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隱皇再次撩開藤蔓花簾走出來時,她已經換上了一身簡單的翠綠色精靈長裙。柔軟的布料貼合著她縴細的身形,烏黑的長發披散在肩頭,蒼白的臉頰在柔和的微光下,少了之前的破碎感,多了一份屬于森林的寧靜。
那身破碎的“舊衣”在她換下的時候,便化作了點點微光,融入了她的身體,並未引起艾莉爾和莉娜的注意。
“哇!真好看!”艾莉爾毫不吝嗇地贊美道。
“這顏色太襯你的眼楮了!”莉娜也微笑著點頭。
接下來的日子,對隱皇而言,如同在空白的畫布上被精靈們溫柔地涂抹上第一層色彩。
艾莉爾成了她最熱心的向導和老師。她幾乎每天大部分時間都泡在林語之庭,用最簡單、最直觀的方式教導隱皇精靈語。
“樹!”艾莉爾指著旁邊一棵散發著銀輝的月影樹。
“樹......”隱皇看著那棵樹,翠綠的眸子映著它的輪廓,跟著念道。
“水!”艾莉爾又指著旁邊清澈的池塘。
“水......”隱皇的目光落在波光粼粼的水面。
“花!”艾莉爾摘下一朵散發著微光的星夜蘭遞到隱皇面前。
“花......”隱皇輕輕接過那朵脆弱美麗的花,指尖傳來微涼的觸感。
她學習的速度快得驚人,短短數日,她已能听懂艾莉爾大部分日常的話語,並能用簡單的短句進行回應。
只是她的聲音依舊平靜空靈,缺乏情緒起伏。
莉娜則負責她的飲食和身體調理。
精靈族的食物多是森林的饋贈——甘甜多汁的奇異漿果、飽含能量的堅果、散發著清香的藥草熬制的羹湯、以及用生命古樹花粉和晨露釀制的瓊漿。
這些食物蘊含著純粹的生命能量,對滋養隱皇虛弱的本源有著奇效。
莉娜還教她認識一些基本的草藥,告訴她哪些可以食用,哪些可以療傷。
隱皇安靜地接受著一切,模仿著艾莉爾的發音,品嘗著莉娜準備的食物,學習著精靈的禮儀。
清晨,在艾莉爾到來之前,隱皇會獨自坐在樹屋門口,面對著那汪清澈的池塘,靜靜地看著水中的倒影,看著水中游動的小魚和漂浮的水草。
午後,艾莉爾會帶著她在林語之庭附近散步,教她認識更多的植物和小動物,或者坐在樹根下,給她講述精靈族的故事和傳說。
隱皇安靜地听著,翠綠的眸子隨著艾莉爾的手指轉動,偶爾會問一兩個極其簡單的問題︰“女王......是什麼?”“古樹......會說話?”
她的平靜和空靈,以及那種與森林無比契合的氣息,逐漸讓林語之庭附近的精靈們放下了最初的警惕。
一些年幼的小精靈甚至會好奇地躲在巨大的蕨類植物後面,偷偷觀察這個有著黑頭發綠眼楮的大姐姐。
隱皇看到他們時會微微歪頭,翠綠的眼中流露出一點點類似“好奇”的情緒,這讓小精靈們更加大膽,會羞澀地送給她一枚漂亮的葉子或一顆光滑的小石子。
隱皇會默默地收下,然後學著艾莉爾的樣子,笨拙地回以一個精靈式的微笑。
然而,在這平靜的表象之下,並非全無波瀾。
當她獨自坐在池塘邊,看著水中自己的倒影時,她的翠綠瞳孔深處,會短暫地掠過一絲不屬于茫然的金色碎芒。
每當這時,池塘的水面會無風自動,泛起細微的漣漪。池塘里那些平時活潑的小魚,會安靜下來,被無形的力量定住。
當艾莉爾興奮地拉著她的手,觸踫一朵新開的花朵時,她的指尖會無意識地微微閃爍一下微不可察的翠綠光澤。
那朵被觸踫的花朵,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綻放,變得更加嬌艷欲滴,散發出遠超平時的濃郁芬芳,然後又在幾息之間迅速凋零,化為飛灰。
這奇異的現象總是讓艾莉爾驚愕不已,以為是森林的某種特殊饋贈或意外,隱皇則只是茫然地看著自己的手指,沒有任何解釋。
最明顯的一次,是在一個滿月的夜晚。艾莉爾拉著隱皇坐在古樹巨大的氣根上,指著天空皎潔的銀盤,講述著月亮女神塞倫妮的傳說。
月光灑落在隱皇身上,她仰望著月亮,體內那沉寂的永恆幻世聖體本源,在純淨月華的沐浴下,似乎受到了某種溫柔的牽引,自發地脈動起來。
同時,隱皇體內的寰宇秩序開始釋放出藍色光粒注入她的每一處經脈之中,一道虛幻的身影在寰宇秩序劍身上不斷閃爍。
那是寰宇秩序的器靈!
而在器靈的手中,有著一顆......卵......
嗡......
一股溫和的時空波動,以隱皇為中心蕩漾開來。
這股波動微弱到連近在咫尺的艾莉爾都毫無察覺。
然而,就在波動散開的時候——
轟隆隆......
一聲低沉的嘆息聲,毫無征兆地響起!
整個林語之庭的地面都震顫了一下!
所有棲息在附近的鳥兒停止了鳴叫!
生命古樹那巨大的樹冠,無風自動,無數葉片發出沙沙聲!
尤其是頂端那片新月的金色葉片,爆發出比平時明亮數倍的金輝,直射向天空的滿月。
這異象持續了足足數息才緩緩平息。
“啊!是生命古樹!”艾莉爾驚喜地跳起來,看著那漸漸平息的樹冠和恢復柔和的金色葉片,“它一定也在聆听塞倫妮的故事!今晚的古樹好活躍!”
隱皇依舊安靜地坐在氣根上,仰望著月亮。
剛才那瞬間的波動和古樹的異動,似乎與她毫無關系。
只有她的眼底深處,一絲銀芒一閃而逝,快得無法捕捉。
她體內的聖體本源,在月華和古樹回應的滋養下,似乎變得更加凝實了一絲。
平靜的日子在繼續,但生命古樹與隱皇之間那無聲的奇異聯系,以及她身上偶爾展現的無法解釋的異象,預示著某種更深層次的、尚未被察覺的變化正在悄然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