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局促地咳了一聲，趕緊把話題扯了回來。
“舅舅，重點不是那個！”
“重點是我的手啊！”
“那你繼續說。”祝融語氣淡淡，閉上眼等他講下去。
胖子深吸一口氣，終于把那樁塵封多年的舊事娓娓道來。
“不管當時是因為什麼，我原本是想把騰蛇族長請進殿的，結果她不僅不肯，還讓人放火燒我！”
祝融冷哼一聲，似乎並不怎麼相信。
胖子趕緊補充︰“我听他們同伴里那個白澤說，那火是騰蛇族長的小徒弟放的，說是個小仙。”
“但他那火，舅舅，您信我，那可不是普通火，凶得很，燒得我滿地打滾！”
“我本來想質問兩句，可那女人直接拉著徒弟就走了，頭也不回！”
他越說越委屈，抬起雙手做出無奈的樣子︰“舅舅您看看我這雙手，自打那天起就沒好過，現在連筷子都拿不住，吃飯都得靠人喂……”
“舅舅，您得替我做主啊！”
祝融靜靜听著，原本隨意的神情漸漸收斂，直到他忽然睜眼。
“你說，那場西王母設宴，是多久前的事？”
胖子滿臉郁悶地回答︰“二十多年前了！”
“二十多年了……”祝融低聲重復了一遍，眉頭緊皺，眼神深沉得要滴出水來，“你的意思是，你的手二十年前被一個小仙燒過，到現在還沒痊愈？”
“對啊！”
胖子一邊說一邊咬著牙脫下手套，將那雙手舉到祝融眼前︰“舅舅您親自看看，這雙手現在都廢了！”
祝融低頭看去，目光微凝。
只見那胖子的掌心處密密麻麻布滿了細小的水泡，泛著紅腫的光澤，就像是剛剛被熾熱的火灼燒過，火勢還未完全散去，灼灼作痛。
他看了一會兒，冷聲說道。
“不對勁。”
“肯定不對勁啊！”胖子委屈巴巴地叫道，“我給舅舅寫了好多封信……”
“閉嘴。”
祝融冷冷打斷他，眉頭微蹙，目光落在他那雙布滿水泡的手掌上，神色越發凝重。
“這不是騰蛇的火焰。”他低聲道，“你雖然沒什麼本事，好歹也是火神一脈，騰蛇的火焰，傷不到你。”
他說著，手指輕輕一抹胖子的傷處，觸及皮膚便听胖子呲牙咧嘴地直叫疼，祝融卻全無憐憫之意，反倒面色越發陰沉。
“這天地之間，能將你燒成這樣，且二十多年都不曾痊愈的火——”
他眉頭越鎖越緊，眼中浮現一絲冷光，“這火……極其霸道，觸之神魂俱傷。”
“而且，此人……極為記仇，下手絕不留情。”
他沉吟片刻，忽而喃喃一句︰“不過……應該，不太可能才對。”
“舅舅？您想到什麼了？”胖子湊近，眼中閃著八卦與求生混雜的光。
祝融卻沒再理他，猛地站起身，神情難得嚴肅，衣袍一掀，已朝外疾步而去。
“舅舅？舅舅您去哪啊？”
“騰蛇族。”祝融頭也不回，“有些事，我需要親自求證。”
“那我這手咋辦啊？！”胖子在後院里哭嚎一聲。
祝融淡淡地扔下一句。
“爛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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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融抵達騰蛇族時，夜色已深。
他立于山嶺之外，抬眼望著沉睡中的宮殿群，猶豫了一瞬，深夜來訪，終究不妥，若貿然驚擾，只怕反而打草驚蛇。
正欲轉身，打算待天光初照後再現身拜訪，忽然。
轟——！
騰蛇族深處，一聲劇烈的炸響如驚雷劈落。
祝融猛地回頭，眼中驟然凝起寒芒。
炸響之處，正是騰蛇族核心︰雲蛇宮！
黑夜之下，煙塵沖天而起，宮闕間靈力翻涌，光影如潮，下一瞬，一道暗紅色的火焰在夜空中猛然升騰。
火焰在半空中迅速凝聚，化出一道巨大的虛影，猙獰威嚴，龍角隱現，鱗爪蒼蒼，只一眼，便讓人心神俱顫。
轉瞬即逝，卻清晰無比。
祝融瞳孔驟縮，聲音顫抖。
“……燭龍。”
“果然……是燭龍！”
祝融低聲喃喃，眼底掠過一絲震怒與不可置信。
什麼小徒弟，什麼小仙……全是幌子！
那日能將火神族人焚灼至骨髓俱損的，不可能是尋常騰蛇之火，放眼天地五界，能做到這一點的，唯有燭龍之焰！
祝融站在山嶺之巔，心神轟鳴，冷風灌入袖中，他卻如未覺般僵立原地。
騰蛇族……竟膽敢窩藏燭龍余孽？！
他們竟然明目張膽地欺瞞神界，連白澤也與之同謀？！
他的目光越過山嶺，凝視著遠方尚未散盡的火光，那一剎那，疑惑與憤怒交織翻涌。
可若真是燭龍，那就意味著……
當年伏羲揮兵、共工主戰，傾盡神界之力圍剿燭龍一族，竟還有漏網之魚？！
祝融的心，陡然跳到了嗓子眼。
他下意識地轉身，欲立刻動身前往三皇所在的三聖域，將剛才所見所感一五一十稟報伏羲神尊。
但，腳步剛踏出一步，忽然又頓住了。
祝融站在原地，眉頭深鎖，眼中閃過一抹遲疑。
若這消息真傳了出去，神界必定震動，三聖震怒，騰蛇一族必將灰飛煙滅。
而自己呢，應該討不到任何好處。
也許……不該如此倉促。
祝融回過頭，目光凝視著那被毀去大半的宮殿，神色晦暗不明。
眼下他唯一知道的，是那燭龍余孽，正是騰蛇族長口中那個所謂的“小徒弟”。
可兩人之間究竟有何關系？為何燭龍會出現在騰蛇族之中？
騰蛇族長，又願意為那燭龍做到何種地步？
他一無所知。
可正因如此……這或許，是個好機會。
祝融緩緩抬手，一縷微風拂過山林，一道漆黑的人影如鬼魅般浮現在他腳邊。
“祝融大人，有何吩咐？”
那人單膝跪地，聲音沙啞低沉。
“回族。”祝融語氣沉穩，卻藏著一絲不加掩飾的興奮，“帶幾支人馬來，在這座山腳下，秘密開挖幾個地窖。”
“屬下明白。”
“本君要想辦法，從這些騰蛇的嘴里，掏出點有用的東西。”
那黑影微微一愣，但沒有多問，只是低聲應道︰“屬下領命。”
祝融微微眯眼，眼中寒光一閃︰“記住，不能打草驚蛇，不許走漏風聲。”
“這件事，只能我們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