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帝自那日在豐邑侯府吃了頓飯回京之後,一晃十幾天就再無音訊。
今日卻突然傳下聖旨,也不知道又有什麼事要使喚姜遠。
姜遠暗嘆自己原本就是個閑散侯爺,卻是一天都沒能得閑,總有忙不完的事。
他正準備弄玻璃窯,剛起個頭就被沈有三與萬啟明給攪和了。
前兩天,樊解元也派人來請他去濟洲,說那明輪船還是一堆木頭,船匠不知從哪下手,急需豐邑侯指點。
還有那長火槍,已試制了幾十支,也等著姜遠去試槍。
另外,還要給鴻帝修個別墅。
鴻帝都那般說了,姜遠若是不給他建,萬一鴻帝大手一揮,讓工部來建行宮,姜遠得哭死過去。
總之諸事極多,如今又有聖旨到來,姜遠實是煩不勝煩。
煩歸煩,姜遠也不敢怠慢,帶了妻妾到府門前迎聖旨,卻是被眼前的情形嚇了一跳。
只見府門外的空地上,六個配著儀刀穿著金甲的金吾衛,扛著數面旌旗,整齊的站在府門台階兩旁。
台階下還停著一輛由四匹駿馬拉著的馬車。
整輛馬車的車廂,以黑色的布幔制成,布幔之上用金絲繡著雉雞圖案,看起來貴不可言。
姜遠看看這些金吾衛,又看看那馬車,嘀咕道“黑色的馬車倒是頭一回見,丑死了。”
身旁的上官沅芷卻是識貨的,輕拉了一下姜遠的衣衫“夫君別胡說,此為厭翟車,是公主的坐駕!定是陛下來接小茹妹妹了。”
姜遠摸著下巴道“好好的來接小茹作甚?”
小茹站在姜遠身後,她更不知道這是個什麼狀況,腦子里只想著做好的飯菜怕是要涼了。
一個老太監捧著聖旨大步上得台階,高聲唱道“程茹接旨!”
姜遠听得老太監這般唱,這才確認了這聖旨是專為小茹而來,而不是給他派差事的。
小茹還魂游飯桌,全然沒听清太監是在叫她的名字。
姜遠與上官沅芷輕拉了一下小茹,這才將她的魂魄拉了回來,與姜遠等人一起跪倒在地。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宣旨太監見得豐邑侯府的一大票人跪了下去,這才展開聖旨念道
“朕聞天命有歸,血脈承宗。
今得報,民女程茹乃朕流落民間之血脈,實為金枝玉葉…”
聖旨很長,鴻帝先是回顧昔年宮庭變故,致其骨肉分離,然後又言痛其心痱與尋得愛女甚喜等言。
在姜遠听來,這些廢話就像老奶奶的裹腳布,長得沒譜。
“…今冊封程茹為昭寧公主,改回祖姓趙,賜名復婉,欽此!”
老太監將聖旨一合,謙卑帶笑的對小茹道“昭寧公主,請接旨吧。”
“啊?哦。”小茹懵懵的高舉雙手接過聖旨,不知該如何回話,便側頭看向姜遠。
姜遠雙手一拱磕頭謝恩“謝陛下龍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小茹也依樣畫葫蘆,如此這般謝了恩。
姜遠站起身來道“這位公公辛苦,請入府喝杯茶歇息一番。”
傳旨太監笑呵呵的拱了拱手“豐邑侯不用客氣,咱家此來除了宣旨,還需接回昭寧公主殿下,就不多待了。”
姜遠一愣“接小茹去皇宮?為何?”
傳旨太監正色道“昭寧公主殿下流落在外多年,陛下著其入宮習宮庭禮儀,明日需上金殿正式受封。”
姜遠暗道鴻帝還真是動了真格了。
他本以為鴻帝顧及禮法與皇家臉面,只與小茹私下相認便算到頭了,卻沒想到要這般大張旗鼓。
小茹听得讓她進宮,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般,皇宮她去過一次,還挨了三庭杖,到得現在還心有余悸。
再者,在皇宮之中,除了剛認的親爹,她誰也不認識,心中難免生出惶恐來。
“這位公公,我可不可以不去?”小茹小心翼翼的問道。
傳旨太監腰彎得極低“殿下,這是陛下的旨意,您若不回宮,老奴沒法復命吶。”
上官沅芷輕握了小茹的手,勸道“妹妹,你貴為金枝,自要進宮受冊封,且還要去太廟祭祖。
陛下召你進宮習禮儀,乃是必要之事。”
姜遠也點頭道“茹兒盡可前往,也就一天的時間,明日在太廟祭拜完,便隨為夫回來即可。”
“可是…”小茹還是有些不情願,唯恐這一去,便被鴻帝扣在了皇宮之中。
在小茹心里,這鶴留灣才是她的家,其他地方再好也不及此地,就算是皇宮也是不及。
姜遠摸了摸小茹的臉,安慰道“不怕,陛下是你親爹你怕什麼?再者,你還未祭拜過你娘,此去正好拜祭。”
傳禮太監也道“殿下無需作他想,陛下與齊王,以及其他的小公主、小皇子,都在等著您進宮用膳,這時辰也不早了,還請殿下移駕。”
小茹見得傳禮太監的腰都要彎到地上了,又有姜遠與上官沅芷相勸,只得蓮步輕移而下。
她這一動,便有兩個宮女與一個嬤嬤上得前來,將她扶上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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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明天記得來接茹兒!”
小茹被扶上了馬車,從車窗里探出頭來,依依不舍的叫道。
“茹兒放心,明日我便去接你。”姜遠揮手道。
那傳禮太監見得小茹入了馬車,這才直了腰,對姜遠拱手道 “豐邑侯,陛下還言,明日讓侯爺與惠寧鄉主、驍烈夫人上朝,您可千萬記住。”
“本侯知曉了,有勞公公。”
姜遠拱了拱手,讓胖四端了個托盤出來,托盤之上放著五十兩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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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秋梧見得小茹的車駕遠去了,這才問道“夫君,陛下讓您明日上朝,為何還要讓我與姐姐同去。”
姜遠笑道“這是要施恩了,你忘了,陛下封你為驍烈夫人,也是未正式冊封的,明日正好一起辦了。
既然連你都要去,芷兒為鄉主,又豈會落下她。”
黎秋梧撇了撇嘴“皇家就是心眼子多。”
上官沅芷卻是皺了皺眉,輕聲道“明日之後,公爹與爹爹怕是也要回家頤養天年了。”
姜遠嘆了口氣“這不正好麼,他們也年歲大了,遠離朝堂也好。”
上官沅芷點點頭,大周開國一百二十余年,沒有幾個宰相是善終的,如今姜守業與上官雲沖這般體面退場也好。
姜遠一揮手“吃飯去!吃完飯,帶上致知,咱們回梁國公府去。”
姜遠吃完午飯,帶著上官沅芷與黎秋梧,以及剛滿月的兒子,一家四口直奔梁國公府。
對于姜遠等人回來,姜鄭氏樂不可支,抱著孫子姜致知就不撒手了。
姜致知也從剛出生時皺皺巴巴的樣子,變得粉嘟嘟的,姜鄭氏用手指一摸他的小臉,這孩子便咧了嘴笑,樣子像極了姜遠。
“喲,乖孫,快讓爺爺抱抱。”
姜守業見得孫子也是喜愛至極,小心的從姜鄭氏懷里抱了過來。
誰料姜守業剛一抱過來,小家伙便尿了他一身。
姜守業佯怒道“你這小東西,你奶奶抱你,你不尿,老夫抱你,你就這般!跟你爹小時候一樣!”
姜致知也似知姜守業凶他,咧了嘴就哇哇大哭起來。
姜鄭氏心疼得不得了“你凶啥凶,嚇著我的乖孫,我與你沒完!”
姜守業訕笑道“老夫這不是逗他麼。”
“那也不行,給我!”
姜鄭氏柳眉一豎,將孫子抱了過去,還真別說,姜致知馬上就不哭了,又咧了嘴笑。
姜遠看著眼前的親人,暗道以前所經歷的那些凶險都是值得的。
姜鄭氏抱著姜致知,領著上官沅芷與黎秋梧進了後宅,中堂之中只留下姜遠與姜守業父子二人。
姜守業用手抹了抹衣衫上的水漬,對姜遠道“為父本想給知兒取名懷安,卻不想慢了一步。
致知,知行合一,也很妙。”
姜遠笑道“孩兒沒有請示父親大人,是孩兒魯莽了,待得知兒十八冠字時,定請父親大人做主。”
姜守業聞言哈哈大笑“那敢情好!不過為父老了,能不能再活十八年都未可知。”
姜遠正色道“父親大人與娘親定能長命百歲,曾孫都能見著。”
姜守業嘆道“人與草木無異,誰敢言歲月有情。”
姜遠聞言也是一黯,父母終究會老去,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父親大人。”
姜遠輕聲道“陛下封您為司徒,泰山大人為太尉,也等同于讓您二位告老了。
您滿腹經綸,比一些大儒有過之而無不及,不如去鶴留灣格物書院當個教習,以您的才學,想拜入您門下的學子定如過江之鯽。
閑時做做學問,比悶在府中要好上千百倍。”
姜守業撫了撫胡須,笑道“這倒是個好去處,不過,剛才你言及上官老匹夫,莫不是你想將他也請了去。”
姜遠嘿嘿笑道“泰山大人乃大周第一武將,讓他在家閑著更要命,不如讓他去講武堂,也算發光發熱了。
您主文,泰山大人主武,且看誰教出來的弟子更勝一籌。”
姜守業哈哈大笑“那老匹夫與老夫斗了幾十年,那就再斗上一些年月又如何!”
姜遠也笑道“那便就這麼說定了,孩兒單獨給您與岳父建別墅,就建在學院中。”
姜守業突然笑臉一收“為父且問你,若是我與上官雲沖打起來,你幫誰?”
姜遠聞言整個人都傻了,他哪能料到一向嚴肅正經的姜守業,會問出這種要命的問題來。
姜遠擦了擦額頭的汗,他已經可以想到,在格物書院中,在某一個清晨,也或者是傍晚,或者是任一時間。
兩個白胡子老頭,挽著袖子扯著嗓子互罵甚至掐架,身後還有各自的弟子吶喊助威,這是何等的壯觀。
格物學院雞飛狗跳的日子,不遠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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