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在和特工們的戰斗中留下了暗傷,還是剛剛制作泡芙時花費了太多的精力,亦或者只是單純的激動、開心,也可能只是單純的年邁制約了她的行動,以至于讓她沒有太多心思去注意腳下。”
“我看到她沖向玲玲。”
“我看到她腳踩碎石。”
“我看到她從山坡滑落。”
“和她手中的泡芙塔一同奔赴深淵。”
“那座精心構築的焦糖泡芙塔,連同她破碎的野心與虛偽的慈愛,一同翻滾著。”
“宛如西西弗斯那永遠也不曾推到山頂的巨石一般轟然墜落。”
“那一刻,世界在她的腳下傾斜。”
“她懷抱著那精心堆砌的焦糖泡芙塔,那凝聚著她最後希望與陰謀的希望之塔,也一同翻滾了下去。”
“奶油、焦糖、酥脆的面皮、還有那個穿著深藍色衣服的身影,在重力與慣性的裹挾下,攪作一團,難分彼此。”
“焦糖的琥珀色與修女袍在翻滾中瘋狂地交融、涂抹,像一幅被頑童打翻的、粘稠又甜膩的抽象畫。”
“然後....”
“山坡上的草葉沾滿了奶油,碎石裹上了糖衣,風兒品嘗著香氣,一切都沉浸在一種奇異的、令人窒息的香甜漩渦里。這不是墜落,更像是一種緩慢而徹底的溶解。”
“終于,巨石耗盡了它的力量。”
“山坡底部的柔軟草地接納了這場混亂的終結,塵埃落定。”
“奶油緩緩流淌,像凝固的溪流。周圍那散落鋪陳開的,是那堆徹底崩塌、形態各異的焦糖泡芙。它們有的滾得老遠,沾滿了泥土和草屑;有的裂開了口子,露出里面空洞或填滿奶油的內心;有的則還勉強粘連著,形成一小簇一小簇的殘骸。”
“金色的焦糖在陽光下閃爍著誘人又詭異的光澤。”
“于是...她看到了。”
“一場專屬于她一個人的盛大筵席,綠茵是她的餐桌,白雲是她的餐巾,風兒是她的樂師,為她奉上來自遠方的搖籃。”
“金色的糖衣在斜陽下流淌著蜜一般的光澤,飽滿的泡芙散落在茵茵綠毯上,如同大地慷慨結出的奇異果實。奶油從一些裂口處滲出,雪白而豐腴,帶著濕潤的誘惑。空氣里彌漫著難以拒絕的甜香。”
“是泡芙,她心心念念的焦糖泡芙。”
“她隨意地撿起一顆放入嘴中,伴隨著牙齒的咀嚼,名為滿足的味道充斥了她的口腔,填補了她內心的空白。”
“然後,她的世界亮了起來,仿佛一張黑白畫被填充了色彩,而那顏色,便是金黃的焦糖和雪白的奶油。”
“吃吧,吃吧。”
“一個個泡芙被她放入口中,填補著那仿佛永不見底的深淵。每吞下一顆,視野中的色彩便鮮艷一分,世界的輪廓便清晰一分。”
“隨著吃下的泡芙越來越多,她的視野中的色彩也越來越鮮明,活躍。”
“仿佛整個世界都活了過來,連空氣都在歡唱”
“那些散落各地的泡芙,竟也一個個躍動著,主動向她跑來,像是奔赴一場甜蜜的獻祭。”
“還有一顆最大的,裹著最厚最亮的焦糖,在草甸上微微顫動。它那裂開的奶油內餡,像無聲張開的嘴巴,對著空氣吐出冰冷的甜霧。”
“微風掠過時,它笨拙地滾動了一下,焦糖外殼摩擦著草葉,發出一種近乎嗚咽的沙沙聲。”
“好泡芙,別跑!”
“玲玲發出開心的叫聲。”
“她抓住了那顆最大最甜的泡芙。”
“然後...”
“毫不猶豫地送入口中。”
“酥皮碎裂的聲音成為了這場盛宴最好的助興音樂,焦糖的焦香、甜膩瞬間在口腔爆開,混合著冰涼順滑的奶油,涌向喉嚨深處,裹挾著一切罪惡,涌入那深不見底的深淵。”
“就這樣。山坡下散落的焦糖泡芙,一顆,又一顆,消失在玲玲的口中。”
“她吃得專注而徹底,仿佛那就是世界的全部意義。”
“沿著山坡一路向上,一路撿食,一路攀爬。”
“一如那無休無止的西西弗斯。”
“只不過這一次,伴隨著清晰的咀嚼聲,她成功爬上了坡頂,來到了我的面前。”
“那是我們第一次真正意義地站在彼此面前。”
“你要吃嗎?”
“我拿出了最後一顆泡芙,那是修女臨出發前特意給我留的,說是讓我也嘗一嘗自己的手藝。”
“當最後一塊沾著奶油的酥皮碎屑也被她舔舐干淨。”
“空地上只剩下一些模糊的奶油印記、零星的糖渣,以及被壓倒的草葉。”
講到這,長面包停頓了一下,目光似乎穿透了時空,落在那片空蕩的山坡。
“當陽光最後的光線也隱沒于一朵薄薄的白雲下時,玲玲就站在那里,她舔了舔沾滿糖漿的手指,臉上是一種近乎茫然的、被填滿後的平靜。”
“山坡上空無一人,只有濃得化不開的甜膩氣息,在風中固執地回蕩著,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剛才發生的一切,又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
“誒?大家都去哪了?”
“這是她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沉默了片刻之後,長面包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塵埃落定後的疲憊︰
“就這樣,故事迎來了近乎完美的大團圓結局。”
“只有羔羊之家的牧羊人消失了。”
“和她所有的罪惡一起,徹底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關于玲玲與羔羊之家的故事,便到這里就結束了。”
“接下來的,便是我和她的故事。”
“我知道,世界政府不會就此停手,年僅6歲卻展現出恐怖天賦的玲玲他們勢在必得,所以他們只是暫時的退卻,用不了多久,也一定會卷土重來。”
“就算玲玲實力強大,但她畢竟還只有孩子般的心智。”
“當時擺在我面前的有兩條路,一個是當作什麼都沒有看見,就此離開,在艾爾巴夫繼續渾渾噩噩、虛度光陰。”
“或者....和眼前的女孩一起,把世界攪個天翻地覆,建立一個屬于我們自己的烏托邦。”
“說實話,當時我還很猶豫,畢竟剛剛經歷了那一幕,任何人都無法平靜、理智地做出選擇。”
“然後,接下來的一幕成為壓倒天平的最後籌碼。”
“我听見了....歌聲。”
長面包哼出一段簡單歡快的小曲兒。
“周圍的草地上,小草、野花,全部長出了擬人化的面龐,圍在玲玲的周圍,嘻嘻哈哈地唱著歌。”
“氣氛恬靜而安詳。”
“那一刻,我意識到,牧羊人的果實並沒有消失,而是以一種難以理解的方式,被玲玲所繼承。”
“然後...我向她伸出了手。”
“你想知道大家去哪里了嗎?”
“你可以告訴我嗎?玲玲這麼問我。”
“還記得修女的夢想嗎?’”
“我指著羔羊之家的門牌向玲玲發出邀請。”
“和我一起去建立一個所有種族都可以平等坐在一起吃飯的國度吧!”
“等那個國家建成的那一天,你的所有的伙伴都都會來找你了,到時候你們可以向之前一樣,坐在一起,開開心心的吃飯,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好啊,那...那個國家叫什麼啊?大家會不會找不到我們啊?”
“就叫totto and托蘭特)吧,萬國,意為....屬于萬族的國度。”
“就這樣,我騙走了玲玲,用修女那用來掩飾的野心的借口和我的私心,為她編織成了一個名為萬國的夢。”
“可以說,從始至終,我都在利用她,利用她的天賦和能力,為一個迷茫的人實現所謂的人生價值。”
“這對一位海賊來說,還真是有些諷刺啊!”
長面包靠在座椅上,神情滿是輕松。
或許將這個秘密說出來,對他來說也是一種解脫。
“這就是我和玲玲最初的相遇。”
“至于在那之後,我便和玲玲造了一艘船,離開了艾爾巴夫,一邊躲避世界政府的追捕,一邊開始屬于我們的冒險。”
“如果你們還想听冒險故事的話,晚上再來找我吧!說這麼多,我這老頭子也有點累了,人老了,不中用了。”
“而且,玲玲的下午茶我還得去看著,手下人毛手毛腳的,做壞了可就糟糕了。”
說著,長面包從凳子上跳了下來,背著手慢慢向房門走去。
這一次,沒有人阻攔,就連佩羅斯佩羅,也主動為他拉開了房門。
“辛苦您了。”
兩人擦肩而過時,佩羅斯佩羅小聲說了一句。
長面包的身體明顯停頓了一下,然後便離開了房間。
“呼~~~”
佩羅斯佩羅長出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隨後追出門去,沖著長面包的背影喊道︰
“長面包先生,我想知道,她最後...說了什麼?”
長面包停下腳步,用和剛才一樣的語氣聲調緩緩說道︰
“最大的泡芙裂開酥皮,流出草莓味的奶油內餡,金黃的糖衣不斷破碎,發出 的聲音,對著空氣吐出最甜膩....”
“也最惡毒的語言。”
“我發誓....”
“我將用我的血、我的肉、我的靈魂,詛咒你。”
“我將化作你的惡魔,伴隨你.....直到生命的盡頭。”
佩羅斯佩羅得到了答案,轉身又回到了房間。
房間里靜謐地可怕,氣氛壓抑到甚至讓人喘不過氣來,就連一直以完美形象示人的卡塔庫栗,此刻竟也坐在了角落里,那把在他手中百戰百勝的三叉戟也被隨意地丟在一邊。
“長面包先生的故事,你們也都听到了。”
“記住,今天你們听到的所有的的東西,最好都給我忘掉,誰也不許說出去哪怕半個字,明白嗎?”
“特別是不準在媽媽面前提。”
“誰要是違背,別怪我不講情面。”
時間倒回到半個小時前。
卡塔庫栗剛剛離開大媽休息室的時間點。
在他離開之後,路奇卡庫等人自然也被帶走,要不然血刺呼啦的還不夠膈應人的。
不過伽治卻留了下來,說是要向大媽匯報一項特別的研究成果。
“這個,我叫它狂化藥劑。”
“是我融合了許多種族血統因子的強大藥劑,可以讓服用者在短時間內實力暴漲幾十倍。”
“哦,這麼厲害?”
大媽一听有幾十倍的提升,立刻來了興趣。
“當然,我剛剛已經試驗過了,並且在實驗體身上成功復現出了獨屬于巨人族的狂化天賦,而巨人族的血統因子也是這種藥劑的主要材料。按照我的猜想,如果能找到方法將所有的血統因子完美融合在一起,那麼就可以在服用者身上匯聚包括巨人族在內的所有種族的優勢和天賦。”
“我認為那將會是超越百獸凱多的真正的究極生物!”
“匯聚所有種族的優勢?听起來還挺有意思的。”
對大媽來說,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另類的萬國呢?
不過一旁喝茶的喬巴卻突然發出了質疑。
“所有種族的血統因子?你到底做了什麼?血統因子具有極強的排他性,理論是根本不可能完全融合在一起的,你那樣做只會讓服藥者血脈基因發生紊亂,最終爆體而亡!”
對于這種現象,喬巴可太熟悉了,畢竟當初山治身上發生的事情就很類似。
而他不過是喚醒了原本體內就沉寂的血脈而已,就在鬼門關反復橫跳,差點嘎了。
這要是注入好幾種全新的血脈,不當場爆炸喬巴都得給他豎個大拇指。
“嗯?伽治,他說的是真的嗎?”
<o您听我解釋,這家伙分明就是污蔑我。”
說著,他指向喬巴,反問道︰
“你算老幾?你懂血統因子嗎?老子和貝加龐克一起當同事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里吃草呢!”
“你....”
喬巴顯然不擅長放嘴炮,被伽治氣得小臉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