了？
樂易想了想，出言寬慰道︰“可能跟今天連續沾惹了魔人、魔女的氣息有關。凌霜，不要往心上去。”
鹿凌霜展顏道︰“不會，我沒事的。”
她鬼使神差地在心里念叨︰“其實，早點來也不錯。”
陶然似乎看穿了她心中所想，發言道︰“那不行，凌霜姐還是得繼續站崗，我主內，你主外，爭取把日子過得和和美美……”
樂易、鹿凌霜︰“……”
臨睡的時候，沈安妮突然給樂易發消息︰
“我收到通知了。”
“干得漂亮。”
樂易來了興致，回復她︰“哪里漂亮？”
沈安妮︰“你小子還貧上了。獎金還想不想要了？”
樂易︰“別啊！……對了，老何情況咋樣了你了解嗎？”
沈安妮︰“他還好，救過來了，問題不大……對了。那個摘要的事，我要向你道歉。”
咦？
這小妞是哪根筋又搭錯了嗎？
“關于頤壽之家的資料，我是從青渠分局和市收容協會那里拿的，還有一些線人提供，最後匯總得到的，我自己沒怎麼甄別就發你了。”
就這？
“沒事啊，安妮姐，這有啥好道歉的。”
“不，還是要的。我剛剛又看了一下，對比了最新的信源，發現我給你的那份摘要里有明顯的故意誤導的傾向。”
“那個葉南鋒，應該是有人盯上她了，希望把她當成痴人處置，而不是作為魔女被淨化掉。”
“應該是外行做的，或者臨時起意，很拙劣，我竟然沒有察覺……所以，不要怪我好嗎？我允許你叫我安妮。“
樂易︰“……好的，安妮。你覺得是什麼人干的？有懷疑的人選嗎？”
沈安妮︰“有啊。那人你去紅拂鎮出差的時候見過嗎？”
“誰？”
“余清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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