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李霽是在現實世界的白天進入的鬼市，但是這里就像是在永夜里一樣天幕始終是一片漆黑，沒有雲沒有月亮沒有星星，只有街邊的零星幾盞路燈和店鋪里透出來的燈光照亮著街面。
街道上除了李霽以外沒有其他的行人，她邁著輕快的腳步，循著地圖所指示的路線走向熟悉的店鋪。
鬼市的面積其實不大，在拐過兩個彎後，很快那熟悉的門頭就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眼前的香燭店和記憶中的模樣別無二致，陳舊的門頭在周圍一片亮著的霓虹燈牌中不算很顯眼，但是門口那兩個站崗一樣的紙人卻彌補了這一缺點。
店鋪里亮著微弱的燈光，使屋子里的紙扎投射出大片陰影。
走近了看去，一個滿頭花白的老人正靠在躺椅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搖著扇子閉目養神。
在听見腳步聲後，老人也沒有睜開眼楮，只是隨口問了一句︰“要買東西麼？自己看看吧。”
“老爺子，好久不見啊。”李霽打了個招呼。
這熟悉的聲音讓老人搖著扇子的手停了下來，他微微張開一只眼楮，在看到李霽後臉上露出了笑容。
“哦喲，熟面孔啊。”
他坐直了身子，隨手將團扇放在了桌子上。
之前四口之家的副本背景時間還是零幾年的樣子，老爺子就是這樣滿頭白發的模樣，沒想到背景時間過去了這麼久，他的模樣竟也是完全沒有變化。
在那個副本里的自己是個小孩子的模樣，現在以自己原本的年齡出現，他還能一下子認出自己，想來那時候他或許就知道在小孩皮囊下的自己原本的模樣了。
“許久沒見，您現在已經是這一整個鬼市的房東了啊？真厲害！”
李霽朝他豎起了一個大拇指，走到了辦公桌旁。
她的視線在桌面上掃了一圈，被壓在玻璃下的單據比記憶中的多了不少，顯然這個香燭店的生意並沒有因為副本的結束而收到太大的影響。
“您身體怎麼樣啊？”
“哈哈，還是老樣子。怎麼樣，之前送你的那條手串可有派上什麼用場？”
既然談論到了這個，李霽旋即拿出了手串遞到了他的面前。
“這真是好東西，如果沒有它的保護我可能就見不到您了。”
老爺子接過手串，借著晦暗的燈光打量了一下。
“嗯，不錯，被你盤的玉色很好。能派上用處這東西就沒白給你。不過還是得經常給它曬曬太陽。這樣吧，我再給你加點東西，之後的效果會更好一點。”
說著他拉開了抽屜，從里面拿出了一卷彈力線和一只白瓷碗，三下五除二就把手串的先拆了開來。
珠子散落在瓷碗里發出了清脆的聲音，可謂是正兒八經的“大珠小珠落玉盤”。
“這次來鬼市，是來買東西的？”
他用一塊黃色上面畫著紅色奇怪花紋的布一顆一顆擦拭著珠子一邊問道。
“對，攢了些錢，想來看看這里有什麼東西買，順便也想置換一些我手里暫時用不太上的東西。”
他停下了手中擦拭的動作抬起頭饒有興味地看向李霽。
“听你這麼說你也得到過不少好東西？一會可以讓我開開眼，我幫你估個價，到時候要賣還是要換你也可以心里有個底。”
這讓李霽有些驚喜，原本也只是因為看到了熟悉的店名，想過來打個招呼，沒想到老爺子還能幫自己“鑒寶”？
“老爺子您真是好人啊，好人長命百歲！”
老爺子笑了笑沒有接話。
李霽隨意地在店里轉了轉，只見原本放著邪神佛像的那個架子，此時上面的貨物已經全部換成了新型紙扎，里面甚至有不少最新款式的數碼產品。
“您的店搬到這里了，那之前的那條街和雜貨店呢？是您的小輩在管著嗎？”
李霽隨手從貨架上拿下了一個水果手機的紙扎，翻來覆去地看著他，不由得感嘆這里的紙扎做的真是細致，和實物簡直一模一樣，甚至可以媲美專賣店里的模型機了。
“他們能管什麼呀，反正也只是一條小街幾家小店，我就隨手賣掉了，喏，這不就在這里重開了麼。”
老爺子語氣輕松，听這樣子似乎在這界里，重新經營起一處入駐滿店鋪，並且影響力不小的鬼市是一件很輕松的事。
李霽心里對老爺子的身份不由得再抬高了一些。
簡單看完店里的情況後，李霽有些驚訝地合不上嘴。
她看到了櫃台前某處地面上似乎有一團黑色的污漬。
那污漬像是什麼東西被燒後的留下的痕跡——難不成就是當時“大師”鄭昌源被自己擊殺後燃燒時留下的？
唔，這也並非不可能，這老爺子神通廣大的，有什麼空間道具能直接將店鋪原封不動的搬過來也不是不可能。
“好啦，丫頭，過來瞧瞧！”
老爺子雖然看著年紀大，但是視力很好，他在清理完珠子後，一手捻著彈力線，一手準確無誤地將珠子串了起來，麻利得嚷李霽想起了教材中的《賣炭翁》。
——當然，老爺子的生活比起那位賣炭翁可是優渥了不知道多少倍，這就另說了。
李霽從老爺子手中接過了重新編織後的售出按，甫一入手便察覺到了不同。
最開始的手串質感圓潤，握在手中渾身上下便會逐漸充斥暖意，但也僅限于此。
可當她握上了這條新手串，莫名的心中就充滿了安全感，腦海一片清明，整個人情緒激昂，從上到下都通透了，就像是所有的困難在她面前都能迎刃而解一般充滿了自信。
李霽有些驚喜地抬頭看向了老爺子︰“老爺子，這是……”
“哈哈哈，就是一些新奇的玩意，不用大驚小怪的。”
“可您已經很照顧我了，嗨給我這些……”究竟是為什麼，我也沒有什麼能夠回報您的啊？
李霽想到，這位老爺子本事這麼大，不至于連個副本的小boss都打不過，那自己當時所做更是不值一提了，又怎麼好意思平白接收他的好意呢？
這麼想著，李霽將自己可能是最值錢的道具，同樣是從boss手里獲得的物品——蠱王鐲拿了出來。
“老爺子，總是受您的幫助我也不太好意思，現在也只能借花獻佛了。這是我從某個副本里獲得的道具，雖然不一定能像您給的這個手串一樣珍貴，但起碼……這玩意年代比較久遠啊，或許可以賣出個好價。”
老爺子笑眯眯的看著那條碧綠色的翡翠手鐲，微微搖了搖頭。
“丫頭，你很有趣，其實一直以來你的經歷我們也都能看在眼里。這些照顧，你就當是……呃，怎麼說……”老爺子歪了歪頭隨後視線落在李霽隨手放在櫃台上的紙扎手機上，想起來了自己想說的話。
“……對，打賞。你們年輕人刷手機不都喜歡給喜歡的演員送禮物嘛，你就當是我給你的‘打賞’好了。”
隨後他伸手拿過了那一條手鐲接著昏暗的燈光打了量一下︰“這東西水頭不錯，功能也挺實用的，確實是個好東西。就是上面的蟲味兒太重了，我不喜歡。”
“丫頭，這東西如果你不要的話，我可以幫你寄賣，就從中抽一成利你看如何？要是還有其他的不太需要或是不常用的道具也可以拿來一塊寄賣，都收一成利。”
老爺子看出了李霽的局促，也不說寄賣不收費這種話，而是象征性地收了點手續費，反正回頭會以其他形式貼補回去。
老爺子的貼心讓李霽大為感激，但與此同時她也沒放過之前話里透露出來的內容。
一直以來我的經歷，“他們”都能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