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師教你們的第一課是什麼？”
“任何時候，都不要放松警惕。”
刁蒼倏然收起手中的火焰長刀，身形輕落地面，後退兩步，背負雙手，眼神銳利如刃，靜靜注視著面前的師姐弟二人。
“都忘了嗎？”
單靈靈正扶著王子煦，想將他從地上拉起來，听到這句話，身子猛地一僵。
師父這是在說……什麼？
“果然，還是沒記住。”刁蒼目光淡然地掃了她一眼，語氣里多了幾分惋惜與責備，“罷了，為師今日，就再給你們上一次課。”
語罷，他眼神驟冷，聲如驚雷。
“拿起你們的武器！”
那一聲猛喝，如山岳轟鳴，震得人耳膜發顫。
單靈靈下意識地肩膀一抖，手中長刀幾乎要脫手而出，她急忙將刀握緊，指節泛白，心跳加快。
看到單靈靈的動作，刁蒼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他銳利的目光投向了王子煦。
王子煦深呼吸著，他左手捏住右手手腕，控制著手指的顫抖，然後，喚出了自己淡紫色的火焰。
看到那火焰顏色，刁蒼眼中閃過了一絲疑惑，但是他很快壓了回去，微笑著點了點頭。
“很好。”
“就讓為師看看，你們倆究竟學會了多少。”
“動手吧！”
沒有時間猶豫，也沒有時間思考。
刁蒼的攻勢如同洪水猛獸，來勢洶洶。
他手中的火焰長刀一斬接著一斬，每一次落下，帶起的刀風都能撕裂空氣，發出低沉的音爆聲，像是要將整片黑暗虛空都劈裂開來。
單靈靈緊咬後牙槽，腦子里一片空白，只能將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眼前的師父，還有自己手中的刀上。
無歸長刀在她的手里，幾乎成為了她身體的一部分，刀隨意走，步隨刀轉。
加上單靈靈的身形本就如柳條般柔韌，每一次躲閃都恰到好處，在刁蒼的火焰長刀擦身而過的時候，單靈靈便能反手精準的格擋。
不同亮度的紅色火光在黑暗中交織著，迸發出陣陣刺目的光芒。
“不錯。”
眼前的徒弟，已經不再是那個只會魯莽瞎砍的小姑娘了，刁蒼的嘴角勾起了一絲欣慰的微笑。
“下山一趟，刀上真開了鋒。”
“不過，你能接下為師這一招嗎？”
話音未落，熾熱的火焰刀芒就橫掃而來，刁蒼身形驟動，腳下一踏，黑暗似乎都被他踏出了一個深坑，他的身形如同雷霆一般逼近單靈靈，右手一抬，火焰長刀自下而上，畫出了一道弧線。
熾熱直奔著單靈靈的下頜而去。
“嘶——”
看不見盡頭的黑暗中，空氣都因為高溫而扭曲，帶起了一股火焰旋風。
單靈靈目不轉楮的盯著刁蒼的刀尖，幾縷發絲被火焰灼燒斷裂，她瞳孔微縮，反手將無歸長刀格擋在肩側。
刁蒼的刀斜劈而下，“鏘”的一聲巨響。
單靈靈只覺得自己虎口發麻，腳下連退三步，終于才穩穩立住。
“不錯，知道預判了。”
刁蒼一邊說著，一邊趁著勢頭，緊逼著單靈靈，他左腳往前一探，膝蓋向上一頂，對著單靈靈的腹部撞了過去。
完全來不及躲閃，單靈靈右臂護在身前，同時借勢向上一跳，踩中了刁蒼的膝蓋，整個人向後一翻，避開了沖撞。
“為師給你上的第二課。”
“不要一味的閃避。”
“進攻，是最好的防守。”
刁蒼的聲音在耳邊炸響，單靈靈腦子里的一根弦被彈響了，她單膝跪在地上，一手握住刀柄，一手按住刀背，整個刀身貼著地面，橫掃而出。
這一下，她的動作極快，地面上都宛若開起了一朵暗紅色的花。
刁蒼卻像是早有準備，他足尖一點，整個人拔地而起，身體在半空中旋轉半轉，火焰長刀從天而降，帶著凌厲壓迫之勢，筆直的刺向單靈靈的頭頂。
“師姐，躲開！”
听見了王子煦的話，單靈靈猛吸一口氣，腳下發力，整個人後仰滑步，貼地倒退，在火焰長刀砸落的一瞬間，脫離了攻擊範圍。
十多顆淡紫色的火焰子彈，對著刁蒼射了過來。
刁蒼眼皮都不抬，他穩穩落回地面，長刀在手中光華流轉，直接將王子煦的攻擊，完全擋住了。
不過就是因為這一下，刁蒼終于停下了身。
他微微喘息著，胸膛起伏，額間有薄汗滲出，剛才的那場酣戰，刁蒼並未留手，每一招，每一式，都是真刀實戰。
他幾乎是用盡了全力，在與單靈靈對決。
而在他的對面，單靈靈單膝跪地，長刀杵在地面，手臂顫抖著，氣息沉重粗啞，她正在努力的平復自己的心跳，卻忽然感覺到，面前的空氣，似乎靜止了。
單靈靈緩緩抬起了頭。
然後，她愣住了。
師父他……
刁蒼的黑發，不知何時，已被雪白浸染。
他額前的兩縷白發垂落了下來，與滿頭的烏發形成了刺眼的對比。
那不是光線折射，而更像是時間和歲月，在緩緩地回到刁蒼身體之中。
不止如此。
刁蒼的眼角，嘴角，原本年輕的線條，此時也悄然垂落，皺紋淺淺的刻在了皮膚上，連下頜的弧度都失去了鋒利。
似乎就只是剛剛的一來一回之間，刁蒼就從二十左右的年歲，變作了四十上下的中年人。
時光，在短短的幾分鐘里，如同泄洪一般，爬上了他的身軀。
“師……父？”單靈靈的聲音在微微發顫。
刁蒼只是抬手拂去額角的白發，他斜眼看了看自己的發絲，神色如常，沒有半分驚訝，也沒有回避單靈靈的目光。
“你們——”他聲音平穩，卻透著一絲久違的沉重。
刁蒼低頭，看了眼自己握刀的手。
“……終于還是長大了啊。”
他說這句話時，沒有笑，也沒有怒，只是像個曾見過無數離別的長者，語氣溫和，卻藏著一絲藏不住的疲憊。
單靈靈怔怔看著他，喉嚨像被堵住一般，一時間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王子煦也終于站穩了身子，他眉頭緊皺，看著眼前的師父，從記憶中那少年意氣的模樣，化作如今這般年歲的男人。
不管是單靈靈，還是王子煦，他們似乎都意識到了什麼，心口隱隱發酸。
“師父您……您變老了。”王子煦終是啞聲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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