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芙卡！”
樂易忍不住叫了起來，像對一個久別重逢的老友的呼喚。
他不確定對方能否听見，于是還一邊叫著一邊朝著它跑過去。
“如果錯過了，不知道還能否再遇到……這個地方這麼大，房姐說至少八百里……”
他的心像被人攥住了一般緊張起來，有些生疼。
也許是幸運之神回應了他、向他露出了微笑，一邊疾馳一邊懟泥頭車的卡芙卡，竟然停了下來，車頭擺過來，朝著樂易。
樂易心中大喜，快跑幾步，來到另一條平行的路上。
他湊近時，卡芙卡竟然很人性化地退了一步，車頭搖晃︰
“你是誰？……”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不是吧？
小卡？！
你也喝孟婆湯了？
不記得我了嗎？
樂易剛要張嘴，驀地想起“三忠告”里的另外一條︰
“遇到提問題的，寧可不回答，也不要撒謊。”
卡芙卡這是向我發問了，我得如實回答……
等會！我沒必要跟它撒謊啊。
樂易有點哭笑不得，有些激動道︰“卡芙卡，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
“等會！”卡芙卡打斷他，“你問我話了是吧？那我必須誠實告訴你……”
“我不記得你是誰。”
樂易心中一凜︰
看來“不要撒謊”那條規則，生存于此間的魔物也要遵守。
看著它忙不迭地回答，樂易突然覺得有些心酸，又有些好笑。
“到你了。你剛才猶豫了一下……是不是想騙我？”卡芙卡警告道，“我跟你說，這地方撒謊的後果很嚴重的……你最好掂量掂量。”
樂易笑道︰“我不騙你。我是樂易啊。”
“樂易？……你說的是樂易哥吧！我已經有一千多個日夜沒看到他了……”卡芙卡的口吻帶著懷念和傷感，讓樂易心中一暖，他剛要開口，又听到︰“雖然我已經很久沒看到他了，但你不能就因為這個，就想欺騙我……”
“我記憶里的樂易哥可不是你長的這樣。”
樂易︰“？！”
然後又听到卡芙卡有點苦惱、有點疑惑道︰“奇怪。你撒謊了……並沒有。如果撒謊了，你現在應該已經躺下了……但、但是，我樂易哥真不長你這樣啊。”
它的聲音有些顫抖，听著讓人難受。
樂易也奇了，自己現在在卡芙卡的“眼”中，變成啥樣了？
他剛要問，就看到一面小鏡子從卡芙卡車頭一個隱蔽的儲物格里飛了出來，“遞”到他面前。
“你自己看看嘛……樂易哥比你好看多了。”
卡芙卡還委屈上了。
樂易心中一樂︰“小卡啊小卡，原來你還是個外貌協會的？”他不露聲色地湊到鏡子前，看到了鏡中的模樣。
下一秒，他覺得卡芙卡的委屈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鏡子里的他，不是人。
嗯，字面意思。
他終于理解了，卡芙卡此時懷疑又糾結的心態︰明明對方沒有撒謊，但是讓自己接受，又太勉強……
鏡子里的他，分明是一個送餐機器人！
就是酒店里常見的那種圓筒狀的機器人，嗯，涂裝還挺好看的。
呵呵。
“看來在這個魔物地獄里，人類會自動變成魔物的樣子？”樂易心中思忖著，覺得自己總結出了一條規律？
那這麼說來，之前徐工介紹幻境情況時，說他們前後兩批人進來，至始至終都沒有遇到過自己人，是不是沒考慮到這一點？也許遇到了，但都把對方當成魔物了？
卡芙卡見他沉默住了，有點不高興︰“你是不是在想用什麼話來圓你的謊？”
樂易回過神來，趕緊答道︰“當然不是……你剛才也看到了，我沒有騙你，我真是樂易。”
卡芙卡︰“你怎麼證明你是樂易哥？……說真的，我還挺想他的，嗚嗚嗚。”
說著說著，卡芙卡竟然像個小女孩一樣抽泣起來。
“你要是能證明你是樂易哥，雖然、雖然你這麼丑，我也願意載你……”
它的話讓樂易心中軟化了，心念一動，脫口而出︰“卡芙卡，你還記得你二姐頭嗎？陶然？”
“記得啊。她在哪呢？”
“如果她在這，她覺得我是樂易，那就能證明我是樂易了吧？”樂易仿佛一個誘惑小學生做作業的“惡魔”家長。
“這樣啊，”卡芙卡思考了一下，“那倒是能證明了。她肯定比我了解你。”
“對嘛。你等會。”樂易精神一振，“我把她叫來……”
卡芙卡遲疑地後退了一步，車頭晃啊晃，也很期待他接下來的舉動。
樂易也豁出去了，難得在這里遇到卡芙卡，一個“自證”、重逢的機會擺在這里，如果錯過了，不僅他自己接受不了，將來讓小然知道了，恐怕也會埋怨他吧！
他站定了，散發感知，試著召喚陶然。
這次召喚明顯比“紅拂鎮幻境”那次要久一些，不過當陶然的身影完完整整地出現在他的身邊時，樂易心中還是大為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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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可以啊？！
在這個就連房姐都摸不透的幻境里，還真能把自己的魔女給召進來？！
自己是中了什麼超級無敵基因彩票了嗎？
試想一下，假以時日，自己若能湊齊一隊s級魔女，浩浩蕩蕩地召集到這個世界來，是不是就能把地獄殺穿了？
“哈哈，易哥！”陶然一個蹦跳，跳到了他的身上，打斷了他對未來有點不著邊際的暢想。
“小然！”他確認了，陶然的樣子跟她在“外面”的樣子並沒有不同，他輕聲發問︰“你看看我，有什麼不同？”
陶然剛要張口，樂易連忙說道︰“你好好想想，想好再說。”
陶然心領神會，她眯著眼，笑嘻嘻道︰“我不會說謊的，你放心。我這里看來，你就是你啊易哥。”
咦？
魔女的視角會不同嗎？
在卡芙卡這些魔物眼中，自己現在的樣子是一個送餐機器人，在青梅魔女眼中，自己還是那個帥氣逼人bushi）的他？
樂易拉著陶然的手，走到卡芙卡身前，“小然……”他剛開口，陶然就猛地撲了上去，抱住了卡芙卡的車頭。
卡芙卡︰“？”
樂易︰“小然你……”
陶然已經嗷嗷哭出聲︰“卡芙卡！我是陶然啊……沒想到還能見到你……嗚嗚嗚……”
卡芙卡有些困惑又有些激動︰“雖然你看來並不像……但我的意識告訴我你就是二姐頭……”
樂易心念一動，問道︰“卡芙卡，在你那邊看來，陶然現在長啥樣？”
“喏，你們自己看。”卡芙卡又把它的小鏡子遞了出來。
樂易和陶然湊過去瞧，樂了。
陶然有點繃不住，她哈哈哈地大笑起來。
在鏡子中，陶然分明是一個鯨魚形狀的氣球！
受到了陶然的情緒感染，卡芙卡也高興起來，它有點殷勤地建議道︰“二姐頭，樂易哥，你們坐上來啊，我載你們……”
口氣跟當日的它如出一轍。
它似乎怕兩人拒絕，連忙補充道︰“白天快來了，我帶你們去找地方躲起來。”
樂易趕忙招呼著陶然坐上去，卡芙卡載著他們，在縱橫交錯的公路上風馳電掣起來。
時間仿佛回到了那個夏夜，他們把夜鶯單子做完後，從白石產業園一路騎著回家，雖然距離現在並不遙遠，但又感覺過去了很久。
陶然從後面環抱著樂易，臉貼在他後背，感慨道︰
“這是地獄嗎？這明明是天堂……”
樂易心中一暖，附和她︰“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天堂。”
陶然白了他一眼，抱得更緊了︰“嘴這麼甜，我都懷疑你是不是易哥了……”
“那我問你，有凌霜在的地方，是不是也是天堂？”
糟糕！
小然怎麼能問這樣的問題？！
我該怎麼回答？！
還是干脆不回答？
總比說謊好吧。
陶然也意識到自己給樂易找了個麻煩，她吐了吐舌頭，然後安靜地等待樂易的反應。
就在她以為樂易將用沉默代替回答、糊弄過去時，樂易出聲了︰
“不是，有她在，你也在，那是更好的天堂。”
卡芙卡也注意到二人的“互動”，它不知道陶然說的“凌霜”是誰，听到樂易的回答後，它很實誠地點評道︰“樂易哥沒有說謊……說謊在這里會被電擊，很疼的。”
這也行？！
陶然心中又好氣又好笑的，下意識地掐了一下樂易的腰。
“更好的天堂嗎？”
她幽幽地想著，心緒飄忽，就像沿途快速後退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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