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怎麼又在縫東西？你眼楮不好，快收起來吧。”
二牛一走進屋子，就看到老婦面前的笸籮，連忙走上前來，想要把東西收起來。
老婦將針線放回了笸籮里，隨後端著走回了堂屋靠右一側掛著紅色門簾的屋子里，當她再走出來時手里已經空了。
見狀，二牛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娘，這就是今天來到村里的人，她叫小李。”二牛指著李霽向老婦介紹道。
老婦抬起頭，獨眼在李霽的裝束上掃過，最後停在了她的面孔上——不，準確的說，應該是李霽的那雙眼楮。
她和李霽對視時，那只渾濁到微微泛黃的眼楮里露出了些許疑惑，但她並沒有詢問什麼，只伸手指了指桌上的饅頭。
“吃吧。”
如同砂紙在水泥地面上摩擦一般嘶啞的聲音從老婦的口中發出。
李霽看著桌上的饅頭，轉頭看了看二牛。
“怎麼？城里來的大小姐吃不慣我們村里的食物？”
二牛嘲諷地看著李霽，陰陽怪氣道。
老婦隨即抬頭看向二牛，蹙起眉頭︰“你今天還沒給你哥上香。”
二牛一時瞪大了眼楮，想再說些什麼，可是被老婦凌厲的眼楮一掃，氣勢很快萎了下去。
他冷哼一聲走進了另一個掛著藍色布簾的房間。
她這是在支開二牛？
而且她說要給哥上香……
從他對自己……對外村人並不友好的態度，是不是可以推測他的哥哥是因為外來人才死的？
李霽思考著，並沒有就此提問。
堂屋里很快只剩下了老婦和李霽對坐。老婦布滿皺紋的手從盤子里拿起了一個饅頭，遞到了李霽的面前。
“吃吧。”
她再次說道。
李霽見她態度堅決，自己已經不好拒絕了，還是從老婦的手里接過了饅頭，一點一點撕著放到了嘴里。
“大娘，您是要和我說什麼嗎？”
李霽低聲詢問道，她的視線始終盯著老婦的一舉一動。
老婦轉頭看向了屋外，喉頭滾動了兩下，似乎有什麼想說卻不能說的話被她咽了下去。
也就是這一轉頭，李霽清晰地看到她咽喉部位同樣存在著一條橫貫的傷疤，之前被脖子上的皺紋遮蓋住了，因此沒有一開始就察覺到。
李霽心頭一緊，不由得好奇起來在這老婦身上發生過什麼，給她留下了這麼多嚴重的傷疤。
她不知道貿然問出口會不會踩到老婦地傷心點，可視線卻不住地在她臉和脖子上來回徘徊。
“吃吧……吃完就走吧，下山去。”
老婦猶豫再三，才開口繼續說道。
她把我喊過來就是為了讓我下山去？她為什麼要提醒我這些？
她原來不是村里的人嘛？
想到此李霽腦海里突然自動上演了一幅人口拐賣將年輕女孩賣到村里來，想要逃走卻被割了喉還砍瞎一只眼的悲劇畫面。
李霽垂眼，做出了一個無奈的表情︰“我還下得去山嘛？而且我的朋友們還不知在哪呢。”
如果這個老婦人真的是有心想幫助自己的話，說不定能從她口中獲得什麼線索。
“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哪里，如果能早一天找到他們，那我們就算從村旁的其他。”
李霽故意這麼說道，隨後抬眼偷瞄向了沉默的老婦。
可她的表現並沒有如李霽預想中那樣向她透露出更多的線索，只是在听到李霽問是否還下得去山時先是露出了一絲怔忡，隨後表情逐漸變得無奈。
她搖了搖頭，還想再勸什麼，最後還是化為了一聲嘆息。
“你吃吧，吃完帶走一點也可以。”
她的那只獨眼在李霽的頭頂看了一圈，隨後用手撐著桌面站起了身，佝僂著身子似乎顯得比之前更加蒼老，轉身朝著自己的那間房走去。
“等一下，大娘……”
老婦並沒有再給她一個眼神，就像是听不到李霽的呼喊一樣。
李霽也站起身，繞過桌子想要拉住她，可她已經行到了房間門口，推開了那一扇布滿了歲月痕跡的木門。
臨進門前，她又停下了步子，留下了一句話後，走進屋關上了門。
“天黑之後，不要出門。”
這是規則提示嗎？
李霽有些疑惑，可面對兩扇緊閉的房門，她還是沒有直接冒犯地推門追問。
她低頭看了看桌上的饅頭，心里直犯嘀咕。
這個老婦很明顯是有話要和自己說，而且一定不止是讓自己下山和提醒自己晚上不要出門這麼簡單。
可她那種欲言又止的態度，最讓人抓心撓肝。
她是被什麼約束著所以不能說出某些內容嗎？
這也是某種“規則”限制，讓她不能透露更多情報嘛？
如果這樣的話，那自己豈不是很難從村民口中探听更多的規則還有其他人的消息了？
李霽皺著眉，著實有些犯了難。
她走到了藍色門簾的門口，敲了敲。
里面傳來青年很不耐煩的聲音︰“干啥？”
“……那啥，謝謝你們的款待，我吃好了。如果之後沒有什麼事的話，我先回去收拾東西了。”
門里傳來了腳步聲，很快，房門被打開，換了一身黑衣地二牛堵在了房門口，一張臉上滿是被打擾的厭惡表情。
在看到李霽後，他的視線朝堂屋里掃了掃，看到桌上並沒有少太多的饅頭，皺起的眉頭微微松開了些。
“行了，我知道了。你吃完就走吧，回去的路應該用不著送吧？”
听他這話的意思，似乎他並沒有打算再管李霽的樣子，或許剛剛自己打斷他正在做的某事對于他來說更加重要。
李霽點頭︰“沒關系，我認識路怎麼走，就是想來跟你道個謝，順便說一聲先走了。”
“嗯。”二牛應了聲，就要退回房里。
可是李霽卻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這一下就像是往熱油里倒了一碗水，二牛馬上像是炸了一樣跳開。
他粗暴地拍開了李霽的手，隨後用力地拍打著自己剛剛被抓過的地方，就像李霽是什麼污染物一樣，就算那黝黑的皮膚上都被拍出了明顯的紅痕他都沒有停下手。
“別踫我！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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