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無月。
濃重的霧靄遮蔽了星辰，讓整座長安都陷入了一種沉悶壓抑的氣氛。
然而，大皇子府內此時卻是燈火通明，寬敞的五進府邸中，擠滿了從地道鑽出來的「難民」。
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那日白昭在城郊杜襲結廬所居的荒山上看到的背影，其實還真是通過地道偷偷溜出去的姜卓安。
不怪「草蛇」和乾皇的密探明明盯緊了大皇子府，卻沒有絲毫發現。
這地道早就存在，只是不知為何後來廢棄了。
姜卓安也是一次偶然的發現，才將其重新開鑿並貫通到了城外。
而此時這些匯聚在他皇子府內的「難民」，也並非真的難民。
這些人實際上是姜卓安暗中培植的勢力。
他們混在那些為逃避兵災而聚集在長安城外的真正難民之中，富商的護衛以及潰兵的身份，完美掩藏了他們的真面目。
人當然不多，只有三千。
但此時的姜卓安覺得，三千足矣。
因為，今日早朝時，他那向來不信鬼神的父皇，竟突然宣布要去城南的三清觀為平叛大軍祈福三日！
日子，就定在明日。
帝王出行，禁軍自然要提前掃平一切。
如今長安五衛中，有三衛已經在今夜被調往了城南。
僅剩的二衛。
一衛錦虎在城外，一衛赤麟在宮城。
雖說這萬人赤麟衛作為天子親衛，必然都是精銳中的精銳。
不過姜卓安有從左驍衛被貶至監門校尉的顧川做內應，倒也不怵赤麟衛。
畢竟他這三千屠龍衛，刀也未嘗不利！
說起這顧川，他也是費盡口舌才爭取到的。
若非這位本是正五品的守城中郎將只因間接的惹到了白昭，就被連降三級，再加上其妹妹是王千山的小妾，有這層關系在。
姜卓安還真就鼓動不了這位長了記性的中郎將！
細枝末節，按下不表。
事實上，姜千秋這番異常之舉，姜卓安確實有懷疑過他這位父皇是在釣魚執法。
但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估摸著姜瀾已經和白昭短兵相接上的他，此時管不了那麼多了！
這麼多年的隱忍，不就是為了等一個機會嗎？
此等天賜良機面前，若是瞻前顧後，畏首畏尾，他干脆也別造反了，直接回家奶孩子去吧！
還有最關鍵的是，知曉他太多秘密的黑袍居然選在此時消失不見了。
唯恐黑袍叛變，姜卓安如今已是箭在弦上！
于是……
“諸位……”
拍了拍手，姜卓安將在場三千已經換裝完畢，整裝待發屠龍衛的目光吸引過來。
“事到如今，旁的話本宮就不多說了！”
欣賞著自己花費重金打造的重甲部隊，姜卓安那比燈火還要閃亮的雙目中，滿是難掩的興奮！
“今日若事成！眼下的各位那就是朕日後的肱股！加官進爵乃至裂土封王，咱們都好商量！
但若兵敗……”
頓了頓，姜卓安掃視了一圈，听到他這話沒有一人露出怯弱退縮之色的軍士們，滿意的點了點頭，激昂的舉起拳頭︰
“沒有失敗！今夜必勝！”
“必勝！必勝！必勝！”
府邸周圍的眼楮已經全被拔掉，府邸內屠龍衛們整齊劃一的嘹亮口號聲，劃破了寂靜的夜空！
“出發！”
激動的心，顫抖的手！
一聲令下，三千屠龍衛踏著鏗鏘的步伐，直奔宮城白虎門。
同樣換上一身玄鐵重甲的姜卓安，鄭重的系好纓盔，緊了緊手中冰涼的長刀，他深吸一口氣，眼神里滿是決絕！
眾叛親離又如何？
退縮的王家，毀約的孤狼，還有叛逃的黑袍，都不能動搖他發動宮變的決心！
這個反，他造定了！
風更急了。
嗚嗚咽咽的風聲仿佛厲鬼淒嘯！
忽有微涼落于姜卓安的面頰。
抬頭張望濃重的黑幕。
——呵，原是下雪了啊……
這反常的雪來的倒是正合他意。
「下吧，今夜過後，天地將是一片白茫茫，乾坤素朗！」
嘩啦啦——
翻身上馬，嘴角微微上揚的姜卓安撞碎風雪，直追已經和巡城兵將發生遭遇戰的屠龍衛而去！
鋼靴踏地的動靜是遮掩不了的。
況且三千人的軍隊，目標實在過于顯眼。
巡城的兵將遠遠的便發現了這些屠龍衛。
可惜，他們都還沒來得及警示驗身，就被漫天的箭矢射殺！
一時間，哀嚎四起！
“速戰速決，不要多做糾纏，去白虎門！”
冷聲催促了一句。
姜卓安策馬奔馳在進宮的御道之上，帶著大部隊加速朝著宮城進發。
這些屠龍衛們平時耗費了巨量銀子，個個被養的膘肥體壯，哪怕身披數十斤的重甲，也能健步如飛！
故而大部隊的速度很快，一刻鐘不到，便沖至白虎門！
而此時的白虎門果然如他和顧川約定好的那樣，高大厚重的宮門豁然洞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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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此情景，姜卓安不由大喜過望。
通過白虎門，大軍便可長驅直入，殺到乾皇寢宮甘露殿不過是時間問題！
只是，明明說好了雙方要聚兵于一處的，如今卻不見顧川的人馬。
敞開的宮門旁冷冷清清，這種反常的景象讓姜卓安心頭有了一絲不安。
但這絲不安轉瞬便被他壓制了下去。
左右最多不過是又多一叛徒耳！
“殺！”
高舉長刀，姜卓安一馬當先通過白虎門，領著大部隊和一部分就近趕來的赤麟衛轟然踫撞在了一起！
靠著虎狼之藥強行跨入宗師境的姜卓安哪是這些普通士卒能抵擋的，哪怕赤麟衛是軍中精銳！
他就如虎入羊群一般，瘋狂砍殺著圍攏過來的赤麟衛，而他身後的三千屠龍衛也沒讓他失望。
重甲在這種近距離的白刃戰中，佔盡了優勢！
短短數十息，五百赤麟衛就被屠戮一空。
而後，拋下一地血腥的屠龍衛隨著姜卓安的步伐，直奔內廷！
這伙人一路上見人就砍，宮女，太監，凡是踫到他的，只有死路一條！
尸體鋪滿了通往內廷的青石御道！
花費一炷香的時間，姜卓安率軍殺到了內重門，兵臨承影殿！
姜卓安擦了擦臉上的血跡，不由露出興奮的笑容。
這是通往甘露殿的最後的一道門戶，而他那向往的那塊「受命于天，既壽永昌」，就在甘露殿！
不過，這一路太順了，順到姜卓安都覺得太容易了！
他那老謀深算的父皇真就毫無所覺？
姜卓安的腦海里剛浮現這個想法，就見內重門的城門竟忽然開啟！
一道系著猩紅披風，全身披著鳳紋玄甲的高挑身影手持長槍率眾殺出！
“吾乃大乾長公主，姜無雙！
姜卓安，別再執迷不悟，速速束手就擒！”
這一身戎裝，豎著高高馬尾，英姿颯爽的女將軍不是姜氏無雙，又能是何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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