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蛇輕輕點了點頭，動作緩慢而笨拙，卻格外乖巧。
它那雙像是紅寶石般的眼楮仍舊緊緊盯著單靈靈的臉，不肯錯過她任何一個表情。
就像是……它要在這張臉上，確認她的真心。
單靈靈沒空顧及小蛇的反應，此刻，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它那一道道猙獰的傷口上。
那些傷口幾乎遍布全身，皮鱗碎裂，血肉翻卷，觸目驚心得讓人頭皮發麻。
單靈靈甚至不敢想象，若換作是自己，受了這般重傷，是否還能堅持到現在。
深吸一口氣，單靈靈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將藥膏輕輕地敷了上去。
可就在藥膏觸及傷口的瞬間，小蛇猛地一顫，身子劇烈地扭動起來，已經疼到難以承受。
“別動！別動！”
單靈靈慌了，想伸手去按住它，卻根本找不到一塊完好的地方可以下手，指尖一寸一寸地懸在半空，怎麼也落不下去。
她只能盡力安撫，語氣又輕又急。
“沒事的，真的沒事！”
“痛的話我……我給你吹吹。”
“吹吹就不疼了，好不好？”
說著，她鼓起腮幫子，對著小蛇傷口的方向一下一下地吹著氣，嘴里還小聲地哄著。
或許是她的模樣太滑稽，又或許是這份溫柔過于陌生，小蛇緩緩停止了掙扎，竟一時忘了疼。
它用一種說不清的眼神望著她，像是困惑，又像是……驚訝。
像是在它此生中，從未想過，會有人，在這樣心疼它。
“好了，是不是不疼了？”
單靈靈終于停下了吹氣的動作，歪著頭望向小蛇，嘴角帶著輕松的笑意。
“我沒騙你吧？”
她伸出指尖，輕輕點了點小蛇的額頭，小蛇先是一愣，卻並沒有躲開，只是靜靜地任由她一下一下戳著自己那對細長的角。
“你長得有點特別誒。”
單靈靈一邊打量它，一邊好奇地說“人間界的蛇也會長這麼長的角嗎？”
她是真的沒見過人間界的蛇。
在她的騰蛇一族中，若顯出原身，全都是幾十丈的巨蛇，頭頂長有稜刺狀的角，還有一對華美的翅膀，游空而動，威風凜凜。
可眼前這條小蛇不同。
它沒有翅膀，身長也不過三四尺，若不是早些時候，草叢中它輕微的動靜暴露了行跡，單靈靈幾乎不會注意到它的存在。
“你看，你沒翅膀，卻有長角和四只爪子。”
“還有，你身上竟然還有鬃毛。”單靈靈的手指輕輕揉了揉小蛇脖頸兩側那一圈細密如絲的柔毛，眼里滿是驚奇，“我們騰蛇可沒有這個。”
“你到底是不是蛇啊？”
她一邊繼續輕柔地為它涂藥，一邊絮絮叨叨，像是跟一個不會說話的孩子聊天。
說到最後，單靈靈一歪頭，認真地盯著它問“是嗎？”
小蛇靜靜看了她一會兒，猶豫了很長一段時間，最終緩緩地點了點頭。
單靈靈聳了聳肩，笑了“算了，我又沒見過人間界的蛇，誰知道到底長什麼樣。”
“不過，你要記得。”
她收起了笑意，語氣一轉，帶上一絲鄭重。
“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師父了。”
“我會教你修煉，教你變強，教你怎麼保護自己。”
“以後，不準再受這麼重的傷了，听見沒有？”
小蛇不知是否听懂，仍然安靜地望著單靈靈，她擔心它亂動，又怕它傷口再次裂開，索性抽出一張柔軟的絲布，將它輕輕包裹起來。
一邊包，她還不忘繼續說話。
“在你之前啊，我有八個徒弟，都是我從人間界撿回來的。”
“從今天起，你就是小九了。”
“你得和你幾位師兄師姐好好相處，知道了嗎？”
單靈靈手腳靈巧地將絲布打了個結，小蛇就像一只乖巧的小團子，被溫柔地裹在中間。
單靈靈滿意地拍拍手，欣賞著自己的杰作，忽然眼楮一亮，像是想起了什麼。
“哎呀，不對。”
“我還沒告訴你我叫什麼。”
她彎下身，目光與小蛇平齊，語氣一如既往地輕快“我叫單靈靈，是騰蛇一族的族長。”
“以後，你就是騰蛇族的小九啦。”
“……”
小九回頭看了一眼那層層疊疊裹得嚴嚴實實的絲布，尾巴無奈地抖了抖。
這都裹成粽子了，它還能動嗎？
“額……”單靈靈注意到它的表情，頓時有些心虛地撓了撓臉，“這兩天你得忍一忍啊，不然傷口要是裂開，那可就前功盡棄了。”
“王子珩的藥效果可好了，為師保證不坑你。”
听見她的話，小九嘆了口氣，終于認命般地趴了下來，將下巴擱在軟墊上，側著眼看她。
“乖。”
單靈靈笑眯眯地摸了摸它的腦袋，這才伸了個懶腰，順勢揉了揉酸痛的腰身。
“哎喲……果然是年紀大了，彎太久腰都直不起來。”
她一邊揉著腰一邊咧嘴笑著“小九啊，你師父我今年四百來歲啦，算是老姑娘一個。”
目光落回桌上那團小小的身影，單靈靈語氣輕快卻帶著一絲認真。
“你可別嫌棄師父年紀大啊，跟著我學，我保證讓你修成個像樣的小蛇仙。”
“到時候，說不定你也能活個五六七八百年呢！”
她打了個哈欠，又補了一句。
“乖乖待著別亂動，我去洗漱一下。”
說完，她邊走邊回頭揮手，笑意盈盈地朝小蛇眨了眨眼。
“今晚你就跟我一起睡。”
這句話一落下，小九整條身軀猛地一震，它震驚的看著單靈靈離開的背影，嘗試著扭動身子朝前移動一下，但是厚厚的布料讓它完全無法動彈。
這……
小九扭過頭去，張嘴咬住了單靈靈在它後背上打的結，想要把自己從繃帶中解救出去，可是單靈靈很是細心，小九現在全身上下唯一能動的地方，就只有腦袋。
一來二去，它還是沒能解開，累得氣喘吁吁。
算了，放棄吧……
小九無奈的嘆了口氣，听天由命的趴在了墊子上。
能活下來就不錯了，哪還能挑三揀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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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單靈靈洗漱完畢，回到寢殿的時候，小九已經幾乎要沉入夢鄉了。
沒去打擾它的夢，單靈靈小心翼翼的捧起了小蛇，將它放在了自己在枕頭邊準備好的軟墊上。
“晚安，小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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