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羅納山脈的上空電閃雷鳴,點點雨滴自天際灑落下來。
“看來到此為止了,被怪堆死這種死法還真是意外的……掃興啊……”琳周邊遍布著大量異魔的尸體,剩余包圍的異魔被她的殺意所震懾,在她徹底死亡之前不敢再上前一步。
此時的她已經油盡燈枯,她自身懷有的驕傲拒絕向黎帆索取魔力來讓自己繼續苟活生存下去,坦然接受自己即將死亡的現實。
不怕死是不可能的,但人總歸是要死的,她下意識回想起伊琳死前的景象。
那人放下一直握著的魔劍,第一次露出溫柔的笑容,輕輕摸了摸她的頭,夸獎她已經超越了自己,很了不起。
她就是如此的笨拙,迂腐,傻傻的,還有一絲天真的人。
但願這一世的他不要走上歧途,讓她也跟著一起走上那條破滅的道路。
這便是琳最後的念頭,她背靠著斷裂的大樹,松開緊握雙刀的手,由靈性與魔力凝結而成的軀體逐漸消散,回歸到原本的英靈狀態。
英靈卡鍍上一層厚重黑漆,喻示著這枚卡牌就此進入墳場。
另一邊戰場的狂戰士重重將巨劍插入泥土,半屈身在地,口中傳出沉重無比的呼吸聲,氣息比起原本要衰弱許多,那是真正字面意義的全力一擊。
成效頗為斐然,腐化的神機自我意識回歸,開始嘗試掙脫出賽倫留下術式的控制。
神機暫時停了下來,像是陷入休眠一樣在原地一動不動,他為莉薇麗雅和緹歐的行動爭取到了時間。
“接下來,就看你們的了。”
狂戰士也已經到達極限,繼續下去隨時可能步上琳的後塵,因此自行解除召喚回歸到英靈卡的形態,回歸到卡組之中。
至此黎帆手上可用的英靈僅有莉薇麗雅和莉絲兩張,他累積起來的手牌在這場戰爭之中迅速迎來了打空的結局。
仿佛意識到了神機的不穩定,躲在傳送門另一側的賽倫再度驅使上級異魔強行通過傳送門,同時號令先前沒有與墮天使全部兌光的剩余異種龍扇動背後翅膀盡快回防。
傳送門中冒出兩只長著大角,背生肉翼的大型異魔•凶魔,這兩只東西的體型在神機面前顯得不夠看,但比起莉薇麗雅和緹歐要大上三倍,也算得上是大型種。
它們一從傳送門出來便鎖定自兩側而來的身影,徑直發起攻擊。
“別擋道!”
莉薇麗雅手中得長槍閃耀著金光輝,穿透雨幕,重重刺出的一槍直接貫穿面前異凶魔軀體,在它身上開出一個大洞。
對于正常物種來說堪稱致命的傷口對凶魔卻難以生效,它本身好似由污濁的魔力以及黑泥構成,傷口很快就被黑泥填充起來,攻擊對它來說全不奏效。
回歸完整的凶魔向著莉薇麗雅發起反撲,然而她的速度可不是對方能夠捕捉到的,凶魔反撲並未奏效,反而身上又多了幾個窟窿。
但那份近似于不死的特性讓它難以被長槍刺死,先前的消耗導致莉薇麗雅沒有多余魔力來用魔法驅散面前存在,她不得不接受被對方纏上,且難以消滅對方的事實。
“都是些難以讓人發揮特性的東西,不好對付啊。”
另一邊的緹歐可不準備跟對方纏斗,在轉生成為吸血鬼的現在她自動覺醒血脈能力,分裂成一堆蝙蝠躲開了大型異魔的撲咬,隨後再度重組成為本體。
化蝠,霧化,吸血,屬于吸血鬼的三大常備特性。
自從成為吸血鬼以來,她吸過唯一算得上美味的血就是黎帆的,其他全是劣質東西,得強忍著惡心才能勉強自己吸取轉化成為魔力來使用。
剛剛凝結成為整體,那頭凶魔便再度對她發起追擊,遵循著賽倫下達的指示,不讓她有靠近傳送門的機會。
兩頭凶魔的實力對標傳奇階層,這也算是賽倫在此次侵攻中的最後後手,再繼續進行超負荷的兵力傳送會直接導致傳送門垮掉,進而導致這場侵攻的徹底失敗。
這毋庸置疑是一步險棋,對方能夠逼迫他到這種處境,他也不得不為對手獻上喝彩與掌聲,但這絲毫不會影響他取得最終勝利的結局。
還有最後的變數存在,賽倫一想到先前遭遇的少年少女便再度沉靜下來,將注意力集中到對神機的支配中去,只要將這頭東西納為己用,那就算是他們兩個應該也無力回天。
狂戰士好不容易為兩人爭取到的少許希望在這一刻再度回歸虛無。
“沒辦法了,看來只能讓我來了。”
注意到繼續拖延下去會讓勝利的曙光徹底消散,莉薇麗雅看了一眼一旁仍在苦戰的緹歐,內心無奈地嘆息一聲,做好了步前面兩位前輩後塵的覺悟。
她明明是個自私貪婪的天魔,卻淪落到了要主動犧牲的境地,著實是有些可笑。
好不容易得到回歸的機會,原本還想著見見親人,再認識結交一些這個時代的友人,留下一些自己存在過的證明,品嘗美食,享受世界尚未終末之前的景色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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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做的事情有很多,但在被這個時代的魔王召喚出來後,每一次都有一堆事情要做,絲毫沒有滿足自己欲求的機會。
如果下一次他再這樣差遣她,還不給她好處那她就真的要投訴了!
想到這里,莉薇麗雅忍不住輕笑出聲,令與她纏斗的凶魔都有些不可思議。
內心思慮在一瞬過掉,莉薇莉雅全身充盈魔力,身形如同離弦而出的鋒矢,瞄準它的頭顱,一槍刺出。
凶魔意識到不妙,察覺到這一槍無法硬接,將雙臂交叉擋住這一槍進軍之路。
在這緊急關頭,莉薇莉雅卻驟然收槍身形一晃出現在它的身後,沒有調轉身形,只是以回馬槍的態勢反向刺出充盈著寒光的魔槍。
這一回的目標是它的肩膀,她好似已經掌握到與凶魔交鋒的要點,每次出手都相當穩健地指向它的弱點,它的魔力凝結之處。
凶魔調轉身形,令這一槍的攻擊點從原本偏離,僅僅只擦到代表魔力凝結的魔石少許。
脆弱無比的魔石擦踫之間便碎裂少許,凶魔身上大量黑泥掉落地面,但它並無痛苦感知的能力,只知道這是反擊的最好空隙,下意識向著莉薇莉雅揮出一爪。
與她纏斗半天,它的本能告訴他對方的危險性,因此這一招反撲僅僅只是為了逼退對方,重整態勢而做出的反擊。
然而這份反擊卻奏效了,它鋒銳的黑爪撕裂了少女的身軀,切開她的血肉,撕開她的肌膚,閃耀著黃金光輝的血液自傷口流淌而出,飛濺在它的身上。
不妙!不妙!
當少女那散發著金色光輝的眸子看向自己時,凶魔本能意識到了危險,但它卻完全無法想象危險的方向,更無法理解對方為何要主動受傷。
“燃燒吧!神炎!”
答案由少女本人揭曉,天魔之血隨著莉薇莉雅的詠唱在滂沱大雨中燃燒起來。
金色火焰,無法被雨水熄滅的火焰,純淨而又澄澈,那是唯有用天使之血才能夠得以燃燒的特殊火焰,其對邪惡的克制效果極端且明顯。
正義與邪惡向來唯心,但在這個戰場上卻可以以簡單方式來分辨。
先前金色血液順著凶魔鉤爪流淌到它的全身,在莉薇莉雅的引燃之下它全身都被金火包裹住,它那漆黑身軀在這道火焰的燃燒下逐漸潰散,一點點被火焰燒成虛無。
凶魔那龐大體型完全不夠金焰燃燒,在它的擴散之下就此蒸發。
即將消散的恐懼感令它下意識向著重傷的少女伸出爪子,嘗試著將她也一塊拉入地獄。
然而它的爪子才是最先沐浴金焰的部位,當它產生這個念頭時,它已經沒有這個部位可以使用,意識到這點的瞬間,它最後的部位都已經被金焰燒光,只余下那顆凝結魔力的結晶懸浮在半空中。
“嗚……好疼……”
覺悟並不能取代身體上感受到的痛苦,被撕裂身軀的痛苦真實存在且無法驅散,莉薇莉雅在此暴露出自己小女孩的一面,下意識的因為疼痛而哭泣流淚。
但這份軟弱也只存在一瞬,她可是魔王和天魔的女兒,骨子里的韌性讓她克服住了這份痛楚,咬牙將手伸向那塊魔力結晶,一口將其吞入腹中。
她已經油盡燈枯,這樣可沒法完成原先設想,因此就算明知是飲鴆止渴她也必須將這枚結晶吞服下去。
魔力結晶在進入她身體瞬間便被她的混沌法則侵蝕溶解,轉化成為精純魔力流淌全身。
燃燒著金焰的天使在停滯一瞬後,再度揮動背後羽翼,向著另一頭凶魔所在驅馳,沒有半點遲疑地沖入到它的身前。
察覺到她目的的凶魔連連退後,一點都不想沾染上她身上那足以將它燒成虛無的凶焰,即便是凶魔也仍然有著最低限度的求生欲,但它無法阻擋做好赴死覺悟之人的沖鋒。
“莉薇莉雅……你……”緹歐領悟到了她的意思,有些茫然的注視著她。
“接下來就拜托你了,可別讓我們的犧牲變得毫無價值啊,姐姐。”莉薇莉雅沒有回頭,只將這一言贈予緹歐。
金焰燃燒起來,化作一道炎柱將敵我一同包裹,背生羽翼的少女身影漸漸消散在這道炎柱之中,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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