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說什麼。”
單靈靈白了他一眼，輕輕嘆了口氣，望著面前低著頭的虎娃，用很是無奈的語氣說道︰“你出去干嘛？能養活自己嗎？真出去當大俠啊？”
虎娃沉默的垂下頭，聲音低低的，像是藏在陰影里的小獸︰“他們是真的很討厭我……”
他深吸了一口氣，終于鼓起了勇氣，小聲說道︰“我知道我娘親死了，是因為我。”
“我也知道我說了很多錯話，但是我是想提醒他們的……”
虎娃的聲音顫抖著，眼淚快要包不住了。
“我沒有想害他們，秀禾姐姐，我真的沒有害他們。”
“我知道，我知道。”單靈靈嘆了口氣，心里像是被大石頭堵住了一般，沉悶發酸。
平時看上去，虎娃是個實實在在的熊孩子，但是不論如何，他都比同齡人要成熟很多，心思比誰都細膩。
這樣一個小小的男孩子，竟然已經懂得承擔罪孽了。
當然……二狗是另一種形式的成熟。
單靈靈在腦子里搜刮著哄小孩的辦法，她拼命的回憶著自己曾經是如何哄好王子煦的，等了一會，她輕輕拍了拍虎娃的肩膀，開口了。
“虎子，這不是你的錯。”
她的語氣溫柔而堅定
“你能看見那些不一樣的顏色，說明你是神仙轉世，你啊，有神眼。”
“但是，他們說我是衰神。”虎娃顯然情緒不高，他怔了一下，帶著十分的不確定小聲說。
“不……”單靈靈指了指自己的臉，笑得一臉神秘，“姐姐也能看見。”
“啊？”虎娃瞪大眼楮，震驚的看向單靈靈，“真的？”
“當然是真的。”單靈靈一本正經的點頭，“黑色的氣啊，是最壞的，紅色的沒有那麼壞，但是也很危險，黃色呢你就要小心……”
她頓了頓，緩緩說道︰“姐姐從小也能看見，姐姐的師父給我說，我是神女轉世，所以呢，我才能看見不一樣的東西。”
“但是，這不代表姐姐是衰神啊，我可是女俠呢！”
單靈靈眨了眨眼楮，語氣輕快的安撫眼前的男孩。
虎娃抬眼看著她，他眼中的陰郁仿佛被一絲光亮撕開了一道小小的裂縫。
“只不過，那些普通人，他們看不見，所以他們就會害怕，但是他們應該害怕的，是那些不一樣顏色的氣，而不是你。”
“那是他們錯了，不是你。”
單靈靈的話如同一股春風，吹散了夜里的寒意，虎娃盯著她，沉默片刻，終于輕輕點了點頭，擠出了一個勉強的微笑。
單靈靈笑了，揉了揉他的頭發︰“所以啊，別想著自己偷偷跑掉哦，姐姐會教你如何用這份能力，你以後長大了，要保護好娘親和爹爹，還有二狗……”
“我不需要。”一直沉默的二狗冷冷的插了一句，語氣帶著疏離和冷漠。
單靈靈挑了挑眉，她不是很想接這個冷淡男孩的話，她還是對著虎娃笑著說︰“答應姐姐，好不好？”
“不能自暴自棄，也不能離家出走哦！”
“嗯……”虎娃又點了點頭，他側頭看著二狗，用幾乎听不見的聲音說了句。
“我會保護好二狗的。”
“秀禾……”
門口的陳氏走了進來，對著單靈靈滿懷歉意的說道︰“今兒實在是讓你們看笑話了……”
“沒關系。”單靈靈站起身來，她對著陳氏微笑道，“是那些村民不講道理，和孩子們無關。”
“哎。”陳氏看了一眼兩個情緒低落的男孩，拉著單靈靈的手，讓她跟自己走進了里屋。
“虎娃從小就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
“嗯，我知道。”單靈靈點了點頭，“但是這不是他的錯。”
“我曉得，虎娃也沒有什麼壞心，他是個好孩子。”陳氏拉著單靈靈在床邊坐下，“但是這里的人，容不了他。”
“我和我家那口子商量了，實在不行，帶著兩個孩子去山里住吧。”
“反正我家那口子也會打獵，倒是餓不死……”
單靈靈不知道該說什麼，眼前的這個樸實的女人日子過得不易，而且，她願意為了孩子，放棄現在賴以為生的一切。
她是一個好母親。
“有時候，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我總是想，如果是李姐姐的話，她會怎麼做呢？”
“虎娃他只是個孩子啊，為什麼要讓他經歷那麼多……”
說著，陳氏的眼淚又要下來了，單靈靈靜靜地看著她，眼角卻意外的看見了在門口探頭探腦的虎娃。
見到單靈靈的目光看過來，虎娃趕緊對著她招了招手。
“陳姐姐，你等我下。”
單靈靈拍了拍陳氏的手背，站起身來，走到虎娃面前蹲下︰“怎麼了？”
“秀禾姐姐……”虎娃此時一臉恐懼，他小小的身子都在顫抖，“姐姐，你看我干爹……”
單靈靈看向了陳氏的丈夫，老實憨厚的男人正在收拾著桌子，沒注意到兩人的目光。
“他……怎麼了？”
單靈靈不解的問了一句，虎娃用力地抓著單靈靈的手掌︰“姐姐，你沒看見嗎……？”
“我干爹……身上有黑色的霧氣……”
听見他的話，單靈靈猛地一震，她揉了揉眼楮，仔仔細細的打量起了陳氏丈夫。
然後，她看見了。
一縷淡淡的黑氣，從男人頭頂升騰而起，然後以極快的速度，消散在了空氣中。
如果不是仔細去端詳，根本注意不到。
“阿煦！”
單靈靈猛地站起身來，拉著虎娃，沖到了王子煦面前，她踮起腳，在王子煦耳邊輕聲說道。
“陳姐的丈夫，身上有黑氣。”
王子煦一時間瞪大了眼楮，有些震驚的看了看單靈靈，又看向虎娃，兩人都對他點頭。
三人都沉默在了原地。
“咋辦啊師姐……”王子煦小小聲的說，“咱們在這兒用不了法術啊……”
“……”單靈靈後牙槽都快咬碎了，“過去是無法改變的……有法術也沒用……”
說罷，她看向了懵懂的虎娃，眼眶一酸，差點落下淚來。
“虎子。”
單靈靈彎腰，拍著虎娃的頭。
“平日里，多陪陪你干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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