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宮都市亞拉姆中心,城主府。
城主蓋伊涅坐在書房那略顯陳舊的木制書桌前,他的臉色並不好看,全身上下散發著渾濁的魔力波動,眼白被漆黑所渲染,身上散發出的氣息與往昔大相徑庭,那是人格和自我被替代的前兆。
人的靈魂獨一無二,最初都是純白無垢的個體。
成長的過程中,人往往會有後悔這一情緒,往往會將一些自己犯下的過錯牢牢烙印在記憶深處,連同靈魂一並粘上難以洗去的污泥。
在輪回轉生的過程中,司掌輪回權限的神明會對污泥進行去除,但依然會留下一部分殘余在靈魂上,隨著轉生次數的增加,污泥只會越來越多,最終使靈魂完全墮入邪道。
“呼,總算是完成了。”蓋伊涅臉上擬人的浮現出邪惡的笑容,但隨即變臉成為嫌棄,“嘖,這具軀體完全不好用,弱小且腐朽,果然那個女人才是最適合我的載體。得想辦法讓她陷入絕望,得想辦法讓她墮入深淵。讓她求著我幫助她,讓她跪下來讓我附身才行!”
艾琳奈從封印中逃亡的同時,也為封印開了個口子,自遠古時期便被封印在法陣之中的災禍,惡意就這樣被她釋放了一部分出來。
逃出來的終究只是全惡意的一部分,再加上惡意本身就習慣進行分裂分離,通過對不同區域的人進行蠶食來獲得行走世間的容器。導致這個分裂出來的個體就連侵佔大師層級55級)的蓋伊涅都花了將近一個星期的時間,但到底還是完全將他的靈魂染黑,成功轉化為他的載體。
之所以選擇這個男人作為載體,是因為城主的身份比較好用,手上的資源也比較多。惡意這種東西並不愚蠢,它非常了解人類的弱點和缺陷,知道身份地位的重要性,也知道越是高位的人,內心的黑暗面就越是嚴重,越發容易被它操縱。
成功佔據個體之後就相當于擁有了這個人所有的記憶和能力,以及原主人所持有的人際關系和資源,這些東西才是重點。
不過就算如此,它也依然對于那個拒絕了自己的人抱有著執念,明明墮入跟自己相同的境地,但卻完全不理會它的勸誘,憑借自己的力量和執念撕開了封印與咒縛的艾琳奈。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對它的一種否定,她的存在隱射出了它的弱小和無力。
越是這樣的存在就越想玷污,越是純粹的個體就越是容易被染黑,它要讓她明白靠著意志和覺悟能夠改變的事情是有限的。
“哦…………”
蓋伊涅轉過頭看了一下窗外,好死不死的是黎帆此刻恰好跟著伊琳前往武器商店購置全新的武器和裝備,那個身姿完全印入了他的眼簾,讓他不由瞳孔微睜。
找到了!
此刻它心中唯一的念頭就是這個。
本來還要費一番功夫,做一些麻煩透頂的事情才能夠搞定的,誰能想到就像是命運的饋贈一樣,他主動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出現在了自己的手能夠觸及的地方,這樣可是省事不少了。
那個少年正是那個女人最為在乎的人,也可以算是她最大的弱點,只要將他掌握在手中就能夠逼迫艾琳奈乖乖听話,但那一點意思都沒有,它追求的可不是下僕,而是真正屬于自己的容器。
“只是殺了他一點意義都沒有,要在她的面前將他弄到瀕死才行。最好是在她生下孩子之後,再在她的面前用兩個人的性命威脅她,逼迫她選擇救其中一個。按照那個女人對他的印象,他一定會希望她救孩子而放棄自己……”
裝飾城主府的玻璃窗戶隨著它控制不住的力量而崩碎,直到黎帆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眼中才將收回手,將激動的心情平復下來。
脫口而出的設想不可謂不惡毒,只能說它真的很懂如何將人逼入絕境。
“也該跟其他人聯系了,看看它們那邊的進展如何?”
黑霧隨著話語落下在城主府書房中彌散,蓋伊涅坐回椅子上,將意識通過黑霧傳送到了一座莊園大廳之中,在較為末尾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早已有先客將意識上傳到了這塊供給它們交流的意識空間,在他到來之前,大約有六位將自己的意識傳送到了空間之中,佔據了對應的位置。
總共的席位有十把座椅,對應著從本體分裂出去的十位惡意,雷歐帝國境內三位,索諾斯共和國境內一位,吉斯坦特王國兩位,翁迪彌爾王國二位,羅恩共和國兩位。
坐在席位上的人與以往的一團黑不同,都有了大致的輪廓,他們都已經完成了目標的佔據,在各個地域展開了活動。
一切都是讓世界陷入絕望,因為它們本身就是各個種族負面意識的總和,用邪念來形容它們再適合不過,它們本身並不具備獨立的人格和自我,當它們侵佔掉一個人的時候,也會反過來被對方影響。
用近似說法來說,這些分散的惡意更接近于讓人墮落的誘因,將它們附身之人的黑暗面最大程度擴張開來。
“我已經找到了那位少年的所在地,就在我現在附身之人的附近。”蓋伊涅率先發言,看坐席就知道它是最弱的那個,地位在這里也是最低的,因此他直接向其他人問詢,“請問我該如何處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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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那個女人在乎的對象,先趁著他還弱小的這個時期將他關押起來會比較好吧。”坐在第四席的青年用輕快地語調說道。
“我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第三席的女人搖頭否定,“那個少年有著更大的價值,只是關押起來反而浪費了。”
“什麼價值?”第六席少年模樣的黑影好奇地問了句。
“他會成為我等本體宿主。他有著那個素質,也終將成長為最為適合的載體。”第三席微笑著解釋道。
“我只看得出他不過是一介凡庸罷了。”第六席咧了咧嘴翹起二郎腿不以為意地說道。
第一席至今仍然沒有人到來,第二席的俊美男人的出聲終止了這場無意義的爭執。
“如果我沒記錯,亞拉姆那邊有著封印法陣的‘ ’。”
他一發言,其他人立刻擺正態度,一言不發的聆听他的發言,上下等級尊卑在這里表現的淋灕盡致,也可以說是學習了人類那一套之後自動衍生出來的。
封印惡意和艾琳奈的法陣有著對應的 ,各個國家都有著嚴密封印 的法陣,它們目前都被封印在了對應的古遺跡之中,只有將這些 挨個摧毀,惡意才能以完全的形態從封印法陣之中解放出來。
到時候就真的有樂子看了。
順帶一提,如果沒有艾琳奈這個攪局者出現,她沒有自主逃離封印法陣而制造出破綻,那這些惡意還是會被死死看管在封印之中,無法作出任何像樣的操作。
各種意義上來說,艾琳奈都算得上它們的恩人,但惡意並沒有正面思考的能力,只會恩將仇報就是了。
“是的。”蓋伊涅起身恭敬地低頭回應。
“那麼,我命令你去制造一場大規模的足以影響到整個城市的動亂。你就趁著這個時機去將 拔除掉。”第二席冷酷地說道。
這是命令,來自上級的命令,沒有拒絕和質疑的權利,留給蓋伊涅的道路只有接受一途。
“明白了。”
屈辱和不甘涌上心頭,蓋伊涅壓下這些情緒,恭敬地低頭回應。
這個任務的執行下來九死一生,他現在好不容易佔據的這個身體和身份都要被拋棄掉,而在這個過程中他已經浪費了過量的能量,一旦這具軀體死亡,它也會跟著他一並消亡,兩者之間目前可以算是共生的狀態。
只要活了下來,就想要抗拒死亡,這種劣根性也被它一並繼承了下來。
違抗上層的命令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但他還是考慮起了該如何在自保的情況下完成第二席交代的任務。
懷抱著這種想法,蓋伊涅率先告退,離開了本次聚會。
“放任他這樣走掉真的好嗎?”第四席看向第二席問道。
“我不在乎他的想法,只要沒有產生背叛的念頭就夠了。”第二席冷漠地回道。
“那麼該進入下一個議題了……如何引導雷歐帝國也加入到這場世界級戰爭之中?”第三席平穩發問。
…………
意識回歸到原先的軀體之後,蓋伊涅在椅子上睜開眼楮,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是中午時分,他翻找了一遍這個男人的記憶,從中找到了他與魔族勾結的記憶,將它們的細節全部納入了掌控之中。
這些東西要是曝光那不要說城主和貴族了,他會在當天就被送上處刑台,也正是出于謹慎,兩者之間的合作完全不留證據,要不是被惡意侵佔身體,這個秘密大概可以藏到魔族入侵的前夜。
“可堪一用。”
現在的蓋伊涅可不在乎跟魔族的合作,他本來就不是原主,只準備好好利用這份關系和聯系,利用魔族來引發一場大規模的騷動,將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魔族那邊,他則是可以趁機去完成第二席交代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