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天上的月亮不時的被薄雲遮住,整個胡同時明時暗。
賀堂蹲在牆角的陰影里,眼楮一眨不眨地盯著那扇緊閉的木門。小王在他身旁,不時的向四周看看,顯得有些沉不住氣。
"賀隊,這都三個小時了,他們不會玩通宵吧?"小王壓低聲音問道
賀堂看了眼手表,時針已經指向十一點。"再等等,他們幾個估計不可能熬太久,明天還得上班呢。"
正說著,遠處傳來腳步聲。賀堂立刻按住小王的肩膀,兩人屏息凝神。是呂洪帶著其他同志繞過來了。
"賀隊,"呂洪貓著腰靠近,"沈才發現這院子後牆有個小門,我們倆釘在那邊。剛才小門里出來兩個人,看樣子是放哨的。"
賀堂眉頭一皺︰"有武器嗎?"
"沒看清,但其中一人腰間鼓鼓的,可能有家伙。"呂洪的聲音有著一絲凝重。這年頭,敢開賭場的膽子都不是一般的大,有的還有一些背景,有武器也很正常。
賀堂听到這里也是心里一沉。
這比他預想的要復雜。原本以為只是個普通的地下賭場,這有武器的話,抓捕時發生意外的概率就增加了。
他馬上交代︰"有人出來偵查,看樣子是有人要走了。按原計劃,只抓陳禿子他們三個。"
就在這時,院內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接著是幾聲壓抑的爭吵。賀堂豎起耳朵,隱約听到陳禿子的大嗓門︰"老子今天手氣背,明天再來翻本!"
"準備,他們要出來了。"賀堂低聲命令,同時示意大家分散隱蔽。
木門吱呀一聲打開,陳禿子罵罵咧咧地走出來,身後跟著垂頭喪氣的汪小順和臉色陰沉的柳五兒。
一個滿臉橫肉的男人站在門口,冷冷地說︰"陳禿子,記住規矩,錢盡快湊齊,不然你知道後果。"
陳禿子滿臉不在乎的樣子,擺擺手︰"放心,我陳某人說話算話。"
門砰地關上,三人站在胡同里愣了幾秒。柳五兒突然拽住陳禿子的衣領︰"你特麼不是說有幾個新手讓咱們來宰的麼,怎麼被宰的變成了咱們幾個?你還敢跟他們借錢?!"
陳禿子甩開他的手︰"今天就是特麼的手氣背,我特麼哪知道能輸這麼多。再說了,你一共才輸了五塊錢,你喊個毛,你看小順都沒說什麼。"
汪小順在旁邊看著兩人,欲哭無淚,我特麼惹不起你們倆啊,不然你看我揍不揍你們。之前輸了二十多,你說今天來翻本,我本來都不想來的,結果這又搭進去十三塊!
三人爭吵了一陣,不歡而散。
看到三人分道揚鑣。
賀堂立刻做出手勢︰呂洪和沈才跟汪小順,高覺和曾凱跟柳五兒,他自己和小王負責陳禿子。
"記住,等他們走到僻靜處再動手,千萬別驚動賭場的人。"賀堂叮囑道,"得手後直接帶回廠里,大家審訊室踫頭。"
賀堂和小王悄悄跟上陳禿子。
陳禿子走出胡同之後,又開始搖搖晃晃,嘴里還哼著小曲,顯得很是放松。
轉過兩個胡同,周圍越發安靜。陳禿子突然停下,解開褲帶對著牆角尿尿。賀堂和小王連忙隱入陰影。
"賀隊,現在動手嗎?"小王悄聲問。
"再等等,這里離賭場還太近。"賀堂搖了搖頭,一定要沉住氣,反正陳禿子是跑不了了。
陳禿子方便完,繼續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經過一處陰影的時候,他突然加快腳步,拐進了一條狹窄的岔道。
"不好!"賀堂心頭一緊,"他發現我們了!"
剛才賀堂就覺得有些不對勁,特麼的下午下班喝的酒,到現在還沒醒酒嗎?一時腦子沒轉過彎來。
兩人急忙追上去,卻發現岔道里空無一人。賀堂蹲下查看地面,借著微弱的月光,看到新鮮的腳印戛然而止,賀堂急忙抬頭,果然在牆上有摩擦的痕跡。
"翻牆跑了!"賀堂咬牙,"這孫子特麼的裝醉!"
他對著小王擺了一下頭,然後跳起來抓住了牆頭。
在牆上看去,遠處,一個黑影正跌跌撞撞地奔跑。賀堂立馬跳下牆頭,飛快地朝那個方向追去。
陳禿子听到身後的腳步聲,回頭看了一眼,頓時慌了神。他拼命往前跑,卻不小心腳下一空,然後重重的栽倒在地上。
賀堂一個箭步沖上去,膝蓋頂住陳禿子的後背,同時掏出手銬︰"陳禿子,廠保衛科,別動!"
"放開我!你們憑什麼抓人?"陳禿子大喊大叫,想要吵醒附近的人。但是這年頭,就是听到有人吵鬧,又有誰敢出來圍觀呢。
"憑什麼?"賀堂冷笑,"聚眾賭博,你說我們憑什麼抓你啊。"
這時小王也趕了過來,兩人合力將陳禿子制服。這個剛才還裝醉的男人此刻異常清醒,眼中滿是恐懼。
"同志,誤會,都是誤會!"陳禿子聲音發顫,"我就是去朋友家串個門..."
"有什麼話回廠里說。"賀堂對陳禿子的借口不為所動,都特麼訂上你們了,還去串門。然後又示意小王檢查陳禿子的口袋,搜出一張欠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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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堂三人回到軋鋼廠時已是接近十二點了。
賀堂讓小王先把陳禿子關進審訊室,自己則去門口等其他人。不到半小時,呂洪和沈才押著汪小順回來了,又過了十分鐘,高覺和曾凱也帶著垂頭喪氣的柳五兒趕到。
"都沒遇到麻煩吧?"賀堂問道。
呂洪搖搖頭︰"他倆跟來的時候一樣,走也是一塊走。我們怕驚動賭場,就放遠了點才動的手。汪小順好對付,一嚇唬就腿軟了。柳五兒倒是想跑,被高覺一個掃堂腿放倒了。"
賀堂滿意地點點頭︰"干得好。先關起來,分開審訊。呂洪沈才,你倆負責汪小順;高覺,你和曾凱審柳五兒;陳禿子交給我和小王。"
審訊室里,陳禿子坐在鐵椅上,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賀堂慢條斯理地翻開記錄本,故意不看他。
"姓名。"
"陳...陳大強。"
"職務。"
"軋鋼廠二車間鉗工。"
"知道為什麼抓你嗎?"賀堂這才抬頭,目光犀利的盯著陳禿子。
"不...不知道。"陳禿子緊張和害怕一起襲來,不由得咽了口吐沫。
賀堂突然拍桌,嚇得陳禿子一哆嗦︰"都到這了還跟我裝蒜?今晚在西艙門胡同23號干什麼了?"
"我……我真是……是去朋友家喝酒……"
"喝酒?"賀堂冷笑,從旁邊拿起剛才搜出的欠條,"喝酒需要寫欠條?陳大強,我告訴你,現在交代算你自首,等我們查出來,性質就不一樣了。你不交代,有的是人交代!汪小順和柳五兒可就在你隔壁。"
陳禿子的心理防線開始崩潰。他顫抖著嘴唇看著賀堂問︰“能不能給我一支煙。”
賀堂見狀,掏出自己的煙盒,拿了一支塞到陳禿子的嘴里,然後輕輕用火柴給他點上。
"說說吧,賭場誰開的?有多少人?有多少武器。"
陳禿子使勁吸了一大口,想用煙來平復一下自己瘋狂跳動的心髒。
"同志,我說了能算立功嗎?"
"那要看你說的是不是實話。"賀堂不動聲色。
"是趙閻王開的,"陳禿子壓低聲音,"他解放前是跟著糞霸的,不過抽身比較早,所以後來沒被清算。解放後躲回老家一陣,去年夏天剛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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