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揚指腹無意識地蹭了蹭茶杯，他輕抿了口，面上的冰層終于化開了一角，透出點不算那麼冷的溫度。
“祁醫生救了我，我一直想為您做些什麼。更何況這繃帶能幫助到許多人，我自然願意做實驗者。”
“那就麻煩你了。”祁遙拿出了個醫療箱，笑眯眯問︰“你想要回去換，還是我在這里給你換？”
寇揚听到這話表情幽暗的眼楮泛起了一點波瀾︰“就在這里換吧。”
話音剛落，骨節分明的手指就伸向了脖頸處那扣在最上面的扣子。
他竟直接在位置上解起了扣子。
還真是不拘小節。
祁遙嘴角抽了抽，壓回讓人進去脫的話，抬手止住寇揚︰“你還是回去自己換一下繃帶吧。”
寇揚垂眸看向抓住他的手，微微側頭，語氣里帶了些不解︰“祁醫生不是問我要不要在這里換嗎？我想要。”
怎麼感覺有些怪怪的？
祁遙看著寇揚平靜無波的眼楮，覺得自己想多了，這一看就是正經老古板的樣子。
不過祁遙沒了給寇揚換的心思。
“還是回去換吧，待會有其他人過來，我還要給別人看。”
“祁醫生是在趕我嗎？可是我自己換，也不太方便，背後我可能夠不著。”
寇揚說著突然貼近了祁遙，溫熱的氣息撲灑在兩人之中，只有一尺之遙。
可他的聲音表情卻還是淡淡的，完全看不出冒犯之意。
“我來換吧。”
門口同時響起了兩道聲音。
聲音主人是滿臉溫和的時安與唇角緊緊繃成一條線的祁桉灝。
“好，那就麻煩時醫生了。”祁桉灝搶先一步開口。
接著軍靴重重砸在地上，幾步便已扣住了祁遙的手腕，拉著人向外走。
力氣大到祁遙沒有絲毫反抗之力。
祁遙看著身前呼吸微沉、渾身透著一股躁意的祁桉灝，不知道他為何如此生氣，竟不掩蓋自己的情緒了。
祁遙被他一路拉著回到了兩人的住處，中途眾人紛紛躲避，也有人擔憂祁遙，想上前詢問，卻被祁桉灝銳利的眼神制住了。
對于這種隱隱發怒的天命之子，祁遙有相應的應對之法。
那就是順毛。
果然祁桉灝在這麼拉了祁遙一路，卻不見祁遙有任何抵觸後，心中的那些憤怒全都消失不見了，轉而是深深的愧疚。
尤其是祁桉灝在看到祁遙手腕的紅痕後。
“哥哥，對不起……我剛剛一時上頭，太沖動了。”
祁遙沒有說話，而是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祁桉灝見祁遙沒有理他，心亂如麻，慌亂異常。
他深呼吸了幾次，在祁遙身邊蹲跪下，仰起頭用那雙微微泛紅的眼楮注視祁遙︰“哥哥，對不起，我不該那樣。”
那麼大一個制服男人半跪在地上像小狗一樣眼巴巴望著祁遙，祁遙怎麼都覺得有些奇怪，伸手拉了祁桉灝一把。
沒拉動。
祁遙若無其事地放開了手︰“我知道你不會隨便發脾氣，所以剛才為什麼那樣？”
祁桉灝輕咬了下唇，深吸了一口氣，說︰“哥哥，你可能不相信，寇揚他其實是皇室派來的臥底。”
祁遙愣了瞬間，很快便接受了︰“我信。”
劇情線里的細節都是隱瞞的，說不定劇情中祁桉灝也早早知道了寇揚的身份。
“嗯？”祁桉灝眼里罕見的冒出些迷茫，“哥哥你信？”
“我知道他是臥底，可你是怎麼知道的？”
祁桉灝乖乖回答︰
“掌控仿生機器人的人才很是難得，皇室不會放走這樣的人，就算殺死也會把尸體留下。
前些日子我與曾經的部下取得了聯系，他們幫我調查到了相關資料，我根據資料進行了一些推斷，大概確定了。”
祁桉灝又問出了他想知道的︰“所以哥哥，你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猜的，他身上還用著帝國合成繃帶，如果不是與帝國有密切聯系，哪來這麼多合成繃帶呢？”祁遙隨口道。
祁桉灝也不說信了還是沒信。
他沙啞著聲音開口︰“哥哥，我剛才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害怕了，上次他就害你受了傷。
剛才你們靠那麼近…我很害怕，他的本體是蜘蛛，觸手很多，我怕……對不起，是我沒有好好控制我自己的情緒。
哥哥想怎麼罰我都可以，是我錯了，我下次一定會控制好自己的情緒的。”
祁桉灝垂下了腦袋，低眉順眼，一副任打任罰的樣子。
穿著制服的高冷男人露出這樣的表情，給人一種強烈的沖擊感。
祁遙卻在想別的東西，壓根看不到面前是怎樣賞心悅目的場景。
說到靠得近，祁遙覺得當時寇揚真的有些莫名其妙。
寇揚一向透露出來的都是冷冷淡淡，可剛才像是變了一個人，變得奇奇怪怪。
祁桉灝雖然表面也是冷冰冰的，但在敲碎了外層的冰後，會發現里面很溫柔。
他再也不說兩個人像的這種話了，除了外在表現出來的冷淡，沒有一點相似性。
還是外冷內熱的弟弟可愛。
“我之前以為你們關系很好。”祁遙說。
被忽視許久的祁桉灝終于又抬起了眼楮，只是里面多了點幽怨︰
“……我們關系是還不錯，至少惺惺相惜。我一直在想辦法說服他，我想幫助他，但是目前沒有太多進度。”
“你不打算把事情告訴江逸安嗎？”
“他未必不知道。”
祁遙挑眉︰“所以皇室自以為天衣無縫的臥底，或許早就成了人盡皆知的事實？”
劇情線還真是崩壞的厲害。
祁桉灝搖了搖頭︰“也不一定，這只是我初步的猜測。至少現在我不想讓他走上那樣的結局，我們本該是為了帝國子民而戰。”
“放寬心，哥哥會幫你一起的，但人的意志很難因他人而轉移，結果我們也不能太過勉強。”
祁遙輕輕拍了拍祁桉灝腦袋，後者直接繃著張冰山臉蹭了上來。
……
寇揚拿著醫療箱回了房間。
他隨便翻了翻箱子，就在里面發現了一包藥劑，幾乎在觸踫到藥劑的一瞬間，他便知道了這是什麼。
可他臉上卻不見絲毫驚喜之色，反而冷了幾分，黑沉沉的眸子中透出一抹狠意。
他再次摸進了衣服口袋，輕輕而又緩慢地摩挲了一下口袋中的東西。
片刻後。
大海退潮，恢復了風平浪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