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向來如此
圓而媚的眸子失去了記憶中的光澤，黯淡而無神的望著滿院花兒，烏雲般及腰的長發隨意的披散在肩上，不見珠釵。
真可謂是——懶起畫峨眉，弄妝梳洗遲……
或是白昭腳步太過輕盈，又或是這位懶美熟婦太過專注，以至于白昭都走到她身後了，秦媚依舊未曾發覺。
“秦姨……”
白昭一聲輕喚，揉皺了慵懶又充滿愁緒的如詩畫卷。
“嗯？……真個是我太無聊了不成？青天白日的竟是听見了昭兒的聲音……唉，那小子只怕是早就忘了我這個麻煩的姨嘍……”
美人深嘆低語，讓白昭滿心愧疚。
是了，兩人畢竟這許多年未見。秦媚又不知他下江南的消息，有此懷疑也是常理……
啪——
白昭定了定神，伸手輕拍美人裸露在外的滑膩香肩。
“呀……”
細聲細氣的小小驚呼聲剛響起，轉頭便發現了白昭的秦媚立時輕掩住了紅唇。
“你……你是昭兒？姨不是在做夢吧？”
雖說白昭長大後的樣貌她並不知曉，可秦媚還是一眼就認出面前的少年，正是她的昭兒。
剛還念著的人轉頭就出現在了眼前，這夢幻般的一幕，讓秦媚一時之間有些不敢相信。
“是啊秦姨，別來無……唔”
“你這個臭小子，還知道來看姨呀~姨還以為此生再難看見你了呢…”
白昭一句「別來無恙」還未說完，便被驚喜的秦媚一把摟進了懷里。
滿鼻的玫瑰芳香和柔軟的觸感讓白昭尷尬不已不敢亂動，嗔怪和哽塞的話音更是讓他不忍將其推離。
久別重逢的姨甥靜默相擁，時光也悄悄停住了腳步……
半晌後，情緒稍微穩定下來些的秦媚這才注意到白昭好像很久沒動靜了。
“昭兒你怎麼不出聲？”
“唔唔，嗚嗚嗚嗚嗚……”
可憐被白昭口鼻都被軟肉堵滿，只能含糊不清的哼哼出聲。
“你說什麼？姨听不清……呀，你傻呀，憋成這樣也不出聲……”
這位對自己身材沒有清晰認知的美熟婦直到白昭連拍她藕臂，才低頭看到了已是滿臉通紅的少年，連忙將其松開。
就是不知白昭這位閉氣兩三個時辰都不成問題的武道宗師，到底是憋的還是臊的了……
面對秦媚這倒打一耙的輕聲責備，白昭也不好怪她，只能無奈提醒。
“秦姨，我已經長大了。若再像小時候那般，著實是不太妥當了些……”
本來白昭這提醒也是出于禮法考慮，豈料秦媚反倒是不以為意。
“這有何妨？不論你多大年齡，昭兒永遠是秦姨的昭兒。還是說你是在提醒秦姨已經老了？”
話說到末尾，秦媚還佯裝出一副姨要生氣了的樣子。
只是她柔柔細細的語氣，和掛著春風的唇角，讓她皺著鼻子雙手叉腰的動作顯得毫無威懾力。
“怎麼會？秦姨你在我心里永遠都是二八年華。再說了，秦姨你本來就沒多大年紀嘛~”
如今的白昭當然懂得女人最忌諱的就是說她韶華不在，話語自然是怎麼好听怎麼來。
秦媚本就是在和白昭開玩笑，听得他這哄人的甜言蜜語，頓時眉開眼笑，沖著白昭招手調侃道。
“你啊你，慣會說些好听的來哄姨。這張巧嘴再配上這副臉蛋，這些年定是禍害了不少姑娘家吧？來，湊近些，讓姨好好看看……”
“哪有……”
依言踏前幾步來到秦媚身前，白昭的反駁聲里透著一股子底氣不足的心虛。
秦媚沒有理會他的狡辯，只是伸出柔夷，輕輕撫摸著他的臉。
眉眼，鼻梁，臉頰……
溫熱的嫩白手指一寸寸的輕撫過去，她的眼眸里，帶著的是深深悵惘和欣慰。
“真好…轉眼間姨那個調皮的小家伙，也長成豐神如玉的翩翩少年郎了，真好啊…只可惜姨卻是缺席了你的成長…”
“姨你別這麼說，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日後等你回了京都，咱們不又可以天天見面了嗎？”
白昭輕聲寬慰著心情驟然低落起來的秦媚。
但對他的話，秦媚卻只是深深一嘆，並未回應。
回京？她真的還能有回京的那一天嗎？
姜懷是什麼秉性她心知肚明，雖說秦媚不清楚這人突然打她的主意到底是意欲何為，但這並不妨礙她能猜出這人定是憋著什麼壞……
本來對男婚女嫁之事不再抱指望的她當然是不願嫁入王府的，可怎奈何她那一向縱她由她的父親親自來勸呢？
女人，尤其是一個生在世家大族里的女人。從小接受到的教育就是家族供養了你，那等家族需要你的時候，便不由你推脫。
好……她嫁！
左右不過是一場交易罷了。
父親秦朗面對她時，眼中流露出的那些不忍和歉疚，她瞧得真切。
她不傻，能看出父親定是遇到了什麼難事了。
雖說她不懂為何一定要靠犧牲她來幫秦家渡過難關，可沒關系。
既然秦家需要她，那她便犧牲好了，就權當報答養育之恩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反正向來如此，也該是如此……
“秦姨嘆氣可是有什麼煩心事？不妨說于我听听？”
白昭看著良久沉默的秦媚，突然出聲擾亂了她的思緒。
他當然沒忘了自己來這里的初衷，只是秦媚一直沒給他機會問話。
而現在明顯是個好時機，所以白昭便趁機提出了疑問。
“啊？沒什麼煩心事呀~姨能有什麼煩心事，你小子還操起姨的心來了？”
秦媚故作輕松的回答，在白昭的預料之中。
“真的沒事嗎？”
“當然啦！你干嘛呀~一直問這個……”
“嫁給姜懷這件事讓你很開心嗎？你是心甘情願的嗎？”
“…………”
白昭直接點出她心事的言辭，讓她假裝堅強的姿態有些維持不下去了。
“開心？心甘情願？姜懷是什麼樣的人姨不清楚嗎？可不甘不願又能怎麼樣呢……”
秦媚反問的話里，透著無盡的無奈和哀婉。
“秦姨有什麼難言之隱，可以盡數告訴我的。我會幫你！”
白昭堅定的話里，帶著鼓舞人心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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