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準備回去的地方是翁迪彌爾王都羅蘭德的國立魔導學院,她的爺爺漢森•吉瓦拉是學院院長,接近半神的傳說級魔導師,王國首屈一指的強者。
在原本莉霞所屬的世界線里,漢森是王都動亂的幕後黑手之一,很多事情都與他脫不開干系,但偏偏大部分的罪名都已經被人頂替,連罪證都早就在動亂中被掩埋。
就算受害者指認了他的罪行,但想要將他斷罪也是不可能的。他甚至在被戳破後堂而皇之的承認了自己的失敗,並且坦誠了自己制造出來災害其用意為何,屬于極端惡心人的那種boss。
所以莉霞殺了他,用絕對的武力讓這位自恃身份以及實力的老人明白了為何力量才是世間絕對的真理。
雖然也不是沒有將他收為部下的選擇,倒不如說作為王就是要有能夠駕馭這類人的器量,只能說莉霞在這件事上還是一如既往的感情用事。
在黎帆看來,莉霞她真的不適合成為王,成為立于人上的存在。
她是好人,是天才,是強者,這三個標簽湊在同一個人身上,再賦予她王者這一地位,最終將她逼入了絕境。
不是說她沒有這方面的能力,而是因為她同時具備理性和感性兩種思考模式,兩者是必然產生沖突的。
她很聰慧,所以當立于人上時她會理智的將所有人和事用清晰的價值來標注,很清楚想要做到最好,想要不付出代價就完成目的這種事情是小孩子的空想,明白犧牲的必要性,會主動割舍價值低的存在,來實現自己的意圖。
立于人上者必須冷酷無情,因為現實不是童話,奇跡不會恰到好處的發生,想要保護國家,想要守護人民,就必須要犧牲掉其中一部分。
關于這點,莉霞自己都有吐槽過,“何其傲慢,僅僅是因為被賦予了更高的地位,就有權擅自對下位者評判價值,一念決定生死。”
如果莉霞不是好人,那她絕對是合格稱職的王,因為她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正確的。但偏偏她有著良知,所以才會產生多余的痛苦與悔恨。
天才的素質讓她作出正確的判斷,好人的素質讓她因為正確的判斷而痛苦,強者的素質讓她在作出判斷之後在不牽連己方的同時去盡力解救放棄掉的那部分人。
她的人生完全是自己折磨自己的典範,老實說但凡構成她這個個體的素質中少掉其中之一,她的人生都不至于會走到最終那步。
通過那件事,娜娜與莉霞之間的關系產生了裂痕,兩人漸行漸遠,最終她選擇了走向莉霞的對立面,演變到最終站在了討伐暴君的成員之中。
既然要送她回家,那就說明莉霞選擇作為藏身之處的這片森林是王都羅蘭德周邊的折玄之森。
這里絕非最佳的藏身之處,要是那個男人想的話,隨時都可以調遣手下的暗部將這里包圍起來,就算是她也絕對不可能抗衡一支精銳級別的暗殺者小隊,一旦被捕獲,那就是被秘密處死的下場。
簡直就像是在向他進行挑釁,不是期待著自身死亡的人做不出這種行徑。
“這才是你想要馬上搬走的原因吧,因為有了我這個負擔。”黎帆領悟到了莉霞的想法,悲哀地看著她,輕聲說道。
難怪在他康復之前,她就已經打點好了一切,給人一種迫不及待地想要從這片森林中逃離的感覺,那種急迫感的來源是在這里。
“嗯。”莉霞微笑著點了點頭,“我不想將你卷入我的私事之中。”
不管是他的追殺,還是自身的復仇,那都是不想讓他卷進來的事情,都是她想一個人解決掉的事情。
“我們是什麼關系?”黎帆沒有在這點上多糾纏。
“朋友,伙伴,會長和會員,還有就是……”莉霞沒有多想誠實回答道,她已經接受接納了黎帆,自然不會在這點上鬧別扭。
“那不就得了,既然是伙伴,既然是朋友,既然已經加入到了你的人生中,那我斷然沒有在中途走開的道理。”黎帆爽快地說道,“我會帶著你走出不同的結局,所以你也要相信我,就這樣!”
不給她反駁的余地,不給她逃避的余地,就是這麼直白的作出了宣告。
“為什麼要為我做到這種程度呢?我有著值得你付出至此的價值嗎?”莉霞不希望听到這個回答,她不覺得這種話應該從那個聰明且強大的會長口中說出。
“大概是因為,我喜歡你吧。”
“說這種話,您完全不會臉紅呢,大概對其他人也是這麼說的吧。”
她看著黎帆,他的臉上是滿臉認真,沒有半點謊言和陰霾。
何其愚蠢,何其天真。
“那個,可以走了嗎?”在一旁目睹兩人爭吵的娜娜冷冷問道。
她無法理解他們兩個人交流的內核,但這兩人要是產生分歧,那對她來說可不是好事,因此她主動開口打斷了這兩人進一步的交流。
“跟我來吧。”莉霞嘆了口氣,放棄了繼續交流下去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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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娜娜沒有哄騙讓他們帶著她前往格蘭蒂亞,而是選擇了回歸羅蘭德,這說明這次相遇所引導的命運已經出現了一定程度的偏折。
稍微整頓一番,莉霞走在隊伍的最前方,娜娜緊隨其後,黎帆走在隊伍最後方負責策應。一行人調轉前進的方向,向著王都羅蘭德的所在邁出了步伐。
折玄之森的樹木比起常規的樹要大上兩號,只有少數陽光能夠透過上方茂密樹葉的遮掩灑落而下。在排除掉一批魔物後,不少尋常的野獸例如野兔開始在樹叢間竄動,場面一時變得平和起來。
在沒有道路可言的森林中行走絕非易事,然而這對莉霞來說卻沒有半點難度可言,她嬌小的身軀無比靈活的在林間穿梭,不管是藤蔓還是那些帶刺的植物,又或者是捕食系的植物型魔物都無法對她造成半點阻礙。黎帆和娜娜只需要追隨著她的身影,沿著她走過的足跡繼續前行即可。
就連商隊都要盡量避開,充斥著魔獸的森林對于莉霞來說就跟逛後花園一樣,如果不是因為要兼顧娜娜的體能,她只消一天的時間就足以突破這片叢林,抵達羅蘭德。
一行人走走停停的走了幾個小時,天空中的陽光逐漸收斂,周邊陰影的領域正在擴散,已經是日落的時間點。
他們也在莉霞的帶領下抵達了貫穿折玄之森整片森林的折玄之河上游,在一處平坦的高地上扎營休息。
根據她的說法,營帳都是她在這邊定居之前就事先準備好的,現在就正好派上了用場。
娜娜負責使用魔法來生火,黎帆負責做飯,莉霞則是去捕獵了兩只野兔,再給水袋重新裝滿水。
吃完晚飯,娜娜自覺在兩人眼神示意下回歸營帳之中,好好休息。
黎帆和莉霞輪流充當起了崗哨的職責,這對于尚未成年的幼童來說著實是不小的負擔,好在他們不是真正的孩子,能夠依靠意志力來將事情做到做好。
午夜,黎帆從營帳中走出,輕輕拍了拍莉霞的肩膀,“換班了,好好休息。”
“你才是,身體才剛好,別太勉強自己。”將他的關心收下,莉霞輕笑著收起長槍,回歸營帳中,將黎帆先前用過的被子往身上一卷,閉上眼楮。
她只準備了兩條被子,娜娜佔了一條,他們兩個只能輪流用另一條了。
坐在火堆前的黎帆拿出了從娜娜那里糊弄到手的古遺物,通過慣例的鑒定來判斷它的來歷以及價值。
一枚鑰匙形狀的吊墜,這把鑰匙對應的鎖並非是實質意義上的鎖,而應該更接近精神層面的鎖。其中蘊藏著的力量屬性與魔力不同,更接近艾琳奈使用的那種干涉命運因果的力量。
常人無法理解這種特殊屬性的力量,故而對這東西的珍貴性也不能夠理解,黎帆能夠察覺到這東西的異常性,還得歸功于艾琳奈,那種能量波對他來說實在是太熟悉不過了。
但這也意味著這東西的來歷大概跟這個大陸本身無緣,跟艾琳奈一樣應該是被某個法師從異界帶來這邊的。
以這東西作為媒介來進行契約,契約的對象也是異界的個體,他以往的契約對象都是大陸本土的英靈,因此實在是沒法直接進行召喚和契約。
“目前持有的三張牌分別對應盾,奶,加速,最為泛用的三張卡已經在手上,下一張卡最好是能夠彌補目前不夠的輸出能力。”黎帆摩挲著手上的鑰匙,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輝。
已經決意要與莉霞共同進退的現在,要做的準備工作可是很多的,實力很是不足,手上的牌也完全不夠用。
記得首測的時候,羅蘭德這座大城可是有好幾處遺跡被人發現並且探索掉了,現在沒有玩家的情況下,可以說是最佳的資源入手點。
要是可以的話,最好是能夠解決掉雷歐身邊那位擅長追蹤的法師,讓己方的行蹤由明轉暗,畢竟他實在不想天天跟暗殺者廝殺。
還有就是讓莉霞跟她的親生父親見個面了,有些事情必須從當事人那里才能得知真相。
至于她的那個弟弟該如何處理,就完全由她本人來決斷了。
要做的事情倒是真的不少,但是從哪件事開始就是需要判斷力的地方了,黎帆皺了皺眉,不自禁地陷入了沉思之中……
同一時間,大陸另一側的遺跡最深部。
“總算是出來了。”艾琳奈癱倒在地,大口喘氣,心力俱疲用來形容她現在的狀態可以說再合適不過。
她所癱倒的地方周邊是一堆碎裂的魔導水晶,水晶的色澤很是黯淡,其中所蘊藏的魔力在她突破封印時作為遏制力讓她吃盡了苦頭。
在沒有外力干涉的前提下,主動沖破封印,能做到這種事情的人確實不多,但她還是做到了。
執念驅使著她,讓她絞盡腦汁去尋找封印中的破綻,動用僅有的力量去破壞封印的完整性,花了足足三天的時間。
“我要,去見他。”
拂去身上散落的魔導水晶碎屑,少女站了起來。
痛苦向她襲來,讓她差點往前一個踉蹌,跌倒在那片充斥著鋒銳的魔導水晶碎屑之中。
過度使用魔力,精神力,因果力,自然不可能不需要支付代價,作為代價之一,就是蔓延全身的劇痛,從頭痛到腳。
按照常理來說,她現在昏過去才是最好的,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從這種絕望的狀態中逃避一時。
但她不準備選擇這種溫吞的道路,強行忍耐著劇痛,一步一步向著這處封印密室的大門走去。
“我現在還真是丑陋,可不能被他看到。”
她的聲音有些干澀,再無往昔的朝氣與活力,視線透過結晶可以看到自己落魄的模樣。衣服破破爛爛,上面沾染了血跡,大腿和胳膊,還有額頭上都有著一目了然的傷口。
就算是這個狀態,就算淪落到這種淒慘的境地,她也還是要去往他的身側。
“呼、呼、呼……”
這片狹窄的漆黑空間中,只有她急促地呼吸聲在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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