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
“景元!玄兒!杏兒?!”鏡流看著從時空亂流中從容走出的熟悉身影,月眸中瞬間掠過一絲難以掩飾的驚喜。
縱使她已成就大羅,心性超然,但見到本以為分道揚鑣的弟子與同伴去而復返,且似乎胸有成竹地直面兩位大羅,還是讓她心神蕩然。
一旁的流螢更是直接瞪大了眼楮,“你們不是已經……”
她沒繼續說下去,但意思再明顯不過。
——不是決裂離開了嗎?怎麼又回來了?還正好卡在這個節骨眼上?
唯有牧螢們像是感知到了什麼,互相對視了一眼,隨即紛紛解除了自身的存在,狗狗祟祟地回到了黃昏海。
景元見狀,也沒阻攔,反而臉上露出一抹溫和的笑意。
但他的瞳孔依舊牢牢鎖定著臉色鐵青的鴻鈞與太清,並未立刻轉向鏡流三人。
他仿佛早已預料到對方的反應,聲音沉穩中帶著一絲洞悉的從容,
“我猜,兩位大能者心中,此刻也有同樣的疑惑吧?”
他的目光掃過鴻鈞和太清,帶著一種“你們的疑問,我懂”的了然。
鴻鈞眯起眼,聲音帶著被愚弄的冰冷怒意,
“本座分明看到你與取經人分道揚鑣!”
“你心中那救民水火、維系秩序的執念亦非作偽!為何此刻會現身于此?阻我大道!”
太清的面色更是難看至極,那雙蘊含陰陽至理的眼眸死死注視著景元,仿佛要將他從里到外徹底剖析。
老道沒有說話,但那股無形的壓力足以讓尋常金仙心神崩潰。
面對兩位大羅的質問,景元臉上的笑容淡去,化作一種追憶與思索交織的神情。
他抬手,指尖輕輕觸踫了一下發髻間那枝盛放的杏花,花瓣似乎因他的觸踫而微微搖曳,散發著淡淡的芬芳。
“該從何說起呢?”景元慢條斯理的開口,“或許,該從‘界定之書’與奎木狼前輩說起。”
他抬眼,目光如炬,直刺鴻鈞,
“首先,是‘界定之書’。”
“多方佐證,尤其是其蘊含的權柄氣息,基本可以認定,其本質乃是由‘死亡’冕下親手所著。”
“然其內里所記載的具體‘歷史’,卻是由天道閣下您,親手‘填寫’的。”
“對否?”
鴻鈞面色沉凝如鐵,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異,
“你……從何得知此等秘辛?”
這幾乎是 掩蓋三月七過去、引導星寶認知的核心手段!
景元並未直接回答,只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閣下莫急,且听景元繼續道來。”
“在獲知界定之書所留歷史後,我便將之放在了心上,未曾輕信,亦未曾盡棄。”
“而後,在寶象國,奎木狼前輩以自身記憶,向我等揭示了人間界被惡鬼侵蝕的冰山一角,其所述與界定之書所載的‘天道偉光正’、‘魔祖天生惡’截然不同!”
“至此,我才真正確定了界定之書所錄‘歷史’的虛假性!”
“然,景元心中卻因此產生了一個更深的疑惑。”
“——星師妹的愛人,那位強大到難以想象的存在, 所交予星師妹的‘界定之書’,其中內容……又怎能是虛假的呢?”
“這豈非自相矛盾?”
“這個問題困擾景元良久,直至……”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鏡流,
“直至師尊在幻境世界中,揮劍創世,破繭而出,成就大羅道果!”
“那一刻,景元才豁然開朗。”
“虛假和真實,對界定之書根本沒有意義!關鍵在于其承載的力量與解讀的方式!”
一旁的符玄心領神會,玉手在虛空中輕輕一點。
一個閃爍著冰冷秩序光芒、由無數細小符文構成的“標簽”瞬間具現出來,其名赫然是——「界定之書修改器」!
符玄將這枚標簽的虛影展示給臉色愈發陰沉的兩位大羅,聲音清冷而銳利,
“看到了嗎?”
“這便是天道神技。”
“在其‘特性’覆蓋之下,一切信息、因果、乃至‘歷史’,皆可被肆意修改、涂抹、重構!”
景元指向符玄手中的標簽,目光灼灼地逼視鴻鈞,
“而鴻鈞閣下,您既為天道,即便不精通此等具體的‘神技’,也定然擁有類似、甚至更本源的權柄,去修改那本由‘死亡’冕下所著、卻由您‘執筆’的界定之書!”
“可對?!”
鴻鈞沉默了一瞬,周身雷光隱現,似乎在權衡,最終 選擇了一個迂回的反問,
“就算如此,你又如何斷定是本座所為?”
“而非其他覬覦者或……本座的朋友?”
“噗嗤。” 符玄直接笑出了聲,
“界定之書記錄的‘歷史’里,天道閣下被塑造成了偉光正的救世主,三清閣下成了投機取巧的陰謀家,而魔祖三月七……則被描繪成一個生來就該滅世的瘋魔!”
“如此立場鮮明、對閣下您自身最為有利的‘歷史’,除了您這位執掌天道、定義秩序的‘作者’本人,還有誰能這麼寫?”
她頓了頓,語氣更添鋒芒,
“就算真是您朋友寫的,那因果的問題呢?”
“魔祖難道真是天生魔頭?”
“她過去的遭遇,閣下您敢讓星寶知曉嗎?”
景元接過話頭,“符卿所言極是。”
“我曾拜托符卿,在她與星師妹交合之時,尋機將界定之書拿來與我一觀。”
“那時我便發現,閣下不僅修改了魔祖的‘現在’,更是將她血淚交織、被背叛被利用的‘過去’盡皆抹去、篡改!”
“將她塑造成了一個天生的、無可救藥的毀滅者!”
景元冷笑一聲,“三月小姐,也就是你們口中的魔祖,她走到今天這一步,難道不正是被你們一步步逼迫、利用、最終推入絕望深淵的嗎?”
“她何曾天生就該背負這滅世之名?!”
鴻鈞和太清的眉頭緊緊蹙起,但 們臉上並無多少被揭穿的尷尬,反而眼底深處掠過一絲難以掩飾的焦慮。
景元的話語,如同剝洋蔥般,一層層撕開了 們精心布置的偽裝,直指核心!
沒等 們開口辯駁或壓制,景元便繼續推進,
“我曾數次猜測,閣下如此大費周章地修改歷史,抹消魔祖的過去,難道僅僅是為了那點虛無縹緲的‘面皮’?為了維護您‘偉光正’的形象?”
“最終,在結合這一路西行所見所聞,以及所有收集到的情報碎片來看,答案只有一個——”
景元的目光銳利如刀,直刺鴻鈞和太清,
“你修改歷史,只為欺騙星師妹!”
“其根由,就是想讓她站在魔祖的對立面!”
“你想利用星師妹的力量,去替你鏟除魔祖這個最大的障礙!”
“完成你掌控六道、定義永恆秩序的最終目標!”
“!!!”
鴻鈞和太清眼底瞬間劇烈波動!眉宇間第一次真正流露出難以掩飾的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