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黃河最大支流,渭水橫貫東西,匯聚南北,是中原最為重要的交通運輸渠道。
而位于長安西北渭河畔的咸陽古渡,被稱為漢中第一渡,則更是網羅天下南來北往客,繁華異常。
于是在臘月二十這一天,咸陽古渡口。
南昭議親使團,就這麼和天狼帝國的隊伍不期而遇了。
不過,由于天狼帝國是一個馬背上的國家,漠北草原也用不上巨型樓船。
所以,天狼帝國的使團實際上是搭乘大乾的樓船來到長安的。
並且值得一提的是。
這也是近百年來,天狼人首次如此接近中原王都!
今日天氣不錯,微風不燥,晚霞正好。
數九隆冬里,難得有一抹暖陽投射在河面。
見此一幕,天狼使團中有一人不由快走兩步立于船頭,輕聲誦嘆道︰
“浮光躍金,靜影沉璧,嘖,中原風光果然是極好的~這可真是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啊。”
並且,此人不但言語間透露著對中原無限向往,其穿著打扮也和周圍之人大不相同。
一身儒衫,發束玉冠。
身姿挺拔,風流沛然。
若非此人長相和大乾人區別極大,只怕真會讓人誤會成混在狼群中的綿羊。
畢竟……
和周圍那些身披獸皮,野性十足的天狼人相比,這位的確是多少有些格格不入了。
當然,這位和其他人格格不入的不只是穿著,更是思想。
“喂,你小子夠了啊。”
一身狼皮大氅,高大威猛的烏爾金王子腰挎金刀走上前來,用力捶了此人一拳,面色不悅。
“你一路上各種夸,听得人耳朵都癢了,還是不是狼神的子民了?!”
烏爾金•巴特爾特勤,左賢王嫡子!
天狼帝國和中原國度的組織架構不同。
這個游牧民族建立的國家,是由很多大大小小的部落組成的聚合體。
天狼帝國的領導者是大汗,其金帳下還設有左右賢王。
而這一般由大汗子嗣擔任的左右賢王,其實就是汗位繼承人。
其中左賢王,掌管日升方向部族,司職春季牧場,對外征伐 ,是汗位的第一繼承人。
所以,烏爾金可以說是天狼帝國的皇太孫!
此人性格剛硬,妥妥的主戰派!
此番天狼帝國糾集二十萬大軍陳兵拒北城外,便是他配合天狼大祭司兀吉思•孛額,各處游說的結果。
因此,他作為此次使團的第一主導者,自然便看不上他這個向來崇拜中原文化的王弟。
沒錯,這位書生打扮的年輕人,其身份正是右賢王第三子。
名為渾拓•巴特爾特勤。
右賢王,統轄日落區域部族,司職秋季草場,內政司法 ,是汗位的次位繼承人。
所以,相比較于沖動易怒的烏爾金,從小便泡在書堆里的渾拓則明顯更為冷靜理性。
“大兄,你又何必動怒呢?”
渾拓整理著肩頭褶皺,看著沖他怒目而視的大兄,微微搖頭。
“我當然是狼神的子民,但我說的是實話。草原苦寒,的確不抵中原富庶,我們要正視。”
“渾拓王子說的沒錯。只有正視獵物的利爪,我們才能盡量避免受傷啊!”
不等烏爾金再說什麼,兀吉思•孛額,這位天狼大祭司剛走出船艙,便突然幫腔道。
“大祭司!”
周邊眾人,包括兩位王子和一位王女,都垂首恭聲喊道。
此番出使大乾。
身為四大宗師之一的兀吉思•孛額是最高決策者,更是他們的護身符。
烏爾金自然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不過,他明顯有些不服。
“大祭司,這次明明是那大乾皇帝怕了,主動議和,您又何必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呢?”
烏爾金那充滿野性的黑眸中,閃爍著濃濃侵略性!
就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餓狼!
他已經迫不及待要在大乾這條老龍身上,狠狠咬下一塊肉來了!
兀吉思這段時間一直和烏爾金待在一起,自然看得懂他的眼神。
更何況,此次戰爭也完全可以說是他一手挑動起來的。
但……兀吉思突然眯起眼楮,遙望著遠方巍峨巨獸般的城牆,語氣悠然道︰
“烏爾金王子,最聰明的獵人,從來不該缺乏耐心。”
“你太急了~別忘了……那人只是被困在長安,可還沒死呢!”
烏爾金聞言一怔,旋即反應過來他口中那人是誰,野性黑眸中不由升起一抹不以為然。
“大祭司是說白淵?”
“不錯。”
兀吉思點頭。
“二十年前,這白姓小兒一戰便打斷了草原的脊梁。”
“他在戰場上屠殺我天狼兒郎的那柄重刀,哪怕是我,也足足恐懼了二十年之久,每每思之,夙夜難寐啊。”
兀吉思的語氣有些平淡。
但所有人都從中听出了濃濃忌憚!
不過烏爾金這一代人年輕,沒經歷過那次戰爭。
口口相傳的傳說,遠沒有親身經歷來的深刻。
年輕人,則更是向來不知天高地厚!
“大祭司,你老了。”
烏爾金直言不諱,隨後用力拍著健壯胸膛,口出狂言道︰
“但本王子還年輕,牙齒堅硬,爪子鋒利,膽氣更是不缺!”
“白淵?呵!”
“就算他真像大祭司口中那樣可怕又如何?如今被囚禁在長安,不過是一條沒了爪牙的老虎罷了。”
“大祭司,你且看著,本王子此番入城,非要逼那大乾皇帝下旨,讓白淵跪迎不可!”
這番話,烏爾金說的那叫一個斬釘截鐵,氣勢高昂。
以至于南昭那邊的人都听到了。
于是還不等兀吉思說什麼,便馬上有一聲嗤笑迎風飄來,分外刺耳!
“呵,狂妄的狼崽子,真是不知死字怎麼寫啊~”
“誰?!”
烏爾金猛的轉過身,手中金刀出鞘,滿口森森白牙呲起。
而對面船頭上當先撞入他眼簾的,正是那傲然而立的一襲僧袍。
“本王,聞人皇圖!小狼崽子,你待如何啊?”
聞人皇圖嘴角噙著一縷挑釁的笑,腳下更是蠢蠢欲動。
按理說,他必行來的目的是挑起大乾和天狼的矛盾,破壞和親,本不該和烏爾金起矛盾。
可誰讓他是聞人皇圖呢?
這人很邪性。
一旦發起癲來,那完全就是六親不認,無法無天!
由于他之前擅作主張動了姜洪武,被狠罵了一頓,眼下正是心中郁氣難消之時。
所以,烏爾金理所當然的就成了他的出氣筒!
而就在這兩人針鋒相對之時,渡口附近一條小帆船上,正有一名稍微長高了些的白毛正太念念有詞道︰
“打起來,打起來,別光口嗨呀,能動手盡量別吵吵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