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月瑤自然明白楊靖說的是什麼意思,實際上,她剛剛不過是佯裝入睡,只為能趁機與楊靖親近些罷了。
起初她心中還有些忐忑,生怕楊靖會毫不留情地將她推開,讓這份暗自滋生的情愫夭折。
可沒想到,楊靖竟一直默默守護,直至她睡醒。
這份無聲的溫柔,直到現在都讓她心里面感覺到溫暖,甜意不自覺地在眼眸與嘴角蔓延開來。
很快,一行人便回到了九宮坊。
鐘清玄和鐘雲澈早就收到消息,匆匆走出大殿迎接。
在看到楊靖與鐘月瑤身影的那一刻,仿佛陰霾瞬間消散,父子二人臉上不約而同地浮現出驚喜交加的神色。
之前所有的擔憂仿若一陣輕煙,在這一瞬間都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楊公子,真沒想到你竟與聖女一同歸來,有楊公子坐鎮,我們九宮坊便無需再懼怕任何敵人。”
鐘清玄笑著說道,話語間滿是對楊靖的信賴與倚重。
接著他又轉頭望向鐘月瑤,臉上的笑容瞬間收了幾分,換上了略帶責備的語氣。
“聖女,我早就告訴過你,你的身份尊貴,在關鍵時期,切不可隨意離開宗門,可你就是不听。萬一出了什麼閃失,那可該如何是好。”
“實在抱歉,讓坊主擔心了。”
鐘月瑤微微低下頭,聲音帶著一絲愧疚,眼神中滿是自責,深知自己此次執意外出,給九宮坊帶來了不少麻煩,甚至林嵐到現在都生死未卜。
此刻身受重傷的內堂長老蔣大通被幾個弟子小心翼翼地從馬車上扶下來。
他面色蒼白如紙,嘴唇毫無血色,每挪動一步,都忍不住悶哼一聲,顯然身體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與此同時,許多弟子圍攏過來,一邊從馬車上卸下物資,一邊將那些受傷和已經逝去的同門師兄弟抬下馬車。
有人臉上寫滿悲痛,有人眼中閃爍著淚光。
九宮坊為了運送這批物資,付出的代價實在是太大了,鐘清玄看著這一幕,心中一陣刺痛,惋惜與後怕交織在一起。
在听到鐘月瑤詳細講述遭遇血刀門和地龍宗的情況之後,他的神色變得愈發凝重。
略作思索後,鐘清玄當即下令︰“馬上撤回礦脈里面的人,通知九宮坊所有弟子,即刻返回宗門內。”
他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因為他已經料到,那些一直對九宮坊虎視眈眈的宗門勢力,在此次事件後,極有可能會展開行動了。
此刻唯有將所有弟子召回,凝聚力量加強防御,才有可能應對即將到來的危機。
楊靖已將鐘月瑤平安護送回九宮坊,彼時天色已晚,便打算在九宮坊暫住一宿,待明日再啟程離開。
深夜。
萬籟俱寂。
整個世界仿佛被一層黑色的薄紗所籠罩。
萬花樓的大廳內,寧彩霞和寧紅霞兩人靜靜地坐在一張桌子旁。
燭火在夜風中搖曳不定,昏黃的光線忽明忽暗,將她們的身影拉長又縮短,映在斑駁的牆壁上。
偶爾能听見遠處傳來幾聲更夫的梆子聲,在這靜謐的夜里顯得格外清晰。
寧紅霞實在按捺不住心中的氣惱,忍不住抱怨道︰“姐夫也太過分了,又一聲不吭地悄悄溜走了,姐姐,你說他是不是還想甩掉我們,不打算再回來了呀?”
寧彩霞沒有說話,只是心中感到失落,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衣角。
那雙原本明亮的杏眼,像是蒙上了一層惶惑的霧氣,透露出無盡的迷茫。
對她而言,母親的命令如同金科玉律,必須遵從。那紙婚約就像紅繩系足,從定下的那一刻起,便將她的命運與未來緊緊捆縛。
她深信這是要用一生去踐行的誓約,容不得半點猶疑,也絕不能有絲毫違背。所以當看到楊靖的第一眼,她心中便已認定,此生都將追隨楊靖。
往後山高水遠,她都要與楊靖並肩而行,縱使前路荊棘遍布,也要不離不棄。
可是楊靖又一次悄無聲息地走了,已經臨近丑時,還沒有回來。
有了之前兩次被楊靖甩掉的經歷,寧彩霞心中滿是擔憂,深怕楊靖此次一去不回。
兩姐妹滿心愁緒,就這樣靜靜地坐在大廳里,偶爾望向緊閉的大門,望著時間緩緩流逝。
直到夜色悄然退去,一絲微弱的光亮如同利刃,劃破黑夜的幕布。
漸漸地,光亮越來越強,將天邊染成了一片淡紅色,如同少女羞澀的紅暈。
太陽緩緩升起,金色的陽光透過窗戶的縫隙,灑在萬花樓大廳的地面上,塵埃在光線中飛舞,仿佛被賦予了生命。
姑娘們陸陸續續走了出來,打破了一夜的寂靜。
寧紅霞看到一個姑娘從面前經過,急忙伸手拉住她,焦急地詢問︰“你們樓主去哪里了?他還會回來嗎?”
那姑娘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臉上露出茫然的神情,輕輕搖了搖頭說︰“我也不知道樓主去哪里了,不過樓主肯定會回來的。”
寧紅霞追問道︰“你怎麼肯定他一定會回來?”
那姑娘笑盈盈地眨著眼楮,“因為他是萬花樓樓主啊,而且樓主的姑母和表妹都還在萬花樓呢,他怎麼可能不回來?”
听到這話,寧家兩姐妹眼中滿是驚喜與急切,寧紅霞更是按捺不住,追問道︰“樓主的姑母也在萬花樓?她在哪里呀?快帶我們過去。”
那姑娘瞧著兩人激動的模樣,心中雖有些不解,但也明白她們與樓主關系非比尋常,于是便微笑著點點頭。
“好呀,兩位姐姐隨我來吧。”
說罷,便領著寧家姐妹穿過曲折的回廊,朝著楊慧茹的房間走去。
此時楊慧茹正端坐在銅鏡前,細心地梳理著自己的頭發,听到房門被敲響,她頭也不回,輕聲說道︰“請進。”
門緩緩推開,寧家兩姐妹在那姑娘的引領下走了進來。
楊慧茹從銅鏡中看到二人,眼中閃過一絲意外,轉過身來問道︰“兩位姑娘找我有事嗎?”
寧彩霞臉上浮現出溫婉的笑容,微微欠身後說道︰“剛剛听聞,您是楊公子的姑母,所以我們姐妹二人特來拜見。”
話音落下,她輕輕拉了拉身旁的妹妹寧紅霞。
寧紅霞趕忙學著姐姐的樣子,也微微欠身,臉上帶著幾分羞澀,聲音清脆地說道︰“見過夫人,早就听聞夫人賢德,一直想來拜見,今日可算是得償所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