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盧雞送的,一起送達的還有這個……”
唐連長起身,走到車廂角落一個不起眼的儲物櫃前,打開門,從里面掏出一個棕色的、造型有點奇特的小皮包。
江夏還沉浸在“首長床鋪夢”破碎的沮喪里,整個人都有點蔫蔫的。機械地擦了擦手,接過那個包,拿在手里掂了掂,眼神卻沒什麼焦距。
隨手翻看著那個包,整個包就像個矮胖的水桶,蓋子中間卡著個黃澄澄的大銅扣,帶彈簧機關的,一按“ 噠”就開!
旁邊還掛著個迷你小鎖頭,鑰匙能拔下來!銅件打磨得 亮,刻著“heres paris”的洋文,逼格拉滿!
嗯,看著挺精致,但……這能跟首長的床比嗎!
“這高盧雞,審美有點歪啊?弄個包跟咱們的軍挎包學學多好!加個肩帶能背著多省力!就一根孤零零的皮拎手,拎著難受!裝重一點的東西,手不被勒酸才怪了!”
江夏拎著包甩了甩,從實用角度對這個包進行了深刻的評論。與其說是批判,倒不如說是遷怒,一個近距離接觸的機會,被高盧雞攪黃了,換你也得找個由頭發泄下小情緒。
好吧,可憐的“水桶包”,新鮮出爐的它們,這個時刻還沒有加上後世那兩根經典的帶子,光禿禿的一個皮拎手,確實有點傻。
旁邊三個大老爺們看著江夏從興高采烈到蔫頭耷腦,再到此刻有些遷怒地吐槽包包,都憋著笑,心照不宣地點點頭。
唐連長忍住笑意,提醒道︰“別光看包皮子,重點在里頭,有份文件,趕緊瞧瞧!”
“哦!”
江夏滿不在乎的把包扔給大老王,仿佛扔的是個煤球。
大老王倒是樂呵呵地接過來,饒有興致地擺弄起那個能“ 噠 噠”響個不停的彈簧銅扣,按得那叫一個起勁。
江夏取出文件,注意到袋口封著一塊暗紅色的火漆,上面清晰地壓印著一個復雜的徽記。
“inria?咦,你們居然沒有拆?這火漆印還在呢!”
“想啥呢!怎麼可能亂拆!”
“組織辦事,規矩第一,信用為大!既然答應了高盧雞那邊,這東西要由‘china’語言的發明者親啟那就一定要做到。言出必行,這是我們的作風。胡亂拆信?那是舊軍閥和特務的勾當,不是咱們的規矩!”
“嚴謹!”江夏比劃了個大拇指,漫不經心的就想去扣火漆。
手還沒踫到,就被唐連長一把攥住。
“咋?”
“沒咋!火漆完好,接下來我幫你拆唄!你去大老王那邊坐著!”
說著,唐連長接過那個紙袋,大步走到兩節車廂的連接處通風的地方,才又對著江夏溫和一笑。
“走之前,咱家老大人接到了一些信息,上面說白頭鷹手底下的cia和聯盟的盧比揚卡最近手段愈發的毒辣,給人的感覺就是進入了一個高峰期。高盧雞跟他們一個鍋里的,保不齊也學了幾手髒活……小心駛得萬年船。”
“呃,那不至于吧……”
“很至于!”唐連長點了下頭,又用下巴對著大老王杵了杵︰“你小子還要回老巢進行再培訓。敵人的手段推陳出新,什麼氰化物注射,狙擊都是小兒科了。他們現在玩的是什麼毒物鋼筆,郵件炸彈……本事不練硬,護不住人!”
不提大老王沉聲回答,江夏倒是想起了雪茄國的那個天降猛男。不對,天降猛男可能還差了點,但“超長待機”絕對夠格。
這位大佬從59年掌權,到16年去世,一口氣“熬走”了 11 位白頭鷹總統。期間躲過了無數次暗殺,光光公布記錄的就有8起。每一起都是白頭鷹精心策劃,對于旁人來講,都絕對是必死之局,偏偏這個絡腮胡還能活蹦亂跳。
憑的是啥?
當然是謹慎咯!
于是,江夏捅捅大老王︰“以後我的信件包裹,你先過一遍手……唐連長,您也是。要不別退伍了,大老王毛手毛腳的……”
“要不,您也別拆了?等到了地兒,借套防化服再說?反正我也不急看。”
“不用,玩髒的,我是祖宗。”唐連長嗤笑一聲,手指已熟練地在文件袋上細細摩挲檢查。怕江夏干等無聊,他順口講起當年︰
“當年在那邊打白頭鷹,冰天雪地里,我為了敲掉對面一個機槍點,也用過‘損招’。”
唐連長頓了頓,看向江夏,似乎在詢問小呆毛要不要听。
看著江夏點頭點得飛起,就順勢說了下去。
“那地方太刁鑽,火力覆蓋死角大,強攻傷亡太大。我摸到側翼,選了個離他夠近,但又剛好在石頭後面,他重機槍打不著的位置。把一個空罐頭盒,用凍硬的細線拴在石頭上。風一吹,線繃緊了,罐頭盒就‘當啷’一聲磕在石壁上。”
“那小子听見響,看不見人。再加上被咱神槍手打怕了,不敢亂開槍暴露位置,只能冒險探頭……”
唐連長話音未落,右手在腿側一抹,刀光乍現,“嗤啦”一聲,從中間把文件袋直接劃了道口子。
“砰!一槍撂倒!但我沒打要害,留他半條命能嚎……”唐連長動作稍頓,抬眼看向江夏,目光有些深。
“我也沒挪窩,就等他同伙忍不住出來救。救一個,我撂一個……最後那機槍點,就這麼廢了。你說,靠這法子‘釣’人,損不損?”
講到這,唐連長的動作停了下來,有些直愣愣的看向江夏。
江夏听得心潮起伏,他用力點頭,聲音斬釘截鐵︰“這怎麼能叫‘損’?!這是保家衛國!是打豺狼!是讓咱們的戰友少流血!天經地義!再光榮不過!”
唐連長看著江夏激動認真的臉,眼中閃過一絲暖意。
“你小子,倒是好說話。有些人一听要幫他檢查東西,就跟炸了毛的貓似的,嘖……”一個沉穩的聲音響起。不知何時,儒班長已站在唐連長身邊,手里端著幾個小巧的試劑瓶。
唐連長取出細棉簽,听著也是扁了扁嘴︰“呸,好言難勸該死的鬼。要我說就不管他們了,天天的,成果沒出幾個,就會擺譜。誰的成果都是在實驗室加班加點干出來的,偏生就窩在辦公室……”
“前陣子研究所的同志搗鼓炸藥,歪打正著,發現這試劑能驗出十幾種隱蔽毒物,特別是那些無色無味、沾上就要命的。”
唐連長解釋著,動作麻利地用滴管吸了一點液體,小心翼翼地滴在文件紙張邊緣的空白處。
歪打正著啊……
江夏想起自己搗鼓材料時的經歷,深有同感︰
“我看化學和材料學一樣,都是神學!搞個配方跟煉丹似的,加幾滴這個,混幾滴那個,然後‘砰’一聲!要麼炸了實驗室,要麼就搞出個意想不到的玩意……原理?別問!問就是玄學!”
“誒,對了,這不是澤山那小子搗鼓出來的吧?移液器我倒是幫他也準備了個,大老王記得提醒我給他送過去……”
儒班長被江夏的吐槽逗樂了,嘴角微揚︰“管它神學玄學,管用就行!”
唐連長沒理會他們,依舊專注地盯著紙張,直到確認那滴液體浸入的地方沒有任何變色、起泡或異樣反應,才長長地舒了口氣,緊繃的肩膀松弛下來。
他用干淨布角極其輕柔地吸掉那點微不可察的濕痕,這才把文件遞給江夏。
“妥了,看吧。”
江夏接過文件,心里對唐連長這份滴水不漏的警惕和專業的操作佩服得五體投地。
斜眼瞥向大老王,大老王舉手投降︰回去了我就去進修!
江夏展開那份文件,目光快速掃過上面的文字。“喲!”
“這高盧雞……啥時候變得這麼講道義了?文件上說,這節車廂,是作為‘專利不當流出的賠償’?”
“他們啥時候這麼好心了?這不像他們風格啊……還專利賠償,沒點實力,專利那東西拿來當擦屁股紙都嫌硬……”
下一秒,江夏的目光掃到文件後面幾頁的關鍵條款
“原來在這兒等著呢!嘿,我說呢……這恐怕,才是他們遞上這份‘賠償’的真實意圖吧?”
他啪地一聲合上文件,抬頭望向車廂內的眾人,笑得像個叼著小母雞的狐狸︰
“魚兒……這是咬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