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玉璇此言一出，一旁正在自我反省的裴淵麟，也隨之好奇的抬起了他那顆方才一直垂著的腦袋。
他之前就有注意到這些黑棍子。
前院這些明顯是準備今晚夜襲西涼的虎賁衛們，腰間不配刀劍弓弩，取而代之的卻是一根三尺長的怪異武器。
這頗為反常的一幕，很難不讓他這個沒見過現代火器的古代人感到費解和好奇。
只是剛才他只顧著阻攔白昭了，無暇去問這些而已。
白昭看眼前兩人著實好奇，心中也明白——若不給他們見識一下燧發槍的威力，只怕這二人實在是放心不下。
略微沉吟了數息，他轉頭大聲沖虎賁衛前排一人吼道︰
“第一小隊隊長張順，馬上給本帥一個準確的時辰！”
那被點名的虎賁衛接到白昭命令後，一言未發，扭轉五大三粗的身子便跑向前院一偏房。
“回稟少帥，現在的時辰是丑時剛過兩刻！”
在偏房內仔細查看了漏壺的張順高聲匯報道。
“很好，即刻歸隊！”
微微頷首，白昭令其歸隊後，這才偏頭看向身旁二人。
「離預定出發時間還有一刻鐘，十四分鐘）還有時間可以給他們演示一番。」
心中簡單盤算了一下，白昭沒有急著為二人演示燧發槍，反而是先朝裴淵麟問了一個有些莫名其妙的問題︰
“還記得白天那盤棋嗎？”
對白昭當時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記憶猶新的裴淵麟自然記得這盤棋。
“當然……”
他在有些不明所以的點頭應了一聲後，反應極快的又問了一句︰
“白大哥突然問這個，是有什麼要教我的嗎？”
白昭點了點，卻並不急著給他答案。
“我的棋路，給你什麼感覺？”
他引導著問道。
裴淵麟听到這個問題，在皺眉仔細思考了一番後，這才慎重的答道︰
“中正堂皇為主，輔以天馬行空的奇招。步步緊逼，令人喘不過氣來，最終只能無奈放棄掙扎。”
他這波評價很高。
但白昭眼里卻並未浮現一絲自得之色，而是拍著他的肩膀肅聲道︰
“這正是我告訴你的。
行軍打仗，講究的是一個以正合，以奇勝！
你方才說要我等余下的兩千余兄弟。
那現在我明確告訴你——他們另有任務，不會來了。
至于澹台明那兩萬兵馬……”
說到這里白昭略有停頓，在用眼角余光瞥了一下澹台玉璇後，方才繼續道︰
“戰斗力太弱，指望不上，而且我向來不會把信任放在外人身上。
咱們來的時間是短，但這絕不代表今夜的行動是我倉促決定的。”
盯著裴淵麟那雙有些訕訕的眼眸，心中明析他已經認識到錯誤的白昭，將語氣放緩道︰
“快刀才能斬亂麻。
淵麟你要知道，西涼城局勢太過復雜了，澹台燼，樓蘭人，還有那個剛剛下場的許半城，個個都心懷鬼胎。
越是拖延下去，則形勢對我們就越不利，所以，當無法強勢碾壓之時，出奇才能致勝！”
將自己決意今晚就行動的動機詳細給二人解釋了一番後，見時間還算充裕，白昭臨時決定給裴淵麟出道考題。
“那麼現在我問你，何謂出奇制勝？”
“額…”
裴淵麟此時正在默默消化白昭的這套理論，突然被提問，當即有些被問懵了。
他的兵法謀略都是自書上得來，和白昭這種實踐派相比，終歸是少了幾分變通。
見他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白昭眼里略有失望之色浮現。
不過他轉念一想便也能理解了。
這小子畢竟沒打過幾場仗，誰也不是天生就能深諳兵法之道的。
眼瞅著這孩子都羞慚的低頭想找個地縫鑽了，白昭也就不為難他了。
安撫性的拍了拍他肩膀，白昭直接給出了答案︰
“想敵人所不敢想，行敵人所不能預見之事！這就叫做出奇。
就像我今晚的行動一樣。
你說他們能想到我會在今晚就先發制人，主動出擊嗎？
他們不能，甚至不敢這樣想！
如此一來，我就能打他們一個猝不及防！”
說完答案，舉完例子，白昭迎著兩人恍然的眼神，舉起拳頭，用豪邁自信的口吻又道︰
三百人雖少，但我有自信今夜能夠完成奇襲斬首，畢其功于一役！
而這燧發槍，就是我自信的來源！……”
話說到這里，他轉頭又沖那名離他最近的虎賁衛招手命令道︰
“第一小隊副隊長龐雲，你過來。”
院中這三百虎賁衛，每個人的身世他都了如指掌。
等龐雲听命來到身前，白昭伸手自他腰間取下那桿燧發槍。
注意到龐雲那一臉便秘的倒霉模樣，白昭當即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道︰
“借用一下而已，又不是不還你。
要你把這玩意兒當媳婦兒一樣愛護，不是說它真就是你媳婦兒了，犢子玩意兒，瞅你那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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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罵了一頓的龐雲撓了撓頭。
也不敢回嘴說「明明少帥您說過槍和女人概不外借」這種話，只能一臉心疼的小聲提醒道︰
“少帥您輕點，別給俺刮花了……”
“行了行了，知道了！刮花了賠你個新的行了吧？”
“嘿嘿嘿，那行，俺早就想要個新老婆……哦不，新槍了……”
“滾犢子吧你……”
……………………
小插曲過後，白昭示意澹台玉璇和裴淵麟兩人看他演示手上這柄，具有劃時代意義的戰爭利器！
受時代局限性的影響，拒北城還造不出極其先進的現代化武器。
但是！
哪怕這燧發槍比之白昭前世用的那些沙鷹，巴雷特什麼的差遠了，它也依舊是一款能夠改變眼下戰爭方式的神器！
白昭手上這桿燧發槍，是在火繩槍的基礎上，參考前世「弗格森後裝燧發槍」的設計理念改進而成的。
本著實用就行的原則，沒有任何裝飾花紋的槍身黑乎乎的，確實有些其貌不揚。
伸手接過龐雲遞來的鐵彈丸並將其送入槍管，又取出些黑火藥末放在扳機上方的凹坑中。
做好了發射前的準備工作，白昭等自家那懷著孕的媳婦兒往後了數丈後，舉槍便射！
砰——
先是一蓬四濺的火花亮起，然後隨著一聲並不算太響的爆炸聲，百步外的一處假山，應聲被開了一個大洞！
土石飛濺，彈丸入石三尺！
手中真理展示神力，澹台玉璇和裴淵麟這下是徹底開了眼了……
丑時三刻。
時間一到，讓二人安了心的白昭當即揮了揮手，帶著全副武裝的三百虎賁衛，披上雪白棉披風，直奔西涼城而去！
在這個雪夜，有人左右逢源，驅虎吞狼，企圖渾水摸魚，有人借著喪親之痛，欲要染指九五之位……
更有人滿懷殺意直奔城中而來，想要行那奇襲斬首之舉……
百鬼夜行，妖魔亂舞！
眼下丑時方過三刻，今晚這個注定要血流成河的雪夜……還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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