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三人的請求，昊辰卻毫不為所動，淡淡道
“師弟師妹，就別再說了。須知君無戲言，這已是朕給出的最大讓步。”
三人聞言身心都不由得一顫。
“謝陛下成全！”
書心通這時也連忙謝恩，不知為何，心中竟大大松了口氣。
所幸他幫到自己的女兒。用自己的命換書雪的命，對他而言已經值了。那壓在心頭的巨石，隨著旨意的宣判，反而奇異地落下，只余一片冰冷的空曠。
隨後便有兩名身著玄鐵重甲的禁軍無聲無息地走進大殿，如同兩道冰冷的陰影，徑直走向匍匐在地的書心通，將其擒拿。
“丞相，得罪了。”
一名禁軍低聲道，聲音里听不出絲毫情緒。
書心通沒有掙扎，任由兩名孔武有力的禁軍架起他虛軟的身體。
為了不出意外，帝座上的昊辰手揮輕拂，一道無形的、蘊含著仙道本源與人道龍氣雙重禁錮的符文瞬間沒入書心通體內。
嗡——！
書心通身軀微不可察地一震，體內那浩瀚如海、溝通天地法則的文道修為，瞬間被封禁。
一身引以為傲的力量，此刻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凡人般的虛弱感。
就在兩名禁軍押著被徹底封禁、形同廢人的書心通，即將帶出大殿門檻時，書心通艱難地扭過頭，布滿血污的臉上擠出一個極其勉強、卻又帶著一絲釋然的笑容，對著許凌三人道
“多謝三位，這一切都是老夫的選擇。陛下能夠成全老臣，已是法外開恩。還望三位……不要怪陛下。”
他的目光在許凌震驚的臉上停留了一瞬，仿佛傳遞著某種無聲的囑托，又似最後的訣別。
隨即，他便被兩名面無表情的禁軍半架半拖著，直接走出了宏偉而冰冷的大殿。
很快，書心通身影消失在了大殿外。
一時間，整個大殿再次陷入一片死寂中。
比方才更加沉重，更加壓抑的死寂。
空氣仿佛凝固成了鉛塊，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胸口。
許凌、如煙、蕭火火三人僵立在原地，臉上都殘留著的震驚、不解，以及一種深沉的無力感。
殿外那滾滾的雷聲不知何時已經停歇，唯有死寂在無聲蔓延。
許凌此時終于知道他心中那股不安，來自何處了——
師兄的變化！
這種冷酷、不容置疑、視忠誠如草芥、視情誼如無物的決絕……這與他記憶中那個雖然威嚴但心懷蒼生、尊師重道的師兄完全不同。
“朕知曉你們的心情，”
感受到三人那幾乎要沖破死寂的復雜情緒，帝座上的昊辰再次開口，打破了沉默。
他的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一種洞悉一切、高高在上的漠然，繼續道
“但你們可知，書族聖女逃婚與消息是誰傳出去的？！”
三人聞言，皆是一怔。
這突如其來的質問，讓他們都有些不解。
“正是朕的這位好丞相。”
昊辰也沒有隱瞞，目光掃過書心通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冷笑道
“為了逼朕就犯，他早已打算破釜沉舟，不惜將此事散布天下，引動輿情。朕免書族一族之命，只誅其首惡，令其族人封禁思過，已是法外開恩，天大仁慈！”
“丞相縱然有錯，亦是愛女心切！抗旨之責在書雪，何至于累及全族，更遑論…問斬丞相？！”
許凌也開口道，他胸口有些起伏，眼中是痛徹心扉的不解。
“師兄！您可還記得當年欽天監山巔，師尊是如何教導？守護之道，在平衡，在仁恕！書族向來與世無爭，丞相更是輔佐您定鼎人間的肱骨。如此處置，豈非自斷臂膀，令天下忠臣寒心？！”
守護…平衡…仁恕？
昊辰聞言，眉頭微微一蹙，師尊的話語如同從遙遠時空傳來，清晰地在帝魂深處回蕩。
他仿佛又看見了欽天監山巔的清風明月，看見了師尊銀發如瀑，負手而立，教導他“帝心如淵，然淵底亦需有暖流滋養”。
一絲極細微、幾乎被仙道本源徹底湮滅的波動，在他冰冷的帝心深處掙扎了一下。
然而，
也僅僅是一下，很快便被一股更加浩瀚、冰冷、不容置疑的統御意志，瞬間撫平了那絲微不足道的漣漪。
那是融合于他血脈骨髓的仙道本源，是維系兩界秩序的冰冷法則！
它們咆哮著，將一切軟弱、遲疑、人情羈絆碾為齏粉。
最終，
“聖旨已下，金口玉言，便是天道！
帝王威儀，豈容質疑？秩序鐵律，豈能動搖？”
昊辰平淡道，聲音中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帝王意志。
許凌還想說什麼，卻被他當即抬手打斷，
“夠了！”
“君無戲言，法不容情，朕意已決！”
昊辰的聲音如同萬載寒冰相互摩擦，每一個字都蘊含著凍結仙魂的力量。
“書心通縱容其女，欺君抗旨，其心可誅。書族管教無方，亦難辭其咎。此乃天憲，亦是朕的意志！”
說罷，他的目光掃過許凌、如煙、蕭火火，那眼神冰冷得不帶一絲屬于“師兄”的溫度。
仿佛就只是一個陌生、冷酷無情的帝王！
許凌渾身一震，臉色蒼白。就連一旁的如煙與蕭火火也是心中震撼，此他們都感受到這位師兄、師伯的變化。
最終，
“既然陛下意已決，在下也沒什麼好說的。我等……告退！”
許凌對著端坐在帝座上的昊辰躬身一拜，一旁的如煙兩人也拜了下，三人轉身就要離去。
“師弟師妹，何故如此？咱們可還有好些話沒聊。”
就在三人轉身的瞬間，昊辰也忍不住道。企圖挽留些什麼。
然而，
“陛下日理萬機，應該還有很多事要處理，我等就不打擾了，陛下……珍重。”
許凌只留下了句，並沒有轉身。而後三人便走出了大殿，消失在了大殿外。
最後那“陛下珍重！”四個字，如同雷擊般，令昊辰身體微微一顫，
那深邃冷冰冷的帝心，莫名地泛起一陣蒼涼。仿佛失去了某種東西。
“師弟，你可知，留給朕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啊！”
昊辰發出一聲長喟，原本的失落的情緒瞬間被撫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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