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我也不太清楚……”
陳清清的臉頰泛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紅暈,如同熟透的隻果。她有些局促地絞著手指,眼角的余光卻像被磁石吸引般,頻頻落在對面那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上 —— 她的哥哥,陳平。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幾秒。包廂內柔和的水晶燈光灑下,映照著陳平那張稜角分明的臉龐。他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色 t 恤和水洗牛仔褲,明明是再普通不過的打扮,卻自內而外散發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沉穩氣度。那不再是記憶中那個略帶青澀、甚至有些木訥的大學生,他的眼神深邃而平靜,像是經歷了千錘百煉的古井,不起絲毫波瀾,卻又仿佛能洞悉一切。
“我們…… 也就兩三個月沒見吧?” 陳清清在心里默默問道,心頭的疑惑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漾開一圈又一圈的漣漪。哥哥的變化,何止是大,簡直是脫胎換骨!不僅僅是身形似乎挺拔了許多,更重要的是那種氣質,從容、淡定,帶著一種無形的壓迫感,讓她這個一直以 “學霸” 自居的妹妹都感到一絲莫名的壓力。
坐在主位的金絲眼鏡中年男子,正是陳清清的博導蔡教授。他臉上始終掛著溫和的微笑,將這一幕盡收眼底,鏡片後的目光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他輕輕放下手中的茶杯,杯底與桌面踫撞發出一聲清脆的 “叮” 響,打破了這片刻的凝滯。
“既然人到齊了,那就上菜吧,邊吃邊聊。” 蔡教授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
站在包廂門口的女迎賓立刻躬身應道︰“好的,蔡教授,這就為您上菜。” 她臉上掛著標準的職業微笑,步履輕緩地退了出去。
“清清,” 陳清清身旁,一個穿著時髦連衣裙,妝容精致的女子忽然微微側過頭,用只有兩人能听到的聲音壓低了嗓門,語氣中充滿了好奇與一絲不可思議,“你快問問,這…… 這真的是你哥嗎?怎麼感覺像是換了個人似的?氣場都不一樣了!”
這女子名叫蔡雪姬,是蔡教授的獨生女,也是陳清清的同門師姐,如今已是博士三年級。她仗著父親的關系,在學校里向來眼高于頂,對陳清清這個 “寒門才女” 雖談不上多親近,但因著幾分同門情誼和陳清清的確聰慧,私下里關系還算不錯。此刻,她看向陳平的目光中,充滿了審視和毫不掩飾的驚訝。眼前的陳平,與她想象中那個可能有些土氣、拘謹的 “學妹的哥哥” 形象,反差實在太大。
陳清清被蔡雪姬這麼一提醒,心中的好奇也如同野草般瘋長起來。她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鼓起勇氣看向陳平,那雙清澈的大眼楮里寫滿了探尋︰“哥,你…… 你最近都在干嘛呀?怎麼變化這麼大?我差點都認不出來了。”
陳平迎上妹妹好奇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溫和的笑意,那笑容如同春日暖陽,瞬間驅散了些許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疏離感。“哦,沒什麼,”
他語氣輕松地解釋道,
“這不大學要畢業了嘛,工作也不好找,就想著去健身房鍛煉了下身體。你看,效果還不錯吧?畢竟,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嘛。”
他說著,還故意輕輕抬了抬手臂,做出一個展示肌肉的姿勢,引得陳清清 “噗嗤” 一聲笑了出來,包廂里的氣氛也頓時輕松了不少。
然而,在那溫和的笑容之下,陳平的心中卻另有一番計較。
“至于練武的事情,現在還不是說的時候。” 他暗自思忖,
“這個世界的超凡力量體系,似乎被刻意掩蓋了,許多普通人對此一無所知。若是貿然說自己身負神功,恐怕不僅不會被相信,反而會被當成瘋子,甚至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原來是這樣啊,我說呢!” 陳清清恍然大悟般點了點頭,心中的疑慮消散不少,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哥你現在看起來好精神!”
她隨即想起了什麼,連忙介紹道︰“哥,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博導,蔡教授。這位是教授的女兒,也是我的師姐,蔡雪姬師姐。” 她介紹蔡教授時,語氣中充滿了尊敬,介紹蔡雪姬時,則帶著幾分熟稔。
“蔡教授,蔡女士,你們好,我叫陳平。” 陳平放下手中的茶杯,身體微微前傾,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禮貌微笑,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紹。他的聲音清朗,語速平穩,言語神情間,從容自信,面對蔡教授這樣的學界權威和蔡雪姬略帶審視的目光,絲毫不見半分尋常年輕人的局促與怯懦。
蔡教授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鏡片反射出一道微光。他仔細打量了陳平幾眼,心中暗自點頭︰“這年輕人,氣度倒是不錯,面對我和雪姬,能如此鎮定自若,倒也難得。”
他臉上露出和煦的笑容,開口說道︰“年輕人,鍛煉身體是好事啊。人的生命很長,不管將來做什麼事,都要有一個健康的好身體才能走得更遠,做得更好。”
一番開場白後,蔡教授話鋒一轉,看似隨意地問道︰“陳平,你大學學的什麼專業?”
“土木工程。” 陳平坦然回答,語氣中听不出絲毫得意或失落。
蔡教授聞言,輕輕 “哦” 了一聲,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緩緩說道︰“土木工程啊…… 嗯,這個專業,在過去幾十年,那可真是個熱門的好行業。國家大興基建,到處都在修路、蓋樓、建橋,許多人都靠著這個行業賺了大錢,甚至實現了階層的跨越,改變了自己和家族的命運。”
他頓了頓,話鋒微沉,“但是呢,時移世易。如今,各地的主要基建項目大多已經完工,幾座超大型的中心城也基本修建完畢,經濟形勢不比從前,上面也不願意再像以前那樣大規模地投錢繼續搞基建工程了。所以啊,現在的土木工程,就業形勢確實不容樂觀。”
陳平聞言,只是輕笑一聲,語氣帶著幾分自嘲,又似乎有幾分灑脫︰“所以,我也就光榮地加入了‘畢業即失業’的大軍嘛。”
“中心城?” 陳平心中一動,捕捉到了一個新的詞匯。這個詞在他來到這個世界後,似乎還是第一次听到。
蔡教授似乎並沒有立刻回答他的疑問,而是話鋒又一轉,仿佛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對陳平說道︰“說起來,我的公司和研究室最近正在研究一項非常精密的技術,一旦研究成功,前景不可限量,到時候我們就能搬回中心城了。”
他看著陳平,目光中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審視,“小陳啊,看你這身板挺結實的,要不要考慮來我的公司當個安保?一個月工資五千塊,給你繳納五險一金,周末還能雙休,待遇在安川市來說,算是相當不錯了。”
安保?陳平心中冷笑一聲。說得好听,不就是保安嗎?學的是土木工程,就算找不到對口的設計院工作,想進個小公司當個繪圖員或者施工員助理,也並非完全沒有門路。蔡教授這個提議,明擺著就是覺得他學的專業沒用了,看在陳清清的面子上,施舍一個 “看大門” 的工作給他。
這頓時讓一旁的陳清清眼神微變,她放在桌子底下的兩只手不由自主地緊緊攥在了一起,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能感覺到蔡教授話語中的輕視。堂堂一個大學生,讀了四年出來居然去當保安,這讓她覺得有些無地自容,更像是一種羞辱。她知道,蔡教授這是沒看上她哥哥,所謂的 “安保” 工作,不過是看在她這個本碩博連讀、頗受器重的學生份上,勉強給出的一個 “人情”。一個月五千塊,在人均月薪只有一千八左右的安川市,確實不低,但這份工作背後的含義,卻讓她如芒在背。
陳平將妹妹的反應看在眼里,心中微暖,知道她是在為自己不平。但他本人對此卻毫不在意。區區一個保安的職位,他怎麼可能放在眼里?既然對方沒看上他,這場無形的 “面試” 已然失敗,他陳平還不至于厚著臉皮上趕著去做這份 “安保” 工作,自尋欺辱。
他沒有直接回應蔡教授的提議,而是將話題拉了回去,饒有興致地問道︰“蔡教授,您剛才提到的‘中心城’,是什麼地方?我好像從來沒有听說過。”
蔡教授見陳平避而不談工作的事情,反而對 “中心城” 產生了興趣,不禁微微有些意外,但還是推了推眼鏡,耐心解釋道︰“中心城啊…… 那可不是一般的地方。簡單來說,它是集合了我們一省,乃至數省之力,匯聚了世界頂尖的科技和資源建造起來的超大型都市,是我們這個時代文明和權力的中心。”
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向往和自豪︰“尋常人,甚至都沒有資格知道中心城的具體位置和存在,更別說進入中心城生活了。給你一個很直觀的感受吧,就拿我們現在所在的安川市來說,城區里的大部分人,一輩子都只能蝸居在那些老破小的房子里,做著最辛苦的體力活,或者是收入微薄的銷售工作,為了生計奔波勞碌,人均壽命也就五六十歲。”
“但是在中心城,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蔡教授的聲音提高了些許,帶著一種描繪理想國的憧憬,
“那里的人,幾乎全部都是從事高薪工作的科研人員、高級管理人員或者是各行各業的精英。每個人都能住上帶庭院的別墅,享受最頂尖的醫療資源和教育資源。而且,中心城的人均壽命,據說可以達到一百二十歲!毫不夸張地說,中心城內的人,才是真正的精英階層,是站在我們這個社會金字塔尖的存在。”
陳平靜靜地听著,臉上神情平靜,看不出絲毫波動,仿佛只是在听一個與己無關的故事。他心中卻是波瀾起伏︰“原來如此。這個神武界,竟然如此割裂。超凡武者隱匿不出,下層民眾則生活得如此貧苦,與我所知的東域修仙界何其相似!凡人不知仙人存在,修士高高在上,俯瞰眾生。想來,這神武界真正掌握著力量的武者精英,應該就是生活居住在這些所謂的‘中心城’里面吧。”
他暗自思索,“只是不知道,需要達到什麼樣的武道境界,才有資格進入那中心城。”
見到陳平听完這番足以讓任何一個安川市底層民眾心馳神往的描述後,依舊是一副古井無波的樣子,蔡教授眉頭幾不可查地微微皺了一下。在他看來,陳平這種顯然是活在社會最底層的年輕人,應該對中心城充滿了無限的向往和渴望才對,可他卻表現得如此…… 淡漠?這只能說明,他根本無法理解自己話語中的含金量和那巨大的信息差,完全是個沒有見識、鼠目寸光的家伙。
“這一對姐弟,資質和眼界的差距,還真是太大了。” 蔡教授在心中暗自嘆了口氣,對陳平的評價又低了幾分。
不過,蔡教授畢竟是久經歷練的老狐狸,陳平也活了幾百年,兩人都是人精。盡管彼此心中各有盤算,但在飯桌上,表面功夫還是做得十足,你一言我一語,倒也沒有讓氣氛冷場。
蔡雪姬原本對陳平還有些好奇,想看看這個 “脫胎換骨” 的學妹哥哥到底有什麼過人之處。但在听到父親提出讓他去當保安,而他又對 “中心城” 表現得毫無興趣之後,她對陳平的關注度也是一下子降到了冰點,眼神中的好奇變成了明顯的疏離和一絲淡淡的鄙夷,自顧自地低頭玩著手機,偶爾才敷衍地應和父親或陳清清一兩句。在她看來,陳平不過是個運氣好練出了點塊頭,但眼界和格局依舊停留在底層的普通人,根本不值得她過多關注。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這頓各懷心思的飯局終于接近了尾聲。蔡教授放下了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宣布道︰“好了,今天就到這里吧,我還有些事要處理。”
眾人紛紛起身。女迎賓適時地走了進來,恭敬地引著眾人向外走去。
來到酒店外,夜晚的涼風吹拂而來,帶著一絲夏末的燥熱。蔡教授的專屬座駕 —— 一輛黑色的、看起來就極為昂貴奢華的商務轎車早已等候在門口。那流暢的線條, 亮的車漆,以及車頭那個低調卻象征著身份的標志,無不彰顯著它的價值。陳清清雖然對車了解不多,但也能猜到,這樣一輛車,沒有六七十萬,甚至上百萬,是拿不下來的。
在安川市這種人均月薪只有一千八,很多人奮斗一輩子都未必能買得起一套房的小城市中,能開上這樣一輛六七十萬的轎車,那絕對是人上人,是真正的社會精英階層!
蔡教授和蔡雪姬在司機的恭敬服侍下,準備上車。
而另一邊,陳平則默默地走向了停在不遠處非機動車道上的一輛電瓶車。那是一輛看起來有些年頭的二手電瓶車,車身有些地方的漆都已經剝落了,和蔡教授的豪華商務車相比,簡直是雲泥之別。他剛才就是騎著這輛車來的酒店。
陳清清看著哥哥那略顯單薄的背影和那輛寒酸的電瓶車,心中一陣酸楚,剛剛飯局上的難堪再次涌上心頭。她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比如讓哥哥以後有困難一定要告訴她,或者她可以幫哥哥留意其他工作機會,但話到嘴邊,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就在這時,幾人準備各自離去,氣氛有些微妙的尷尬和沉默。
“嗯?那蔡教授身邊怎麼多了個人?”
一個陰冷沙啞的聲音,如同毒蛇吐信般,突然從不遠處的黑暗小巷中傳來,打破了這份寧靜。
“管他媽的!目標是蔡教授,把他抓起來就行!其他人…… 看到了就一起抓起來,別留下活口!” 另一個粗暴的聲音緊接著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狠厲。
“動手!”
隨著一聲低沉的命令,幾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從旁邊的黑暗角落里猛地沖了出來!他們全都戴著黑色的頭套,只露出兩只閃爍著凶光的眼楮,手中拿著明晃晃的砍刀、鋒利的匕首,甚至還有人端著一把造型猙獰的弩箭!
寒光閃爍,殺氣騰騰!他們的目標,赫然是正要上車的蔡教授!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都驚呆了!
蔡教授臉色驟變,失聲驚呼︰“什麼人?!”
蔡雪姬更是嚇得花容失色,尖叫一聲,下意識地躲到了蔡教授的身後,渾身瑟瑟發抖。
陳清清也被這驚悚的一幕嚇得心髒幾乎停止跳動,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她猛地看向陳平,眼中充滿了恐懼和擔憂。
危機,驟然降臨!
蔡教授當即被兩個匪徒給控制住手腳,壓在車門上,神色驚慌。
一旁的蔡雪姬和陳清清也是瞪大眼鏡,嚇懵在原地,沒有反應過來。
“老實點,不然拿刀捅死你們!”
為首的匪徒暴喝道,然後看著人高馬大的陳平,準備動手,將幾個人帶走。
“給我老實點,走! ”一個匪徒來到陳平身前,手里拿著鋒利的刀刃,絲毫不耐煩的推了推陳平。
然後這匪徒就感覺自己好像撞了上一座山。
嗯?推不動?
怎麼回事!
這匪徒抬首,與一米八五的陳平對視。
陳平居高臨下,俯瞰著這個匪徒,面色漠然,雙眸平靜︰
“你,要做什麼?”
“哥……”陳清清眼神焦急,希望陳平不要亂來。
咕隆!
那匪徒咽了咽口水︰“叫你老……”
陳平探出粗壯有力的右臂,直接用力一揮,轟打在這匪徒的側臉太陽穴。
“砰——”
“ 嚓——”
這匪徒一百多斤的身體當即被轟打的雙腳離地,頭顱響起骨頭碎裂的聲音,然後身形倒飛出十幾米遠。
咕隆!
有人咽口水。
有人瞪大眼楮,屏住呼吸看戲陳平,心髒怦怦跳。
現場死寂了幾秒鐘之後。
“弄死他!”有匪徒當即持刀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