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沉悶而有力的撞擊聲，如同擂鼓一般，在凌山拳館五樓的練功房內回蕩。
這里是石師叔的個人專屬練功房，面積不大，但收拾得干淨整潔。四面牆壁都瓖嵌著厚厚的隔音棉，地面是堅硬的實木地板，中央擺放著一個半人高的沉重沙袋，此刻正被打得左右搖晃，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陳平赤裸著上身，只穿著一條黑色的練功短褲。汗水如同小溪般從他稜角分明的額頭滑落，流過緊實的胸膛，順著八塊分明的腹肌溝壑蜿蜒而下，浸濕了地板。他的每一次揮拳，都帶著千鈞之力，拳風呼嘯，擊打在沙袋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呼…… 哈……”
他大口喘著粗氣，肺部如同風箱般劇烈起伏。
“修為暫時無法提升…… 必須要在地境之前成為秘傳弟子才行……” 陳平眼神堅毅，汗水滴入眼楮，帶來一陣刺痛，他卻連眼楮都沒眨一下。
秘傳弟子的身份，對他至關重要。那不僅意味著更好的修煉資源、更高的地位，更是他未來報考武道公務員的敲門磚，是他在這個世界立足的根本。
“那就必須要在拳法境界上尋求突破！” 陳平心中暗道。
他咬緊牙關，再次加快了出拳的速度和力道。“幸好之前研制出了恢復藥劑……” 想到地下室藥浴池的效果，陳平就充滿了動力。高強度的修煉對肉身損耗極大，但有了淬體精油和藥浴，他恢復的速度遠超常人，這才能支撐他如此瘋狂的訓練。
呼呼！
練功房外，天色早已大黑。凌山拳館所在的街區華燈初上，霓虹閃爍，映照出城市的繁華與喧囂。而在這喧囂的都市一角，陳平卻獨自一人，在寂靜的練功房內，默默揮灑著汗水，與自己的極限搏斗。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直到深夜十一點多，陳平才感到雙臂如同灌了鉛一般沉重，再也揮不動拳頭，體內的氣血也消耗殆盡。他這才停了下來，渾身脫力般地靠在沙袋上，大口喘著氣。
他從一旁的背包里拿出一管能量條，撕開包裝，狼吞虎咽地嚼了兩口。一股溫和的能量迅速流遍全身，緩解著極致的疲憊感。
“該回家休息了…… 養足精神，準備後天的考核。” 陳平喃喃自語，眼中閃過一絲期待和決然。
他拿起搭在一旁的毛巾，胡亂擦了擦身上的汗水，穿上干淨的練功服，拖著疲憊的身軀，緩緩走下樓梯。
拳館內大部分區域已經熄燈，只有走廊里還亮著幾盞昏暗的應急燈，將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陳平？”
就在陳平即將走出拳館大門時，兩個身影如同鬼魅般從陰影中走了出來，攔住了他的去路。
這兩人都穿著凌山拳派的高級訓練班練功服，身材高大，肌肉勻稱，眼神冷冽而銳利，如同盯著獵物的餓狼，散發著不懷好意的氣息。
陳平腳步一頓，眉頭微微一挑。他能感覺到，這兩人的氣息都不弱，至少也是玄境中期的修為，比之前在中級班遇到的學員強了不少。
“兩位有什麼事嗎？” 陳平的聲音平靜無波，但他練功服下的肌肉卻已經緩緩繃緊，全身的神經都警惕起來，隨時準備出手。他可不認為這兩人是踫巧在這里遇到他。
其中一個留著寸頭，臉上帶著一道淺淺刀疤的男人上前一步，語氣帶著居高臨下的傲慢，開口道︰“甦大師兄托我們給你帶個話。”
“甦大師兄？” 陳平心中了然，果然是甦星河。
“後天的秘傳弟子考核……” 寸頭男的聲音冰冷︰“你不準參加。”
他頓了頓，似乎覺得自己的話語很有威懾力，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這樣的話，看在同門一場的份上，甦大師兄可以放你一馬。”
“放我一馬？” 陳平听到這話，嘴角也微微上翹，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為何是放我一馬？我拜入凌山拳派不過兩個月出頭，平日里深居簡出，好像沒招惹過甦大師兄吧？”
他倒是想看看，甦星河能找出什麼理由。
另外一個身材更魁梧一些的男人聞言，發出一聲不屑的冷笑︰“沒招惹？你廢了徐冰倩，難道忘了？你可知徐冰倩是徐師叔的親佷女？徐師叔已經拜托甦大師兄，廢掉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陳平，我勸你識相的話，最好乖乖退出秘傳弟子考核，主動放棄資格。這樣對你，對大家都好。” 寸頭男威脅道。
“…… 原來如此。” 陳平面無表情地點點頭，眼神卻漸漸冷了下來。
他想起了徐冰倩，那晚，徐師叔給了他五十萬作為賠償，口口聲聲說這件事到此為止，不會再有後續。現在看來，那不過是緩兵之計，或者說，是在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和借口。
有些可笑。
陳平心中冷笑。他若是真的放棄了秘傳弟子的爭奪，那才是把自己往絕路上逼！
成為秘傳弟子，就意味著成為凌山拳派的核心成員，是未來的高層儲備。到時候，有派主和石師叔這些人照拂，徐師叔和甦星河就算再恨他，也不敢輕易動手。
可他若是放棄，只是一個普通的高級訓練班學員，甚至可能連高級班都待不下去，一個無名之輩，誰會在意他的死活？徐師叔和甦星河要對付他，簡直易如反掌，神不知鬼不覺。
這個節骨眼上，秘傳弟子選拔是凌山拳派的頭等大事，拳派上下都盯著，他們才有所顧忌，不敢公然對他下手。否則，恐怕他早就 “意外身亡” 了。
“所以，” 寸頭男見陳平沉默，以為他害怕了，語氣更加囂張，“你的答案是什麼？”
陳平緩緩抬起頭，目光如同出鞘的利劍，直視著兩人，一字一句地說道︰“…… 秘傳之位，能者得之。他甦星河想要，盡管來拿。叫他在考核擂台上，光明正大地跟我打一場。”
“放肆！” 寸頭男面色陡然一變，沒想到陳平竟敢如此頂撞甦星河，“敬酒不吃吃罰酒！看來不動手，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給我動手，廢了他！”
話音未落，兩人便如同餓虎撲食般，一左一右朝著陳平夾擊而來！他們都是高級訓練班的佼佼者，配合默契，出手狠辣，招招都攻向陳平的要害！
然而，他們低估了陳平的實力，也低估了陳平的決心！
電光火石之間，陳平動了！
他不退反進，迎著兩人的拳風，身形如同鬼魅般一晃！
“砰砰！！”
兩聲沉悶的撞擊聲幾乎同時響起！
在對方拳頭即將及體的瞬間，陳平的拳腳已經先一步擊中了他們的腹部！
那兩人只覺得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如同海嘯般涌來，腹中翻江倒海，劇痛難忍，身體瞬間失去了控制！
“噗通！噗通！”
兩人的身形驀然一顫，眼前一黑，連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便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徹底昏迷不醒。
年輕人睡眠就是好，倒頭就睡，只不過他們這一睡，恐怕要到明天才能醒了。
陳平看都沒看地上的兩人一眼，拿出手機，撥通了石師叔的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通，石師叔帶著睡意的聲音傳來︰“喂？陳平？這麼晚了什麼事？”
“石師叔，我在拳館五樓練功房樓下，遇到兩個人襲擊。” 陳平言簡意賅地說道︰“是甦星河派來的，讓我退出秘傳弟子考核。”
電話那頭的石師叔瞬間清醒了，聲音變得凝重起來︰“什麼？！甦星河敢這麼做？人呢？”
“被我打暈了，就在拳館門口。”
“你等著，我馬上過去！” 石師叔的聲音帶著一絲怒意︰“這件事我會處理！你放心，有我在，沒人能阻止你參加考核！”
頓了頓，石師叔甕聲甕氣地補充道︰“我知道了，我會警告甦星河和那個徐師叔！你先別離開，我叫人過去處理現場。”
掛了電話，陳平站在原地，眼神深邃。他知道，石師叔的介入，能暫時保住他，但真正的考驗，還是在後天的擂台上。
而此刻，石師叔的住處。
石師叔掛斷和陳平的電話，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先是撥通了一個內部電話，讓人立刻去凌山拳館處理 “兩個醉酒鬧事的學員”，然後深吸一口氣，點開了微信，找到一個備注為【師姐 徐鳳英】的聯系人，編輯了一條信息發送過去︰
【師姐，你自己退出拳派，收拾東西走人，大家都還能留個體面，如何？拳派經不起更多的震蕩了……】
信息發送成功。
……
安川市，一處高檔公寓內。
徐鳳英，也就是那位徐師叔，正焦躁地在客廳里踱步。她剛剛收到甦星河那邊的消息，說派去 “警告” 陳平的兩個人失去了聯系。
“廢物！一群廢物！” 徐鳳英低聲咒罵著，臉色難看至極。
就在這時，手機 “叮咚” 一聲響，是微信消息。當她看到發信人和內容時，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手中的最新款手機 “啪嗒” 一聲掉在地上，屏幕瞬間碎裂，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這個蠢貨！” 徐鳳英氣得渾身發抖，她如何不知道，甦星河那邊的事情敗露了！石師叔這是在給她通風報信，也是在最後通牒！
凌山拳派第一條門規，就是嚴禁同門相殘，尤其是在選拔秘傳弟子這種關乎拳派未來的關鍵時刻！一旦事情鬧大，被派主知道，為了維護門風，派主絕對會親手殺了她以儆效尤！
石師叔這樣告訴她，已經是看在多年同門的情分上，私底下給她留了一條活路。否則，直接上報派主，她連收拾東西的機會都沒有！
這個夜晚，對徐鳳英來說，注定是一個難熬的不眠之夜。
處理完徐鳳英的事情，石師叔又找到甦星河的聯系方式，編輯了一條語氣更為嚴厲的信息發送過去︰
【甦星河！你要再敢對陳平搞任何小動作，我直接稟報派主，先殺你為敬，清理門戶，以正門風！】
信息發出後，如同石沉大海，甦星河沒有敢回消息，選擇了保持沉默。他知道，石師叔這次是動真格的了。
最後，石師叔才又給陳平打了個電話，安慰了幾句，說事情已經處理好了，讓他放心回去休息，好好準備明天的考核。拳館那邊會有人去善後，不會留下任何麻煩。
陳平道謝後掛斷了電話。
他心中清楚，武者的世界，從來都不是請客吃飯，而是弱肉強食，適者生存的廝殺場。所謂的門規，不過是勝利者制定的游戲規則。凌山拳派能成為安川市武道界五大勢力之一，絕不是靠著溫良恭儉讓，而是一路踏著鮮血和白骨，從腥風血雨中殺出來的！
這是一種心流意境，叫做 “持戒”。守住規矩，才能獲得力量。但規矩，往往是給遵守它的人定的。誰敢觸犯禁忌，挑戰權威，那就要有被清理的覺悟。
……
一夜無話。
眨眼間，便來到了凌山拳派擇選秘傳弟子的當日。
整個凌山拳派總壇所在地，被嚴密清場。通往山門的街道兩旁，台階之上，廣場邊緣，到處都站滿了神色肅穆的高級訓練班成員，他們充當著臨時護衛，維持著現場的秩序，整個區域鴉雀無聲，只有偶爾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莊嚴肅穆的氣息，一種純粹的、屬于武者的 “純武之氣”。
陳平一大早便趕到了拳派總壇。當他踏入這片區域，感受到周圍那股凝重而肅穆的氛圍，以及眾多同門那充滿期盼、敬畏和專注的眼神時，心中也不禁被深深感染。
這就是一個武道宗門的底蘊和傳承！
他隨著人流，走入中心的巨大廣場。廣場中央，已經搭建好了一座臨時的青石擂台。此刻，擂台下只有寥寥十幾名高級訓練班的成員，他們都是通過了初步篩選，獲得了參加此次秘傳弟子考核資格的候選人。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緊張和期待，以及對未來的憧憬。甦星河也在其中，他站在人群的最前面，如同眾星捧月，看到陳平時，眼中閃過一絲陰鷙，但很快便掩飾過去。
陳平找了個角落站定，默默調整著呼吸，將狀態調整到最佳。
片刻後，一名長老走上擂台，高聲宣布︰“吉時已到！請派主和各位長老登殿！”
眾人隨著指引，望向廣場前方那座氣勢恢宏的大殿。
大殿之中，光線略顯昏暗。派主凌嘯天，一位看起來如同普通老者的枯瘦身影，正懶散地半躺在一張巨大的楠木椅子上，神情淡漠，仿佛世間萬物都無法引起他的興趣。但他僅僅是坐在那里，就散發著一股淵𦨴岳峙般的威嚴，讓人不敢直視。
在他下方兩側，依次坐著幾位頭發花白、氣息沉凝的老者，正是凌山拳派的長老們。石師叔也在其中，他看到角落里的陳平，對著他隱晦地點了點頭，示意他安心。
派主凌嘯天緩緩睜開眼楮，聲音蒼老而平淡，卻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今此秘傳之位，關乎我凌山未來。你們可以推薦人選了。”
拳派秘傳弟子的選拔，並非完全看武力。其一，需要弟子自身有意向；其二，便是需要各長老、現任秘傳弟子進行舉薦，並且考察其心性品德、天賦潛力等綜合素質。
派主大弟子，也是現任秘傳弟子中的領軍人物曾卷龍，第一個站起身，對著派主拱手道︰“師父，弟子舉薦甦星河！甦星河在高級班修行多年，基礎扎實，心性沉穩，可為秘傳！”
隨著曾卷龍的舉薦，立刻有其他幾位與曾卷龍關系較好的長老或秘傳弟子也紛紛開口，舉薦甦星河，言語間充滿了贊譽。
甦星河適時地走出隊列，對著大殿方向深深一揖，朗聲道︰“弟子甦星河，願為拳派效犬馬之勞！” 姿態謙遜，引來不少贊賞的目光。
隨後，也有其他長老舉薦了各自看好的人選，現場氣氛漸漸熱烈起來。
很快，輪到了石師叔。
他站起身，甕聲甕氣的聲音在大殿中回蕩︰“我舉薦陳平。”
“陳平？”
這個名字一出，大殿內外頓時安靜了不少。許多人臉上露出疑惑的神色，顯然對這個名字印象不深。畢竟，陳平這兩個月幾乎都沒有來總壇練拳，太過低調了。
石師叔似乎早有預料，不慌不忙地說道︰“陳平，兩個月前拜入門下，修煉刻苦，天賦異稟其進度之快，遠超當年的甦星河！”
听到石師叔報出的天賦，大殿內不少原本昏昏欲睡的長老都微微抬起了頭，眼中閃過一絲精芒，開始努力回憶陳平的存在。
“哦？竟有如此天賦？” 一位須發皆白的長老撫著胡須，眼中帶著一絲好奇和審視，“只是，天賦固然重要，但品性如何？我凌山拳派，重才更重德！我們拳派…… 已經經不起再出一個叛徒了。”
這話一出，現場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凝重。顯然，這位長老指的是凌山拳派歷史上一位天賦極高但最終背叛師門的弟子，那件事對拳派打擊很大。
石師叔沉聲道︰“陳平品性，弟子可以擔保！他為人正直，重情重義。前些時日，為救友人，曾獨斗青鋒安保公司的特級保鏢，毫無懼色；在拳館，與中級班弟子劉川交好，時常指點；他出身貧寒，自食其力送外賣賺取生活費，並未因有了武力就向弱者下手。”
他頓了頓，意有所指地補充道︰“至于其他方面…… 近日他在拳館遇襲，便是有人不欲他參加此次考核。但他並未退縮，反而更堅定了爭奪秘傳之心！此等心性，絕非奸邪之輩！”
幾位長老低聲交談了幾句，又有幾位負責情報的長老低聲匯報了幾句關于陳平的調查結果，大多與石師叔所說吻合。
最終，派主凌嘯天緩緩開口，聲音依舊平淡︰“天賦不錯，品性也不差。允了，準許他參加此次秘傳之位考核。”
“謝派主！” 石師叔心中一喜，連忙道謝。
很快，十幾位候選人選全部敲定。
一名長老走出大殿，來到擂台下，對著那十幾位候選人朗聲道︰“隨我來！”
眾人不敢怠慢，連忙跟上，來到大殿之外的空地上站定。
派主凌嘯天的聲音從大殿內傳出，清晰地回蕩在每個人的耳邊︰“…… 此次秘傳之位，規矩照舊。”
“能得眾人心服口服者，方可成為我凌山拳派秘傳弟子！”
“爾等可各自上台挑戰，勝者留，敗者去！最終屹立于擂台上之人，便是此次秘傳！”
聲音落下，現場一片寂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十幾名候選人身上。
就在這時，一個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陳平從人群中緩緩走出，一步一步，沉穩地走向擂台，聲音平靜而漠然︰
“我要挑戰甦星河。”
現場眾人，無論是大殿內的長老，還是擂台下的其他候選人，亦或是廣場周圍的圍觀同門，無一不是眼中精芒閃爍！
所有人都沒想到，陳平一上來，就敢直接挑戰最被看好的熱門人選，甦星河！
這份膽識！這份桀驁！不僅沒有讓眾人感到反感，反而讓許多性格耿直的武者心中暗暗叫好！
武道之路，本就當一往無前，勇于挑戰！
甦星河听到陳平的話，先是一愣，隨即臉上露出一抹猙獰而殘忍的笑容。他正愁找不到機會光明正大地廢掉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沒想到他竟然自己送上門來！
“好！很好！” 甦星河陰惻惻地說道，一步步走向擂台，“既然你急著送死，那我就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