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台有個官職叫「督軍御史」。听著是很厲害,但可不是什麼好當的官。去地方督軍?輕則鼻青臉腫,重則死于非命。
但這種官總是有人喜歡當的,敢攀咬龍魂軍的勇士,回頭還真的會得到國朝重用。
這位穆伯問題刁鑽啊,都有點像那督軍御史了。若不是提前向龍魂殿確認了對方的身份,付自安恐怕真的會以為他是特意來找茬的。
但,龍老爺子讓好生招呼,說明他不是外人。如此付自安便從另一個角度去理解他提問的動機。付自安覺得他是在提醒自己,不要落人口舌。
于是付自安不急不躁的解釋道“當然不是,劉彥早已脫了軍籍,現在是我的客卿。”
說起來,這事還是這次回去才辦的。劉彥這個人付自安用著順手,于是便有借無還,直接納入麾下了。尹子麓雖然嘴上絮絮叨叨說了不少,但還是很快的給劉彥幾人辦好了手續,允他跟著付自安了。
那時候,付自安想的就是自己不要落人口舌。現在來看,果然是有人會過問此事的。
付自安解釋之後,穆伯笑了起來“終歸還算是知道公與私的區別。你可不要忘了這些,免得以後有麻煩來找你。”
付自安嘆道“穆伯放心,嶂州付氏唯有為國朝奉獻,從未從國朝汲取為私。不怕別人找麻煩。”
穆伯看看遠處人頭攢動的巷子道“這地方,我逛了一天,確實很好。可惜,那些錢都是做玩物得來,這總歸是不長久的。”
付自安搖頭“穆伯,他們做麻將可以,需要的時候也可以立刻開始做別的。比如這次我給龍魂軍準備的東西,也就是他們做的。”
穆伯輕嘆一聲“說起這件事,我倒是想問你,後悔嗎?”
付自安一愣“後悔什麼?”
“廢了別人,又斷別人財路。現在得防備著了吧,後悔嗎?”
穆伯說的是廢了韓升,逼關了造紙坊,就像是向韓家宣戰一樣。現在做事得處處提防了,是否後悔?
付自安凝眉道“不後悔,再來千次萬次也是一樣,且以後也是一樣!他們最好如王八一樣的縮著!否則,伸手砍手,伸腳砍腳!穆伯,為此後悔是什麼笑話?難道要讓宵小之輩任意妄為不成?”
這次穆伯的笑容真正的濃郁起來,他探手抓起酒碗道了一聲“好!”。但想喝的時候發現碗里沒有酒,又悻悻的放下。
見狀,劉彥道“我去端酒來。”
穆伯卻攔住他“不了,在這里就喝這麼多,待會換個地方再喝。”
說著,穆伯看看外面維持秩序的惡人們,然後嘆道“這些花膀子的惡人都讓你調教的不錯。本來想讓他們把我捆去找你的,如此才好隱匿起來。沒想到,他們卻把你給叫來了,這麼多雙眼楮看著,讓我心憂啊。”
付自安想了想道“坊里的人,尤其是這些惡人,嘴巴夠嚴,您放心。還想隱匿一些,我倒是有個辦法。我們去澡堂里,給你換個發式,修修胡須,換身衣服。定然變化頗大。”
穆伯趕緊擺手“別,我現在這樣子,才不容易被認出來。”
付自安恍然,原來不修邊幅是他刻意掩飾嗎?
付自安愣愣的看著穆伯,心想這位穆伯父為什麼要如此掩飾自己呢?另外,他若是打扮的齊整一些,又會是什麼樣子?
其實付自安沒有開口問,但從他的眼神里,穆伯讀出了疑惑。
于是他颯然一笑,解釋道“哈哈,年輕時候的風流債,這玉京城里到處都是債主的眼線。我要是打扮的講究,豈不是太引人注目?還是如此就好。咱們就多在巷子里走走,少去街上逛,躲著些。倒是……你這一身太過講究了,招搖。換了吧,打扮成我這般比較好,不招搖。”
不知為何,付自安總覺得“風流債”是他的鬼話。真正的原因,可能還是跟軍機處的暗線有關。
……
穆伯話里話外,都是讓付自安跟著他行動。對此付自安倒是沒有二話。畢竟潛在暗處的敵人,極大概率是韓家。所以這件事,付自安還真想親自來。穆伯並不想太招搖,付自安自然也就只能配合。
依然是去澡堂里,差康勁去尋來了舊衣服。行頭一換,把那些顯身份的裝飾全都給取了下來,就留了一把「含光道劍」在身上。腰上的褡褳,是從劉彥腰上取下來的,里頭的錢自然也就征用了。
付自安把頭冠拆了,只用一根普通布頭繩系了個高馬尾。可就這樣,那還是個英氣勃發的少年人。
穆伯看的直拍手“好個英俊少年郎,有你伯伯我當年的風采。就是……還是太招搖了,真想往你臉上抹把灰啊……”
這是確實的,不僅穆伯這麼說。劉彥、何玉璞他們也覺得付自安換了行頭,風采是絲毫不減的。
甚至,比以前更惹眼了。從前是華服貴冑,一般人可不敢多看。現在成了普通俊朗少年,這誰都敢多看兩眼的。
那就還得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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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是讓九娘來,用炭筆給付自安點了痣、涂抹了一些輪廓遮影。然後又在嘴唇和下巴貼了假胡子。如此才讓他的年紀看上去成熟了幾分,少年英氣收斂了起來。
幾個熟人這才說,已經有些像別人了,若是街上踫到可能會不敢認。
穆伯評價道“差強人意,但也沒辦法了,就如此吧。”
……
既然要低調,劉彥這種隨行人員也就不跟著了。對何玉璞來說昭義坊也是他的主場。在這里,付自安根本不需要給他特別安排什麼,他會在坊巷子里忙自己的事。
于是只剩下穆伯和付自安兩人,可謂是輕車簡從。
出了澡堂,穆伯就領著付自安奔大食堂外面那個熱鬧巷子去。說換個地方吃酒,還真的就換個地方吃酒。
也沒去什麼酒肆、食肆。就路邊的小攤,吃一碗羊肉湯餅。付自安一開始覺得,此舉應該是在驗證自己的偽裝是否成功。事實證明效果還不錯,付自安感覺自己並未受到特別的關注。
不過,兩碗湯餅、一盤冷片、一壺酒,風卷殘雲一般的下了穆伯的肚子。付自安開始覺得他是真餓了。
餓了那便吃唄,從羊肉攤起來,又買兩個燒餅嘗嘗。其它的小攤小店,只要穆伯有興趣的,都買一點來嘗個味道。
昭義坊胡同里這些吃食其實是不可小看的。付自安不收他們的稅,不收他們的租,就收取微薄的衛生管理費。這極大的降低了攤販的經營成本。
成本一低,不僅意味著便宜,也意味著誰都可以來試試能不能做生意。另一頭又有大食堂這麼個龐然大物兜著底。便造成了一種現象,昭義坊的這些小攤、小店必須做到物美價廉,才有生意可做。
價廉都其次,昭義坊人還是有消費力。關鍵是東西不能錯了。這跟付自安這個會吃的坊正也有關系。跟著付自安干活的人,可都是吃過好東西的,他們會在心里稱量啊。
而且坊里人也染上了那麼個脾氣,東西不正宗的會覺得被騙了錢。但凡有一點不妥,坊里人看都不看一眼。
因此,穆伯一路都在稱贊,說是先前看著這些小食不錯。就是沒來得及試試,這會一試果然沒讓人失望。
付自安也不去深究他是沒來得及,還是囊中羞澀。只是一路陪著吃吃吃,沒有含糊。爨蛇之修嘛,吃喝不在話下。
穆伯也是好食量,從巷子頭一路吃到了巷子尾,這才說肚子撐了不吃了。
付自安問“那接下來我們干什麼?”
穆伯道“飯飽神虛,先找個地方睡一覺吧……”說著他便打起了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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