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傅詩嘉眼中,樂易今天至少做了兩件讓她大感震撼的事情。
他能尾隨著諸葛傾傾、不請自來地進入到自己的結界里,別人像諸葛傾傾這種不知道就算了,她還能不知道這個事情是有多可怕嗎?
收容師的結界,是一個自我的、絕對的精神領域,是收容師心靈的壁壘,是一種“軍事化”的存在,有著很高的排他性,是收容師最後的防線和武器。
但是,偏偏樂易就這麼輕松地進來了,雖然可能與諸葛傾傾這個魔女的作用有關,但也足以讓傅詩嘉驚嚇到有些失語了。
可以說,這件事給她的震撼,不亞于當初听樂易親口說他能收容魔女。
第二件事,樂易還能在自己的結界里,很不要臉地把他的魔女召過來,但考慮到他能收容魔女這個事實,這件事就沒那麼讓人難以接受了。
“說吧,出去後怎麼說?咱們先統一一下口徑,”傅詩嘉佔夠了便宜、把陶然弄得面紅耳赤後,心情也好了很多,冷靜下來,開始思考接下來的對策。
樂易反扭著她的雙臂制住她——她是因此才消停下來的——把青梅魔女護在自己身後,笑道︰“剛才不說了嗎,直說唄,就告訴她真相。”
“真要告訴她她是魔女嗎?”傅詩嘉還是有些不放心,她掙扎著想從樂易的魔爪中脫離,因為“反攻倒算”的陶然開始對她的胸臀進行“無差別攻擊了”!
“那她有進一步的要求怎麼辦?……啊,不要,不要這樣,陶然姐,我錯了……”
樂易臉上露出古怪的表情,非禮勿听道︰“進一步要求?那是將來的事……對了,你沒有跟他們說我能收容魔女吧?”
傅詩嘉臉色酡紅︰“沒、沒有!我可不敢說。說了人家估計也不信。”
“那就別說,”樂易拿主意道,“他們也不是說完全走投無路了,而且……”他想到了在紅拂鎮時的經歷、想到了那個痴人柳襄芷還有那個女博士余清歡的傳言,有一種把事情串起來了的通透感。
“而且我感覺,他們得到的、魔女可治愈的傳聞,不一定是空穴來風。可能有人在造勢?到時候如果諸葛傾傾他們問起來,就讓他們自己去求證好了。”
“也行吧。你真的,沒有想法?對諸葛傾傾?”
她的話音才落,陶然也停下了對傅詩嘉的“吃豆腐”行為,面無表情地看了過來。
樂易慌了,大呼冤枉︰“都說了,沒想法!陶然在不在,我都是這麼說的。”
“但她也是美女哦,雖然比不上小鹿,比不上陶然姐……啊,陶然姐我說錯話了嗎?”傅詩嘉在遭受“酷刑”的同時,竟然還能做到一邊“教唆”樂易,一邊與陶然“勾心斗角”,這能搞事的精神頭也是沒誰了。
“小然,算了吧,別玩壞了,哈,”樂易笑了笑,松開了對傅詩嘉的鉗制,“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做人不能太貪心。”
傅詩嘉轉過身來惡狠狠地看著他︰“你個助紂為虐的,竟然對我實行夫妻雙打,我不服……”
“行了,老傅,別鬧。”樂易想到了什麼,打斷她︰“你先別關結界。在出去之前,我想再做點實驗……”
傅詩嘉現在听到“實驗”二字都有些應激了,她警惕道︰“你還想干嘛?”
“我看能不能把凌霜也召進來。”
“哎?快,快試試!把小鹿也拉進來,我們2v2!”
樂易嘗試了一下,發現方才他召喚陶然時的那種通透感完全沒有了,只剩下艱澀的阻滯感。于是他意識到︰
鹿凌霜跟陶然還是不一樣的,嚴格來說,她目前還不完全是他的魔女。
他能夠在自己的結界里召喚鹿凌霜,只是因為鹿凌霜在那個世界里留下了屬于她的烙印,但換成別人的結界就不行了。
“不行,召喚不了。”他嘆氣到,站一邊殷殷期待的傅詩嘉瞬間臉垮了下來︰“怎麼這樣啊,你不能區別對待我們家小鹿……”
“真不行,不是我要區別對待……”樂易無力地辯解了一下。
他看了看畫廊,又開口道︰“下一個實驗。陶然,你試試自己能出去嗎?”
陶然進到傅詩嘉這個結界里,先被傅詩嘉這個女流氓狂吃豆腐,然後在樂易的助攻下,她又“飽餐”了一頓回去,眼下正是身心舒爽,听到樂易的話,不假思索道︰“行,我試試,老傅你手感不錯……”
傅詩嘉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擊的回應,陶然就從二人的視野中消失了。
“看來可以。”樂易點點頭,表示滿意。
“最後一項實驗,老傅,我先試著自己走出去……”樂易丟下這句話後,徑直地走向剛才諸葛傾傾剛才走進去的“門洞”。不過這會門洞已經消失了,他又試著感知一下可能存在的其他出口。
但是找了一圈,都沒有發現新的出口。
“看來是諸葛傾傾的魔潮時間已經過去了?作為借力進來的我,自然是不能自己溜出去了……”
樂易心中猜測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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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樂易搖著頭向自己走來,傅詩嘉心中竟然涌出了一點歡喜。
“呵呵,男人,沒有我,你能出去嗎?”
“呀,好像是二人世界啊,呵呵。”
“這家伙把我這當成什麼了?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嗎?”
“這小子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剛才竟然伙同他那個可惡的青梅魔女對我痛下毒手……”
傅詩嘉浮想聯翩,心跳加速,臉上掛起不自然的笑容︰“不行吧?我的結界哪能讓你們來去自如的……”
她鬼使神差地把胳膊遞過去,樂易先是一怔,然後快速反應過來,將她的胳膊攬過去挽住,笑道︰“老傅你這也太講儀式感了吧?”
“那當然!”她的口氣里不自覺地帶上了點嬌嗔的意味,“抓穩了,準備倒車……”
萬幸她關閉結界不需要再來一遍姬霓太美作為謝幕詞,樂易只覺得眼前一花,視野大變,回到了現實。
他回過神時,發現諸葛傾傾、胡悠揚正站在距離自己不足半米的地方,好奇地打量著自己。
想必他入定的模樣,引起了他們的好奇。
看到樂易“醒”過來,諸葛傾傾松了口氣,展顏道︰“樂總,你回來了!”
胡悠揚若有所思地看著樂易,笑而不語。老年人的老奸巨猾、中年熟男的風流倜儻,這一刻毫無違和地在他身上融合。
傅詩嘉和鹿凌霜也從另外一邊球門走回來,諸葛傾傾迫不及待地發問道︰
“傅總,怎麼說?有結論嗎?”
傅詩嘉不著痕跡地看了樂易一眼,斟酌著措辭道︰“關姐,結論已經有了。不過有言在先,這也是我們一家之言,你就當成一個參考,一種可能而已,好嗎?保持情緒穩定,不要出現大喜大悲的情況。”
胡悠揚听到她鄭重地交代“保持情緒穩定”時眼楮露出精芒,他悄悄扭過去看了看身旁的諸葛傾傾。
諸葛傾傾莞爾一笑︰“沒事,你盡管說好了,不管什麼結果我都可以接受。”
傅詩嘉沉靜地點了點頭︰“那行,我們就直言不諱了。關姐,我這邊給的結論,你確實是魔女。”
說完她立即緊盯著諸葛傾傾的眼楮,生怕出現什麼不忍言之事。
事實上,諸葛傾傾的反應很平靜,甚至有種如釋重負的輕松感︰“真的嗎?……也不錯啊,終于把這個困擾我很久的問題解決了……”
她的臉色如常,平靜得不像一個被宣判了死亡將至的普通人。
胡悠揚倒是急了,這是他今天第一次不淡定,心急火燎道︰“傾傾!……小傅,樂總,你們得救救傾傾啊!”
不得不說,老帥哥的皮膚管理真的做得太棒了,在這樣的大表情下,臉上都見不著一條褶皺。
拜各種宣傳和科普所賜,現在就算是完全不搭界的普通人,也知道成為魔女意味著什麼。
一顆埋在身體深處、隨時會爆發的炸彈。
一具即將走向分崩離析、走向毀滅的年輕的美好的肉體。
一個讓人不忍直視、充滿遺憾和傷痛的未來。
諸葛傾傾反倒看得有些開,她安慰胡悠揚︰“揚哥,沒事的……不要難為傅總他們。”
傅詩嘉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提點一下她︰“關姐,雖說魔女目前,呃,無法治愈,但是也不排除有些地方有些研究取得突破,你們不知道,我們國家在魔人研究這塊還是領先世界的。”
“小傅你的意思……?”胡悠揚眼中燃起希望的光芒。
“之前你們不是跟我們說,幽京那邊可能有人搞出了魔女從診斷到治愈的方案嗎?我覺得你可以嘗試地去了解、接觸一下,希望還是有的,前提是你自己不要放棄。”
諸葛傾傾臉上也露出點笑容,欣然地點點頭。
這時候,樂易也發話了︰“諸葛小姐,我給你一個很認真和嚴肅的建議。”
見他說得鄭重,諸葛傾傾斂了容,做出洗耳恭听狀。
她看著眼前這個年輕帥氣的收容師,心中飄過一絲別樣的情緒。
在傅詩嘉的結界里,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對樂易有了種莫名的親近感,像倦鳥投林一般,竟然做出了投懷送抱的舉動,現在想來,讓她還是覺得有些丟臉。
“他看著好年輕好小啊,像個大學生……我已經是個老女人了……“
她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靜待樂易的發言。
樂易見她態度端正,心中也生出了一些歉疚感,但還是決定照原計劃進行,他提醒道︰
“你可以在不經收容師本人的同意下,自由進出對方的結界,這個事實我們已經驗證過了,而且由此我們可以比較確鑿地說,你就是魔女,進出結界正是你作為魔女的某種稟賦。但是!”
“我勸你,在接下來的日子里,你還是不要使用這項能力了……如果你相信我們,就不要再用它作為自證的方法了。”
“為什麼?”諸葛傾傾睜大眼楮,很好奇地看著他。
樂易斟酌道︰“因為進出結界這項能力,本身會透支你的生命,讓你加速著向真正的魔女轉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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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話已經說得很直白,此時的諸葛傾傾臉上才有了點慌亂和後怕。
胡悠揚同意道︰“對對,傾傾,听樂總的,以後別再用了……不管別人怎麼問,你自己知道就行。”
樂易有點欣賞地看向老帥哥,感謝他的幫腔︰“是的。考慮到將來,如果你北上幽京,別人問起、要你自證的時候,你能免則免了,真的……”
諸葛傾傾會意道︰“好的,我知道怎麼做了。”
又聊了一會後,諸葛傾傾和胡悠揚婉拒了傅詩嘉留下來吃頓便飯的提議,告辭離開。
對于此行的收獲,諸葛傾傾還是很滿意的。她大大方方地加了傅詩嘉他們的聯系方式,甚至鹿凌霜的也沒落下。
在告訴樂易她的私人聯系泡泡號時,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一小會她的心跳竟然比平常快了好多。
兩人走後,傅詩嘉見天色尚早,提議找個地方坐下來喝點東西。
他們找了一家安靜的咖啡屋,坐了進去。
才坐下來沒多久,傅詩嘉有點興奮道︰“哇,她給了我一個大紅包……”
“咦,比之前談好的價格多了些……”
“多少?”鹿凌霜好奇。
她知道自己這個閨蜜有點“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的意思,之前偶爾在她工作室幫打下手的時候,還是難免替她提心吊膽的,生怕她哪天就坐吃山空、山窮水盡了。現在傅詩嘉有了大筆進項,鹿凌霜第一反應是松了一口氣,然後才是替她感到高興。
“一百個,比之前談好的多給了二十個。”傅詩嘉洋洋得意。
鹿凌霜“打擊”她︰“你悠著點,多給的是封口費,知不知道?管好你的嘴老傅,別到處嚷嚷……”
“我什麼時候到處嚷嚷了,我口風很緊的好不好?”傅詩嘉給自己辯解,看了一眼樂易,“對了,樂總,這一單是咱倆合力拿下的,我六你四,怎麼樣?”
樂易撓頭︰“算了吧,老傅,我也沒做什麼……”
這時候,陶然在群里發言道︰“不行!易哥!不能不要!不能便宜了老傅……就算是給我的精神損失費,嗚嗚……”
鹿凌霜嚇到了︰“發生了什麼?!”
陶然“泫然欲泣”道︰“我在老傅的結界被她猛揩油,嗚嗚,感覺身體不干淨了……”
樂易、鹿凌霜︰“……”
傅詩嘉沒意識到,此時青梅魔女正攛掇著自己的合作伙伴、打算狠狠敲她竹杠,繼續侃侃而談︰“你必須要拿!有了這樣的金錢紐帶,咱們的關系才能牢固、才能持久,才能有下一次、下下次……”
陶然吐槽道︰“她還想持久,還想要下次……”
鹿凌霜捂嘴笑道︰“老傅,你要不把樂易綁過去,給你工作室當合伙人得了……”
傅詩嘉心頭小鹿亂撞,老臉一紅︰“也不是不行啊,只不過我那廟太小,裝不下樂易這尊大佛。”
她也不含糊,當場就把這分錢的事敲定了,不給樂易任何拒絕的機會。
又坐了一會,樂易突然接到沈安妮的電話。
對于沈安妮的電話,樂易已經有了些應激反應,每次接到都是心里一咯 ︰
不會又出什麼ど蛾子了吧?
不得不說,他的感覺配得上他收容師的身份,電話接通後,沈安妮劈頭就問︰
“樂易,你現在在哪?”
“有緊急業務!”
樂易忙回她︰“我在青渠這邊,有事你說。”
“青渠嗎?正好,這事就在青渠區!我現在把摘要和授權碼發到你手機上,你趕緊過去吧!……對了,我還派了何辰過去,你們到時互相照應……”
樂易有點懵,他忍不住問道︰“安妮姐,透露一下,什麼性質?”
沈安妮沉默了一下,告訴他︰
“魔人作亂。”
“事發地在一所養老院里,”她嘆了口氣,“听說已經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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