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宴自然不知道葉白是個穿越者,並不屬于這個世界,或者說,不屬于這片寰宇。
當然,她的話還是讓葉白生出了一絲重視。雖不屬于這片寰宇,但他卻置身在這片寰宇中。
而且,葉白看得出,河宴並不是在說謊。
最終,
“本座可以不為難你,但,你若做出危害此界之事,你知道後果。”
葉白開口,平靜的語氣中透著攝人心魄的警告。
河宴聞言一顫,同時也心頭一松。
葉白話語中的‘不為難’便是天大的承諾。她深知,在這位深不可測的存在面前,任何狡辯或虛與委蛇都只會招致毀滅。
她所求的,不過是一個安然取回族中傳承碎片的機會,絕無半分侵佔此界之心。
“閣下寬宏。”
河宴微微欠身,姿態放得極低,清冷的眼眸中滿是鄭重,道“巫神界神女河宴,願以吾之道心起誓,以吾之血脈為契,向巫神圖騰立下重諾!”
話音落下,她並指如刀,指尖在左手掌心輕輕一劃。
嗤!
一滴殷紅中帶著點點暗金光澤的血液滲出,並未滴落,而是懸浮于掌心之上,散發出古老而神秘的巫力波動。
與此同時,她周身氣息陡然變得莊嚴肅穆,身後隱約浮現出一尊模糊不清、卻散發著浩瀚威壓的圖騰虛影,那是巫神界的至高象征。
她直視葉白的雙眼,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烙印在天地之間
“吾,巫神界神女河宴,在此立誓自此刻起,絕不侵犯此方人間界一草一木,一石一水,一生靈。
絕不行侵佔、掠奪、破壞此界根基之事。
此行僅為尋回族中遺失傳承碎片,事畢即離,絕不滯留。
若有違此誓,道心崩殂,血脈枯竭,永墜巫咒深淵,不得超生!”
每一個字都如同沉重的鼓點,敲打在凝滯的空氣中。
那滴懸浮的血珠驟然亮起刺目的光芒,融入身後的圖騰虛影,誓言之力化作一道無形的枷鎖,瞬間纏繞在她的神魂與血脈本源之上。
這是巫族最高規格的血脈道心之誓,一旦違背,下場比形神俱滅更為淒慘,連巫神都難以救贖。
誓言立畢,圖騰虛影緩緩消散,河宴的臉色又蒼白了幾分,但眼神卻無比坦然,對著葉白再次躬身,道“此誓,天地共鑒,大道為證。請閣下明察。”
葉白深邃的眼眸掃過她身上那無形的誓言之鏈,感受著那源自血脈與道心的絕對束縛之力。
這誓言,確實足夠沉重,也足夠真誠。
他微微頷首,淡淡道“記住你的誓言。”
話音未落,葉白的身影已如清風般淡化,仿佛從未存在過,只留下原地一絲若有若無的空間漣漪。
在河宴的感知中,葉白已然離去,這片荒原的寒風似乎都重新開始流動。
然而——
就在葉白身影消失的下一秒,不,確切的說是葉白離去的同時。
嗡——!
一股比山岳傾覆、比星海倒灌更為恐怖的威壓,毫無征兆地降臨。
時間與空間在這一刻發生了詭異的扭曲與拉伸。
“這是?!”
河宴瞳孔倏縮,只覺得眼前的一切驟然變得無比緩慢。
風聲的嗚咽被拉長成刺耳的悲鳴,遠處岩爪部落篝火的跳躍凝固成了粘稠的光斑,就連她自己思維運轉的速度都仿佛陷入了萬載玄冰之中,變得遲滯無比。
而在這被無限拉長的詭異時空中心,一道身影如同撕裂畫卷般,悄然顯現。
玄金帝袍流淌著鎮壓萬古的威嚴,頭戴平天冠冕,面容俊朗卻冰冷如萬載寒冰,左眼星河輪轉洞察諸天軌跡,右眼紫金龍瞳俯視山河社稷——
正是當朝人皇,昊辰!
他出現的瞬間,那被拉長的時空仿佛成了獨屬于他的領域。
他無視了時空的扭曲,一步踏出,便已站在了河宴面前。
那雙蘊含無上帝威與仙道本源的眸子,冰冷地鎖定在河宴身上,如同在看一只誤入禁地的螻蟻,帶著審視、漠然,以及一絲……冰冷的殺意!
“巫神界的神女?”
昊辰的聲音響起,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卻如同九天驚雷在河宴被拉長的思維中炸響,每一個字都蘊含著統御萬方、執掌生死的煌煌天威,
“是誰給你的膽子,將手伸向朕的人間?”
河宴心神劇震!
在這被無限拉長的時空里,她連調動一絲巫力都做不到。
這昊辰身上散發出的氣息,雖不如葉白那般浩瀚恐怖,卻帶著一種統御萬道、主宰秩序的絕對霸道!
這股力量與她體內的巫神之力截然不同,如同烈日對上了幽月,帶著天然的壓制。
她想開口解釋,想提及剛剛立下的誓言,想說出葉白的允諾。可在這凝固的時空與浩瀚帝威的雙重鎮壓下,她連一個音節都無法發出。
只有那雙清澈的眼眸中,流露出極致的震驚、不解,還有一絲被強大力量鎖定後的本能恐懼。
昊辰的目光掃過她,又似乎穿透了她,望向了岩爪部落的方向,更望向了這片屬于他統御的人間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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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心無私,亦無情。
任何可能威脅人間穩定的‘變數’,尤其是來自界外的強大存在,都必須被徹底掌控,或者抹除!
“覬覦人間者,當誅。”
冰冷的話語,如同最終的審判,從昊辰口中吐出。
沒有多余的動作,甚至不見他如何運轉力量。只是隨著他心念微動,那籠罩河宴、被拉長的時空領域驟然收縮。
轟——!!!
河宴只感覺一股無法想象、無法抗拒的、融合了仙道本源與皇道龍氣的恐怖力量,如同億萬座神山同時碾壓而下,狠狠砸在她的神魂與肉身之上。
在這絕對的力量面前,她引以為傲的巫族神體如同脆弱的琉璃,瞬間布滿了裂痕。
“噗——!”
一口鮮血狂噴而出,染紅了粗陋的麻衣。
她體內的巫力被這股霸道的統御之力強行驅散、湮滅。神魂更是遭受重創,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那剛剛立下的血脈道心之誓,甚至來不及產生任何反噬,就在這絕對的力量碾壓下,連同她的生機一起,被無情地摧毀。
此時,時空的拉伸感也驟然消失。
一切仿佛又恢復了正常。
寒風嗚咽,月光清冷。
然而,當葉白的身影如同清風般返回時,看到的景象,卻讓他那古井無波的眼眸,第一次清晰地掠過一絲意外。
只見河宴渾身浴血,如同破碎的布娃娃般倒在冰冷的荒原沙石之上。
那身粗陋麻衣已被鮮血浸透,多處破裂,露出下面慘不忍睹、布滿裂痕的肌膚。
她氣息微弱到了極點,生機如同狂風中的燭火,隨時會徹底熄滅,僅剩下最後一口氣吊著。
曾經清澈深邃的眼眸此刻黯淡無光,充滿了痛苦、茫然與難以置信,殘留著對那恐怖帝威的恐懼。
而在她身旁,昊辰負手而立,玄金帝袍縴塵不染,在月光下流淌著冰冷的光澤。
他手中並未持任何兵刃,但周身彌漫的那股碾碎一切的統御之力卻未完全散去。
他緩緩收回看向河宴的目光,平靜地轉向剛剛返回的葉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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