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則明顯是人形，卻龐大如山脈，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殘余威壓。
這里，就是天道戰場的第一層。
然而，最讓寧風心神劇震的，並非是這戰場的殘破與蒼涼。
而是那破碎天空中，無數鏡面倒映出的景象。
那並非簡單的幻象。
而是真實發生的，貫穿了無盡歲月長河的芸芸眾生相。
他看到一個科技文明高度發達的世界，只因一次偶然的觀測觸及了宇宙本源奧秘，降下無盡天罰雷暴。
將繁華都市，連同其中億萬生靈瞬間化為焦炭。
絕望的哀嚎仿佛能穿透時空壁壘，直接響徹在靈魂深處。
……
他看到一位驚才絕艷的修士，苦修萬載，即將突破關隘，窺得長生之秘，卻憑空生出心魔業火，並非自身修行有誤。
而是冥冥中一股意志強行干預，令其道基崩毀，神魂俱滅于最巔峰的時刻。
那不甘與憤怒的眼神凝固在鏡面之中。
……
他看到一個和平的農耕星球，風調雨順，民眾淳樸善良，卻突然迎來隕星天降，洪水滔天，大地撕裂……
並非自然災變，所有跡象都指向一種程序化的“清理”，仿佛收割熟透的莊稼，無情地抹去一切痕跡。
……
他看到英雄遲暮，在即將功成名就時遭遇最卑劣的背叛。
……
看到文明火種剛剛燃起，便被莫名其妙的災禍強行掐滅。
……
看到無數生靈在命運的捉弄下苦苦掙扎，卻始終逃不出既定的悲慘結局……
一幅幅，一幕幕，皆是天道不公，
皆是眾生悲歌，
慘烈、絕望、壓抑、憤怒……種種情緒如同實質的潮水。
從那些破碎的鏡面中洶涌而出，沖擊著每一位初入此地的戰天者的心神。
寧風縱然已成皇者，心境堅如混沌神鐵，目睹這無盡歲月累積的慘狀。
依舊感到一股寒意從脊椎骨竄起，拳頭死死攥緊，指甲深陷掌心。
這，就是他們所要征戰的天道？
這就是它統治下的萬界景象？
……
“很震撼，是嗎？”共主低沉的聲音在寧風身邊響起。
他周身的文明畫卷在此地微微波動。
似乎在與那些破碎鏡面中的悲歌共鳴，帶著無盡的滄桑與悲憫。
大魔神猩紅的獨目掃過那些景象，魔軀中散發出壓抑到極致的暴怒，聲音卻異樣地平靜，“小子，這就是我們為什麼要戰天。”
“不是因為它有多強，我們有多好戰，而是因為它……不配為天。”
共主緩緩道“你所見的，只是冰山一角，是這條逆流而下的征途，所必然呈現的‘過去之影’。”
“天道戰場，並非向上攀登，而是向下……深入一百零八層。”
“向下？”寧風敏銳地捕捉到這個詞。
“沒錯，向下。”大魔神接口，語氣凝重，“沿著時間長河，逆流而下！”
“殺回過去！”
“這每一層戰場，都代表著一個被現在那個鬼天道扭曲，鎮壓或吞噬的‘過去時代’碎片！”
共主點頭“我們所在的未來，那個高懸于上的天道，已然徹底僵化、冰冷，視萬物為芻狗，以眾生為資糧。”
“它並非亙古如此，它是在無盡歲月中，通過不斷吞噬，同化一個個時代本源，鎮壓一切反抗，才成長到今天這個地步。”
“而我們戰天者，”
共主的目光掃過身後那些沉默卻堅定的身影，聲音中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驕傲與悲愴，“並非來自遙遠的過去。”
“我們……來自你所在的未來的更遠方。”
“是一個被如今這個天道徹底掌控，幾乎絕望的未來時代中，最後掙扎求存的火種。”
寧風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戰天者，竟然來自未來？
一個比他所處時代更絕望的未來？
大魔神咧嘴，笑容卻無比苦澀“很諷刺對吧？我們從更絕望的未來殺回來，逆著時間長河，想要找到傳說中被鎮壓在過去時空層中的……”
“‘昔日天道’！”
“或者說，是天道的‘良知’與‘初心’所在。”
“根據最古老的預言，只有與過去的它聯手，才有可能斬斷現在這個徹底腐化，冰冷的未來天道的根基。”
寧風徹底明白了。
這是一場何其悲壯，何其不可思議的遠征。
從絕望的未來殺回過去，尋找渺茫的希望，只為斬斷現在。
這其中涉及的時空悖論與艱難，簡直無法想象。
未來時的天道有多強？皇們在天道滋潤下有多強？
戰天者們歸來的路途有多艱難，可想而知。
共主輕嘆“我們經歷了幾個時代的掙扎，付出了你無法想象的代價，才終于集結力量。”
“等到天門開啟的這一刻，踏上這條十死無生的路。”
“每一次天門開啟的位置和時間都不同，這次，恰好連接到了你的時代。”
“寧風，你的出現，是意外，也是……希望。”
寧風看著共主和大魔神眼中，那歷經萬劫而不滅的火焰。
看著身後那些來自更遙遠未來，卻為了萬靈一線生機而毅然赴死的戰天者們，只覺得胸腔中被一種前所未有的情緒填滿。
憤怒、悲愴、震撼等各種情緒。
最終都化為了一種決絕。
與這些來自絕望未來的先驅者相比，他所經歷的苦難與征戰，似乎都顯得“幸運”了許多。
他們的偉岸，在于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在于跨越時空的犧牲。
“我明白了。”
寧風的聲音低沉而有力，“那便……戰到底！”
大魔神笑道，“戰到底。”
“殺，清空第一層，找到通往下一層的入口。”
大魔神咆哮，魔軀率先沖向這片殘破戰場深處。
戰斗瞬間爆發。
這片戰場上並非空無一物，游蕩著一些被天道意志污染的詭異生物。
它們沒有理智，只有毀滅與守護的本能，實力強橫，而且極其難以徹底殺死。
戰天者們各施手段，法則轟鳴，神光撕裂昏暗的天幕。
寧風混沌洪荒聖體發威，一拳一腳皆蘊含崩星之力，白金色的氣血滔天。
所過之處，那些詭異生物紛紛崩解淨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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