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月考,咱們班就淘汰了八個人……”
明光路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和後怕,在沉悶的大巴車內回蕩。
月考的收尾工作已經結束,幸存下來的三十二名學員,如同打了一場敗仗的士兵,拖著疲憊的身軀,坐上了返回武毅校的大巴車。
車窗外,朝陽市的廢墟依舊觸目驚心,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淡淡的血腥味和硝煙味。
一路上,除了駕駛座傳來的引擎聲,車廂內一片死寂。除開陳平一人神色平靜,仿佛只是經歷了一場普通的演練外,余下的所有人,無不心神凝重,面色或疲倦、或焦慮、或驚惶。
“武道公務員…… 竟就這般難……” 一個學員低聲喃喃自語,眼中充滿了迷茫和恐懼。僅僅是第一次月考,就淘汰了八人,這意味著他們每一個人,都隨時可能成為下一個 “淘汰者”。
回到武毅校已是傍晚。
劉飛志站在教學樓下,看著這群失魂落魄的學員,面無表情地宣布︰“今天接下來的時間,爾等回去好好休息,調整心態。明日一早,照常上課。”
他頓了頓,補充道︰“下個月,除了平時的課程,你們還要參加‘天武網絡’的排位戰。排位戰的成績,將直接影響你們未來的資源分配和畢業評估,你們自己好生準備。”
此言一出,本就心力交瘁的一眾學員,心頭壓力更甚,近乎有一種快要喘不過氣的窒息感。一個接一個的考驗,如同一座座大山,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
陳平、明光路、沙橫、魏國先四人,沉默地走回寢室。躺在那逼仄的宿舍鐵架床上,誰也沒有說話。
良久,明光路率先打破沉默,他側過身,看向對面床上的陳平,語氣復雜地問道︰“老四,你未來…… 想做什麼樣的武道公務員?”
經過這一個月的相處和這次月考的並肩作戰,明光路對陳平已是心服口服,稱呼也從最初的 “陳平同學” 變成了 “老四”。
經由這一個月的學習和了解,陳平對神武界的武道公務員體系也有了比較清楚的認知。他閉上眼楮,腦海中閃過三千萬仙門修士被困的慘狀,以及那位純武仙君的囑托。
“巡天衛。” 陳平睜開眼楮,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堅定。
巡天衛,武道公務員體系中最特殊、權力也最大的部門之一。他們平日里不受任何地方勢力束縛,擁有 “法外執法權”,殺人不犯法,行動自由,不受過多約束。只要按時完成巡天衛總部下達的任務即可。
倘若是進了軍部,參軍入伍,那就意味著要接受嚴格的軍紀約束,幾乎沒什麼人身自由可言。那樣一來,他要暗中調查仙門修士的下落,解救他們,就更難了。
明光路听到 “巡天衛” 三個字,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表情驚愕,聲音都有些變調︰“好你個老四!你竟然想成為巡天衛!”
他壓低聲音,語氣凝重地說道︰“老四,你知道巡天衛意味著什麼嗎?那可是各家大族、權貴子弟壟斷的名額!你一個沒有背景的草根修士,除非…… 除非你願意聯姻,娶那些頂級權貴的嫡女,成為他們的附庸,不然靠你個人努力,想要成為巡天衛,難如登天!”
陳平輕輕搖了搖頭。現在的他,身份低微,實力尚淺,根本沒有資格與頂級權貴的嫡女聯姻,就算有資格,他也絕不會為了權力而出賣自己的婚姻和自由。
“…… 不試一試,怎麼知道能不能成功?” 陳平的聲音依舊平靜。
明光路看著陳平那雙深邃而堅定的眼楮,知道自己勸不動他,只能喟嘆一聲︰“老四,你確實很厲害,天賦也高得嚇人。但巡天衛的水太深,不是你能 的。你要是真想了解,私底下還是好好問一問班導吧,他經驗豐富,或許能給你指條明路。”
“有道理。” 陳平從床上坐起來,“我現在就去找班導問一問。”
他披上外套,離開了寢室。
夜色中的武毅校,靜謐而肅穆。陳平來到教學樓,找到了教師辦公室。
劉飛志正坐在一張寬大的電腦桌前,似乎在處理學員們的月考成績。見到陳平深夜來訪,他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你怎麼來了?”
陳平走到辦公桌前,開門見山︰“劉老師,您現在有空嗎?有一件事,我想咨詢您一下。”
劉飛志看了看時間,又看了看陳平凝重的神色,點了點頭,站起身︰“跟我來吧。”
他帶著陳平來到教學樓的樓頂天台。這里空曠無人,只有夜風吹過,帶著一絲涼意。
“說吧,什麼事?” 劉飛志靠在欄桿上,看著遠處中心城璀璨的燈火。
陳平深吸一口氣,問道︰“劉老師,您知道如何才能成為巡天衛嗎?”
聞言,劉飛志的瞳孔陡然一縮,如同听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驚得下巴都差點掉下來︰“你想成為巡天衛?!”
陳平迎著他震驚的目光,鄭重地點了點頭。
劉飛志沉默了幾秒,臉色變得無比嚴肅,語氣也凝重起來︰“…… 陳平,你想成為巡天衛,這個想法,在武毅校內,是極為危險的事情。”
“一旦你暴露出這個想法,就會立刻被那些權貴出身的學員找上門。”
“他們會許以重利,資助你,支持你成為巡天衛。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陳平當然明白。這所謂的 “資助” 和 “支持”,不過是權貴們想收他當狗,成為他們安插在巡天衛的棋子和眼線。
“明白。” 陳平面色依舊平靜,沒有絲毫動搖。
劉飛志從口袋里掏出一包煙,憂愁地點了一根,深深吸了一口,緩緩吐出煙圈,道︰“你為什麼想成為巡天衛?就為了那‘免許皆殺’的權力?”
“這還需要什麼理由嗎?” 陳平反問,語氣中帶著一絲對自由的向往和對束縛的厭惡,“難道不應該是,有能力的人,就該站在更高的位置,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嗎?”
劉飛志聞言,先是一愣,隨即苦笑一聲︰“也是…… 年少輕狂,有沖勁是好的。”
他彈了彈煙灰,開始為陳平解釋武毅校的復雜局勢︰“武毅校內,表面平靜,實則暗流涌動,大致可以分為三大勢力。一個是本土派,一個是權貴派,還有一個是草根派。”
“權貴派,掌控著最頂級的資源和話語權,他們大多出身于中心城的世家大族,背景深厚。”
“本地派,則是由中心城以外的各市縣本土勢力組成,抱團取暖,爭取一些相對邊緣的資源。”
“至于草根派,則是那些沒有任何背景,也無人拉攏的普通學員,他們只能抱團取暖,畢業後大多只能考取一些又苦又累、待遇還不好的基層公務職位。”
劉飛志看著陳平,眼神復雜︰“陳平,你若是想考巡天衛,就必須得到權貴派或本土派的支持。不然,你一旦暴露自己想成為巡天衛的想法,恐怕連一個月都活不過。”
陳平眉頭微蹙,他沒想到僅僅是一個想法,就可能引來殺身之禍。他開口問道︰“權貴派是收編當狗,那本土派呢?他們又有什麼要求?”
這和他當年在東玄宗的情況有些類似,想要晉升金丹,必須要有宗門高層的支持,才能拿到稀缺的三光神水。
劉飛志彈了彈煙灰,語氣帶著一絲無奈和期盼︰“要為本土派做事。生于斯,長于斯,自當為家鄉效力。我們這些來自地方的武者,中心城的那些權貴根本看不起我們,視我們為螻蟻。他們享受著最好的資源,卻拋棄了我們的家鄉。”
“你今日月考也看見了那被毀掉的城區。邪教獻祭殺人,草菅人命。而中心城來的人,為了平息事態,往往不分善惡,通通抹除,視我等如螻蟻,隨意抹殺。”
“而我們本土派,已經許久未曾出過武聖,乃至于武皇級別的頂尖強者了。最高的上限,就是天境大宗師,然後就被死死地卡在那個境界,無法寸進。”
“唯有巡天衛,擁有更大的權限和自由度,才能心無旁騖地沖擊更高境界,才有機會出現武聖,乃至武皇,為我們這些被拋棄的地方,撐起一片天。”
劉飛志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和不甘。
“…… 這麼說” 陳平看著劉飛志眼中的復雜情緒,心中已然明了,開口道︰“劉老師,您是本土派的人?”
劉飛志沒有否認,坦然點頭,語氣鄭重地說道︰“要考巡天衛,前提條件有三個。”
“第一,你需要殺進‘武毅天武榜’前一百名。只有這樣,你的名字才能進入巡天衛總部的視線,他們才會接受你的申請。”
“第二,你需要在第三學年之前完成這個條件。再晚,本土派就無法幫你遮掩和提供保護,你必然會被權貴派盯上,然後‘意外’死亡。”
“第三,也是最關鍵的一點,你需要在正式申請考巡天衛之前,提前拿到‘免許皆殺’的證書!”
陳平眼神一愣,有些不解︰“是先拿到‘免許皆殺’的證書,再去申請考巡天衛?” 這和他想象的流程不太一樣。
劉飛志眼神幽幽,點了點頭,語氣帶著一絲嘲諷和無奈︰“不錯。一旦你公開去申請考巡天衛,權貴派那邊就會立刻對你動手。”
“而一旦你還手反擊,他們就會動用法律和規則,將你定性為‘故意殺人’或‘叛逃’,就算無法當場殺死你,也會動用國家機器,將你關入大牢,永世不得翻身。”
這一套操作,簡直是天羅地網,環環相扣,讓人窒息,讓人絕望!
“那如何在那之前,拿到‘免許皆殺’的證書?” 陳平追問,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這就需要本地派的公安系統幫忙操作了。” 劉飛志解釋道,“從操作流程上來說,你需要先加入本地公安系統,成為一名編外的公安顧問。然後,你需要幫公安部門立下足夠的功勞,證明你對天帝國、對地方安全有重大貢獻,而你本人又被邪教或敵對勢力重點盯上,生命安全受到嚴重威脅。”
“在這種情況下,公安部門就可以繞過中心城的某些流程,以‘特殊人才保護’的名義,幫你直接申請‘免許皆殺’的證書任務。”
“這樣做,是為了麻痹權貴派,讓人以為你是想成為公安系統的武道公務員,而不是巡天衛。”
“這樣,也可以盡量不驚動權貴派。”
風更大了,吹動著兩人的衣角。
陳平站在天台上,望著遠處中心城那如同巨獸般盤踞在黑暗中的輪廓,眼神深邃。
成為巡天衛的道路,比他想象的還要艱難和危險。但他別無選擇,為了自由,為了那被困的三千萬仙門修士,他必須迎難而上!
劉飛志看著陳平的面目,等待著他的回答。
不是每一個人在知道成為 巡天衛如此困難後,還願意去考巡天衛。
陳平開口道︰“……什麼時候可以成為公安顧問去做事?”
劉飛志說︰“隨時都可以。”
陳平問︰“學生平日里不是不能離開學校嗎?我又如何幫公安做事呢?”
劉飛志說︰“這也是一個麻煩的點,學校保衛科的人便是權貴派,任何人進出學校,都會驚動他們,在他們那邊留下記錄。”
“我是班主任,可以給你寫假條,讓你離開學校。”
“前面幾次,你可以用宗門的理由搪塞過去。”
“而到了後面,就需要用公安顧問的事情麻痹他們,被他們盯上,只是早晚的事情。”
“你需要先拿到免許皆殺證書,然後再沖擊武毅天武榜,在那之前,你要韜光養晦,提升自己的修為戰力,不能暴露出去。”
劉飛志嘆息道︰“八年前,有一個和你一樣天賦杰出的學生,距離成為巡天衛,只差一步,卻倒在黑夜 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