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百年時光過去。
除了星寶肉眼可見地消瘦之外,其他人都在享受這來之不易的和平生活。
晨曦中教孩子們認字的安禾,工坊里專注雕刻機械鳥的瓦爾特,山野間揮舞金箍棒的小瑤兒,工地里開心打灰的景元……
所有人都在此間找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安寧。
「無憂鎮」名副其實。
然而,命運的齒輪從不停歇。
某一日,瓦爾特像往常一樣陪著安禾漫步湖畔。
他不經意間低頭看向湖面。
湖面如同一面天然的鏡子,清晰映出他眼底的歲月痕跡。
剎那間,那枚粉色鏡子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還未等他反應,粉色光芒裹挾著他,眨眼間便將他拽回了冰冷的病房。
“滴答——滴答——”
心率檢測機的聲響又一次出現在瓦爾特耳畔。
但這次,他竟出奇地平靜。
過往百年的無數次預想,早已讓他做好了心理準備,只是心底難免會泛起一絲淡淡的落寞。
安禾滿臉擔憂地湊上前,焦急的目光在他臉上來回掃視,
“爸爸,你究竟怎麼了?”
“可別嚇我呀!”
瓦爾特抬頭,朝女兒露出一抹安撫的微笑,伸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
“讓你擔心了,安禾。”
“我沒事,只是方才想起了些往事,一時沒控制住情緒。”
安禾緊緊盯著父親,仔仔細細打量了好一會兒,見他神色確實無異,懸著的心才終于放下,長舒一口氣嗔怪道,
“你可嚇死我了爸爸,我還以為出什麼大事了!”
瓦爾特笑著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體,目光堅定地望向病房的窗外,輕聲呢喃,
“這數百年的歲月……無論背後藏著怎樣的算計,都該道一聲謝了。”
那聲音低得仿佛只是說給自己听,字句里裹著對過往時光的釋然。
言罷,他雙手狠狠捏拳,身體的力量開始翻涌,決意要用咕咕鐘的規則打破這虛幻。
此刻的他,心境出奇地平和。
那些在無憂鎮的歡笑、與伙伴們的情誼、見證新生命誕生的感動,都成了他堅定破局的底氣,他已做好了直面一切的準備。
但,就在攻擊即將發動的那一刻。
“咚、咚、咚——”
一陣急促的高跟鞋聲由遠及近從病房外傳來,還伴隨著特斯拉疲憊的喘息聲。
瓦爾特脖梗瞬間僵硬了一瞬,緩緩回過頭,便看見特斯拉將兩碗白粥、幾個素包子,還有一些腸粉、蝦餃之類的早餐,隨意地放到了床頭櫃前。
嘴上還嘟囔著,
“我可不是擔心你啊!”
“我只是擔心寶貝女兒餓肚子!”
話音未落,安禾已經像只歡快的雀鳥撲過去,在她臉頰響亮地親了一口,
“謝謝媽媽!”
而瓦爾特看著眼前這再熟悉不過的一幕,身形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大腦幾乎一片空白。
他忽然明悟了這個幻境最致命的陷阱。
——不是虛假的美好,而是將真實的牽掛編織進謊言。
與此同時,他不由自主地回憶起“愛莉希雅”給自己的情報。
「這是個真實的世界。」
溫柔是刮骨的刀。
若摯愛之人的眼眸盛滿在意,舉手投足皆是眷戀,所謂的「真實」與「虛幻」,又有幾人能分清界限?
又有誰舍得親手打破這盛滿溫情的鏡花水月?
這便是規則最狠辣的陽謀。
瓦爾特靠在窗邊,沉默了許久,忽然露出一抹溫柔至極的笑。
他緩步走到特斯拉身旁,指尖捏起一枚蝦餃,嗓音里裹著笑意,
“都是我愛吃的,還說是給女兒買的,你呀……”
話音未落,特斯拉的臉瞬間漲得通紅,惱羞成怒地抓起毛巾就往他身上甩,
“嗶嗶你媽■,愛吃不吃!不吃全扔了!就他媽你話多!”
污言穢語如連珠炮般砸來,瓦爾特卻只是垂眸輕笑,但眼底轉瞬即逝的紅意卻暴露了內心的波瀾。
他知道,自己輸了。
那熟悉的喝罵聲撞進耳膜,比任何規則都更令人無力抵抗。
滾燙的白粥入口,苦澀與甘甜在舌尖翻涌,他望著眼前嗔怒的愛人,突然紅了眼眶。
喉頭哽咽著咽下溫熱的粥,沙啞的感慨混著霧氣消散在空氣中,
“真甜啊……”
……
另一邊,幻境時空,無憂鎮的湖畔在瓦爾特父女消失的剎那泛起漣漪。
景元、杏仙、鏡流、星寶與符玄的身影自虛空中浮現。
五人佇立良久,唯有風聲掠過湖面,驚起幾只白鷺振翅。
半晌,景元率先打破寂靜,嘆息聲里藏著無奈,
“看來終究是功虧一簣。”
星寶聳了聳肩,蒼白的臉頰因虛弱泛著病態的酡紅,
“楊叔怕是撞上了過不去的坎兒。”
她望著遠處繁花似錦的街巷,語氣里竟帶著慶幸,
“不過幻境沒崩,也算好事。”
“至少你和杏仙不會因此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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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元笑了笑,“生死之事,我與杏兒早已堪破,無需掛懷。”
符玄听了,不由得撇撇嘴,“將軍倒是豁達。”
景元聞言放聲大笑,杏仙眉眼彎彎倚在他身側,含羞道,
“夫君的心胸一向如此。”
“況且,待我們證得半步大羅,虛幻自會化作真實,又有何可懼?”
她眸光流轉,“屆時收束所有可能性,自會明悟此間發生的種種,小瑤兒也會因此擁有天生的宿慧。”
“說不定,她還以為自己成了話本里重生的主角呢∼”
“正是如此!”景元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眼中滿是對未來的憧憬。
符玄見狀,不由得嘖嘖兩聲。
雖未多言,但眼神中也流露出認可。
在她看來,半步大羅對眼前這群天資卓絕之人來說,確實不算難以跨越的門檻。
他們本就是億萬人海中驚才絕艷的存在,尋常生靈視作天塹的境界桎梏,在他們腳下不過是隨手可踏碎的薄冰。
故而景元、杏仙與星寶皆是神色坦然。
唯有鏡流背對眾人,雙色神環在身後瘋狂旋轉,將她的身影切割成明暗交錯的虛影。
星寶剛要開口調侃,卻被鏡流突然壓低的嗓音截斷。
“你自小便隨我身旁習劍,那聲師尊我已听了不知多少歲月。”
“如今,我又怎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徒兒在幻境里湮滅?”
景元嘴角不受控地抽搐,苦笑道,
“師尊,百年光陰,景元早已放下了對生死的執念。”
“如今守著妻女,便已是最好的結果了。”
他下意識摸了摸腰間小瑤兒編的草繩,語氣里滿是煙火氣的眷戀。
鏡流卻恍若未聞,腰間冰火雙劍發出清越的嗡鳴,自動出鞘懸于身側。
她抬手撫過劍身流轉的寒芒,聲音輕得像落在湖面的羽毛,
“總要試上一試。”
沒有滔天劍意,沒有磅礡威壓,唯有作為師長的執拗。
景元無奈地抓了抓頭發,這倔脾氣他再熟悉不過。
當年在雲上五驍,鏡流連他挑食的毛病都要管到底。
“您想怎麼做?”
鏡流清冷的面容罕見地泛起笑意,目光穿透虛空,
“虛幻與真實本就一線之隔。”
“創世者能捏塑世界,我為何不能將虛幻熔鑄成真實?”
星寶聞言,驚得跳起來,發梢都炸開幾分,
“你想把這里轉化成平行世界?”
“鏡寶你糊涂啊!”
“就算有現成的世界模板,要把虛幻徹底鑿成真實,那能量消耗得吞掉現實宇宙的整片銀河!”
“惡鬼界「無憂鎮」這漫無邊際的疆域,你拿什麼填?”
景元也急得額角青筋直跳,
“師尊!”
“大羅境的造物豈是生靈能復刻的?”
“那力量消耗會把您生生耗成一具空殼!”
鏡流垂眸望著劍身上翻涌的混沌與秩序,眼底卻燃著灼人的火光。
她想起過去望著星空發誓要斬落星辰,那時覺得登天般難的事,如今不過劍鋒輕轉。
既然如此,為何不再試一次?
“我意已決。”
風聲卷著她的話音漫過湖面,冰火雙劍出鞘時帶起的寒芒,將暮色劈成兩半。
“這不僅是為你,更是我要走的路。”
“我曾嫉妒令使偉力,曾不甘凡人困于命途壁障,曾痛恨星神冷眼旁觀……”
她頓了頓,劍尖挑起一縷流光,
“如今,我要向大羅的創世權柄問劍。”
“我就是這般貪得無厭的劍士。”
“——貪求更強的力量,嗔怒命運的不公,痴望著不可能的可能。”
劍鳴聲驟然拔高,她周身騰起的混沌之氣與秩序之光轟然相撞,
“故而。”
“我要拔劍。”
“滿足我的欲望!”
話音剛落,混沌與秩序的雙色流光如駭浪般席卷整個無憂鎮,虛空在銀白與紫黑的踫撞中扭曲震顫。
就在這詭譎交織的光影里,一縷縷燦金從鏡流周身迸發,宛如活物般順著她的體表游走,緩慢卻不容置疑地向著外界擴散。
星寶見狀,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整個人如遭雷擊般僵在原地,
“神性?這不可能!”
她的嘶吼帶著破音,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鏡寶!快停下!”
“如此純粹的神性會把你徹底同化,你的境界根本接受不了那麼繁雜的信息!”
景元等人聞听此言,臉色瞬間煞白。
然而鏡流已听不見任何勸阻。
那神蔓延至識海的剎那,億萬條信息洪流在她意識中轟然炸開。
大到世界架構的齒輪如何咬合,規則怎樣如精密儀器般運轉。
小到塵埃里每個分子的振動頻率,夸克之間震顫的量子韻律。
甚至包括鎮民們未曾說出口的夢境,孩童嬉戲時睫毛的顫動,花瓣飄落瞬間的思緒殘影,都開始在她識海中縴毫畢現。
這些信息如無數把利刃同時刺入她的神魂,灼燒著、撕扯著每一寸靈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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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有些托大了……”
鏡流感知著逐漸潰散的意識,有些無奈的想著。
星寶說的對,這種程度的神性信息,的確不是自己能承受的。
大羅與半步大羅之間的差距,要比永恩向自己展現出的還要大。
可……
就這麼放棄嗎?
……
“鏡流,別練你的劍了,快來陪我玩一會兒!”
“師父啊,練劍這麼苦,你當初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哼,整個仙舟,也只有你配得上我親手打造的劍器!”
“我族那幾個老狗又開始作妖了,你找個理由幫我弄死他們,搜來的錢財咱倆五五分成!”
……
天下萬般兵刃,唯有過往傷人最深。
“你無法挽回!”
“你是罪人!”
“弒殺同僚!”
“魔陰,是魔陰!”
“劍首大人,為何……?”
……
無論如何拂拭,過去總會隨雪飄來。
現在,該還債了。
……
記憶如潮水般散去,鏡流的意志再度恢復了清明。
她轉過身,看著星寶幾人擔憂的目光,突然揚起一絲輕笑。
抱歉。
我有我的路。
未來,便不再與你等同行了。
下一瞬,燦金徹底掩蓋了混沌秩序雙色,神輪也在流轉間轉化為神性的色彩。
鏡流的雙瞳泛起金光,冰火雙劍陡然暴漲,劍鋒割裂蒼穹,一藍一赤兩道劍光貫穿天地。
“一劍追悔……一劍開門!”
“——雙劍華斬!”
清冷的怒喝撕裂雲層,隨著最後一字出口,整個無憂鎮的規則如同脆弱的琉璃應聲崩解。
破碎的規則化作漫天光屑,卻又在神性的光輝下急速重組。
虛幻的輪廓被注入真實的血肉,房屋的磚瓦開始沉澱歲月的質感,溪流的水珠折射出真實的光暈。
“真好啊……”鏡流望著眼前逐漸真實化的世界,嘴角溢出帶著滿足的笑意。
她忽然理解了仙舟古籍中“朝聞道,夕死可矣”的真意。
——此刻神魂被海量信息與磅礡力量撕扯,卻比任何時候都清醒。
鼻尖縈繞的花香不再是虛幻的嗅覺欺騙,而是真實存在的分子震動。
她緩緩抬起頭,望著天空中翻涌的神性雲濤,忽然爆發出一陣大笑。
“哈……”
她的笑聲帶著哽咽,混著神性的嗡鳴在天地間回蕩,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越來越癲狂,卻又在極致的張狂中透出釋然,
“我道成矣!!!”
然而,這狂喜的吶喊成了最後的絕唱。
鏡流的身形在燦金色的神性洪流中如晨霧般消散,擴散的速度快到眾人連伸手挽留的機會都沒有。
那些流淌著秩序與混沌的神環,在她潰散的剎那化作點點星光沒入虛空。
“不……”景元踉蹌著扶住身旁的杏仙,雙腿幾乎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
他大口喘息著,眼淚不受控地滾落,張了張嘴卻只能發出破碎的嗚咽。
符玄瘋狂揮動雙手,天道神技凝成的黑色標簽如雨落下,「復活」「意識重構」「神魂歸位」的字跡在神性中明滅不定,最終如紙片般被無形的力量撕碎。
星寶的指尖在空中劃出命運的紋路,試圖用權能回溯時空。
但那些本該奏效的法則,在吞噬鏡流的神性面前如同兒戲。
更令她感到恐懼的是,腦海中鏡流的面容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模糊,連最熟悉的清冷聲線都開始變得遙遠。
“怎麼會這樣……?”她的聲音顫抖著,淚水砸在掌心的權能紋路中,
“不可能……不可能……”
在絕望之下,星寶下意識終于做出決斷。
……
「星︰老公救我!!!」
片刻後,
「周牧︰……」
「周牧︰你把鏡流玩死了???」
「星︰我沒有,她自殺了!你快救救她呀!(大哭)」
「周牧︰我看看嗷……」
「周牧︰臥槽,極盡升華?」
「周牧︰是我跑錯片場了嗎?這他媽不是修仙頻道嗎?怎麼跑玄幻頻道去了?」
「周牧︰這怎麼救啊?她他媽把一切都獻祭了!」
「星︰老公,你快救救她吧。我知道你能做到。(大哭)」
「周牧︰我確實能……」
「周牧︰但你這不是硬把人往我這塞嘛!(竊喜)」
「星︰???」
「星︰什麼意思?」
「周牧︰咳,沒什麼,你以後就知道了!」
「周牧︰行,她的事兒我接下了,你先整理好心情。」
「周牧︰對了,這事兒別讓景元知道,讓他先難受幾天!」
……
星寶看著色孽頻道中斷斷續續的對話,既無奈又安心。
她太清楚周牧的小心思了——不過是記著景元當初那點兒無傷大雅的“得罪”,非要報復一番。
但此刻也顧不上吐槽,她立刻收斂情緒,面色陡然變得慘白,一口鮮血噴濺在地,聲音淒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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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做到這種地步?”
“你連一點兒念想都沒給我留!”
“鏡流,你好狠的心!"
另一邊,景元三人也察覺到了某種問題。
杏仙驚恐地捂住腦袋,眼中滿是惶惑,“怎麼回事?我關于師父的記憶……正在消失!”
星寶哽咽著,顫抖著解釋,
“那是極盡升華……”
“她獻祭了所有力量、神魂、命運,甚至連存在本身都燃燒殆盡,只為換取突破大羅門檻的契機。”
“一旦成功,她的一切都會徹底湮滅,連存在過的痕跡都會從世間抹去……”
話音未落,景元如遭雷擊,只覺眼前天旋地轉,直挺挺地向後栽倒。
杏仙驚呼一聲,慌忙扶住丈夫癱軟的身體,而她自己的淚水也奪眶而出。
符玄聞听此言,也是雙腿一軟跌坐在地,指尖死死摳住地面。
良久,她顫抖著撐起身子,沖到星寶面前,眼眶通紅,
“真的……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
星寶見狀,突然收住哭聲,神色變得冷靜。
她迅速瞥了眼昏迷的景元,朝他的方向努了努嘴,又飛快地擠了擠眼楮。
符玄先是一怔,隨即反應過來,無聲地吐出“死亡”二字,眼神中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在得到星寶的點頭確認後,她緊繃的肩膀瞬間松懈。
想起星寶方才逼真的演技,符玄下意識抬手捂住胸口,作勢要咳血。
可目光落在昏睡的景元身上,她訕訕放下手,壓低聲音急切問道,
“接下來怎麼辦?”
“我對鏡流的記憶正在飛速消散,只能勉強在心里拼湊……”
星寶苦笑著搖頭,
“這是存在本質的湮滅,我們只能不斷用回憶重塑她的模樣。”
“用虛構的‘鏡流’填補空缺,至少能拖延遺忘的速度。”
符玄重重嘆了口氣,望向天邊逐漸淡去的神性光暈。
她默默在心底描繪鏡流清冷的眉眼,那些“共同戰斗”的日夜,那些藏在訓斥里的關懷,最後都化成了一聲輕嘆。
“鏡流啊……”
聲音漸漸被呼嘯的風聲吞沒,遠處神性消散後的虛空仍在微微震顫。
而正當眾人沉浸在虛假的悲戚與真實的隱秘中時,時空的齒輪卻悄然轉向另一個維度。
……
“滴答——滴答——”
耳邊不知從何處傳來鐘表指針轉動的聲響,一下又一下,像是要敲進人的心底。
鏡流在這令人煩躁的滴答聲中睜開了雙眼。
旋即,陌生的天花板闖入眼簾。
白色的紋路縱橫交錯,與記憶中任何一處場景都不相符。
鼻尖縈繞的不再是花香,而是陌生的香水味與陽光曬過的織物氣息。
她下意識撐床起身,腿上滑膩的觸感卻讓她瞬間頓住。
往日的勁裝已換成貼身的蕾絲家居內衣,黑色連褲襪裹住雙腿,外搭的米白色薄紗睡裙隨動作輕晃,裙擺掠過膝蓋,露出黑絲邊緣。
鏡流︰“?”
這里就是死境?
還會幫忙換衣服的嗎?
可怎麼看起來這麼不正經?
想到這兒,她開始環顧四周,
——左手邊衣櫃半敞著,深灰色西裝外套掛得整齊,下方抽屜露出藏藍色領帶角,疊放的白襯衫領口筆挺。
正前方書桌上擺著銀色筆記本電腦,旁邊堆著幾本書,最上層是「玲可的異世界游記」。
床頭復古台燈底座有薄層灰,說明偶爾擦拭。
房間以深灰和米白為主,亞麻窗簾半透光,陽光透過百葉窗在深灰床笠上切出整齊光影,整個空間整潔得像是用尺子量過。
“這是……”鏡流喃喃,手伸向腰間卻摸了個空。
她嘗試著調動力量,內里卻一片空虛,曾流轉秩序與混沌的神環、冰火雙劍的劍意蕩然無存。
指尖撫過手臂,曾經緊實的肌肉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柔軟的肌膚。
——她成了徹徹底底的凡人,連仙舟天人的體質都沒留下。
窗外傳來汽車鳴笛和孩童笑鬧聲,混著樓下飄來的飯菜香。
鏡流觸踫床頭櫃上的鏡子,玻璃涼意透過指尖傳來,再無劍氣凝成的霜花。
她盯著鏡中陌生的自己,黑絲裹著的雙腿微微發抖,第一次感受到凡人軀體的脆弱。
就在這時,臥室的木質門板發出“吱呀”聲。
鏡流循聲望去,只見一個黑發黑瞳的青年正推門而入。
他身著深灰色西裝,剪裁得體的衣料勾勒出筆挺的肩線,領帶打得一絲不苟,皮鞋尖擦得能映出人影。
青年單手插兜,目光在鏡流身上掃過,嘴角揚起一抹淡笑,
“醒了?”
“看來恢復得還不錯。”
鏡流瞬間繃緊身體,後背緊貼床頭。
她下意識去摸腰間的劍柄,卻只抓到薄紗睡裙的布料。
青年見狀輕笑一聲,隨手帶上房門,指節敲了敲床頭櫃上的台燈,
“別找了,這里是「理想國」,你那些寶貝在這兒用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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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鏡流開口,聲音比想象中沙啞。
青年拉開書桌前的轉椅坐下,雙手交疊放在腿上,
“我叫周牧。”
“至于你……”
他挑眉打量鏡流裹著黑絲的雙腿,
“現在該叫你鏡流,還是該叫你「偉大的創世神明」?”
鏡流聞言,直接就是一怔。
雖然凡人的身軀和靈魂讓她反應慢了半拍,但那熟悉的調侃語調卻讓她瞬間想起了心繭試煉中發生的種種。
“你……您是那位創世神明?離塵司命大人?”鏡流瞳孔驟縮,後頸泛起細汗。
“反應挺快。”周牧打了個響指,床頭櫃上驟然浮現三菜一湯。
番茄牛腩的香氣混著米飯熱氣,煎蛋邊緣焦脆,紫菜湯里飄著嫩豆腐。
他推過青瓷碗,“先填肚子,凡人餓久了會暈。”
鏡流盯著碗沿蒸騰的霧氣,忽然听見金屬輕響。
周牧指間正轉著一朵漆黑蓮花,花瓣上凝結著冰晶,正是她師尊的本命法寶。
“不用擔心,你師父的殘魂我順手撈了。”
黑蓮懸浮在兩人之間,花蕊里透出微弱的金光。
“無天那老東西,倒是條硬脊梁。”
鏡流喉間一哽,眼眶突然發燙。
她瞬間彎腰深深鞠躬,額頭幾乎觸到膝蓋,
“多謝您救 ……當時若有退路,我……”
“停。”周牧抬手打斷,指節敲了敲她的額頭,“先吃飯,凡人彎腰太快會腦缺氧。”
鏡流這才驚覺胃部正“咕咕”作響,耳垂瞬間紅透。
她捏起瓷勺的手有些發抖,小口咬下牛腩,軟爛的肉質混著番茄酸甜在舌尖化開,竟比西行時吃的妖物更暖人心。
“您為何救我?”她忽然抬頭,湯汁還沾在唇角。
周牧盯著她濕潤的唇瓣,突然輕笑出聲,
“你說呢?”
目光在她黑絲包裹的小腿上打轉,指尖摩挲著下巴,一副痴漢的樣子。
鏡流卻沒有因他的目光而顯露出半分厭惡,只是認真抬眸,
“您大可不必用這般試探。”
“以您的位格與力量,若想取我神魂或因果,舉手投足間便可成。”
她指尖攥緊薄紗裙擺,黑絲裹著的膝蓋輕輕交疊,
“即便鏡流尚有些許姿色,也自知與您天差地別,絕不信您是為此救我。”
周牧咂了咂嘴,突然噗嗤笑出聲,“你還真說錯了。”
他目光落在鏡流泛紅的耳垂上,故意拖長尾調,
“我想法單純得很。”
“——就是想讓你做我的壓寨夫人。”
鏡流︰“?”
她盯著周牧似笑非笑的表情,睫毛輕顫,
“大人若有正事,還請直說。”
“這般玩笑……恕我難以回應。”
周牧將後背慵懶地靠在椅背上,黑眸似笑非笑地在鏡流精致的面容上游移,
“你真覺得這是玩笑?”
鏡流放下瓷勺,腰背挺得筆直,裹著黑絲的雙腿交疊又松開,最終恢復自然坐姿,
“以大人的姿容與位格,若想要伴侶,莫說鏡流,便是九天玄女,或是同為大羅金仙的生靈,想必也不會拒絕。”
“大人又怎會對我這區區蒲柳之姿另眼相看?”
周牧聞言挑眉,突然傾身抬手,不輕不重地拍了拍鏡流的腦袋。
這動作太過親昵,驚得她猛地抬頭,卻撞進他帶笑的眼底,
“這話說的,你要是蒲柳之姿,這世上哪還有美人?”
他收回手,修長的手指摩挲著下巴,嘴角勾起一抹惑人的淺笑,
“那如果我說,這件事是真的。”
“我就是想讓你做我的壓寨夫人呢?”
鏡流握著筷子的手驟然收緊,目光變得慌亂游移,
“鏡流……鏡流從未想過此事。”
“一、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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