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剩余的時間，全在訓練室度過了。
雖然李霽的舞蹈部分很少，但要在這種封閉的房間里連續又唱又跳一個多小時，還是有些費勁的。
而且面對時不時會走到她們當中巡視糾正站位的葉老師，李霽也不會掉以輕心。
終于，伴隨著房間外傳來的一道鈴聲，葉老師皺起了眉，停下了搖動著鈴鼓的手。
她站到了鏡子前，用手勢示意孩子們停下，隨後揚聲道︰“孩子們，停下听我再說兩句。”
“對于你們的某一位或者某幾位來說，可能這就是在福利院的最後一頓午餐了。接下來你們或許會被新的爸爸媽媽帶回家做他們的掌上明珠。”
“但老師希望，無論你們去到哪里，都不會忘記在這里的日子，不會忘記跟你們一起長大的兄弟姐妹們。”
“老師也會祝願你們能夠盡快融入新家，成為听爸爸媽媽話、團結家庭的好孩子，將咱們福利院的好名聲繼續延續下去。”
她話音落下，便見不少小孩面上露出了激動的神色，尤其是那個扮演泥娃娃的小孩，他的身邊早就烏拉拉圍上了不少的孩子。
看著突然喧鬧起來的孩子們，葉老師面上有些不快，她伸手虛空按了按，孩子們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她才繼續開口說道︰
“至于那些沒能被領養的孩子們，你們能被選進這個匯演隊伍就足以說明了你們的優秀，因此也不用氣餒。”
“領養儀式一個月兩次，即便這次沒被領養，那也只是爸爸媽媽和你們的緣分沒到。下次如果能繼續保持優異的成績，還是有機會入選的。”
“也希望大家即便是回到了自己的班級，也要繼續團結同學，用功讀書。你們也都知道，老師選拔匯演成員看的都是什麼。”
孩子們彼此互相看了一眼，誰也不想承認自己可能會是沒被選上的那個。
李霽站在人群的最後，眉眼低垂。
她並沒有在意葉老師說的話，只是在心里想著，這個房間的長寬無論如何不可能超過20米，也就是說，自己已經和葉老師保持距離超過半小時了。
那麼稍後自己或許可以使用【空白的身份卡】將身份轉變成老師再獲得新的線索。
“……好了，老師話就說到這里，想來午餐應該也已經送上來，大家都輪流去拿吧。”
葉老師一揮手，孩子們集體向葉老師深深地鞠了一躬，伴隨著整齊劃一的“謝謝葉老師”的聲音，陸續有孩子轉身從門口離開。
“佳佳，你等一下。”
葉老師突然叫住了她，隨後周圍的孩子們並沒有人停下來等她，而是直接離開了。
很快房間里就剩下李霽和葉老師兩人。
“佳佳啊，”葉老師走到了李霽身旁，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加入得有些晚，所以這次領養是沒有你的份了，你不會怪老師吧？”
葉老師的語氣柔和，但眼神冰冷，一開口就讓李霽感覺仿佛是看到了那種“刀子嘴刀子心”的班主任，有可能還帶著點吳儂軟語的腔調，看起來笑嘻嘻的，可是說出來的話一句比一句狠。
“……不、不怪，葉老師能讓我這個連匯演隊伍都沒選上的學生，直接加入到訓練中，也算是為了我之後熟悉匯演節目打了基礎了。”
李霽盡量將自己裝得听話，雖然不知道佳佳本人是不是這麼說話的，但此刻她想著的是不管佳佳怎麼表現，自己也都得先討好了葉老師，之後才不會被針對。
“呵呵，你的嘴倒是比昨天更甜了一點嘛。但是沒辦法，規矩就是規矩，也只能請你下次再繼續努力了。”
葉老師眉眼略微有些舒展，似乎是覺得眼前這個“佳佳”突然開始識時務了，于是便願意稍微給她一些好臉色。
“不過還有一點，如果你之後還一直遲到，繼續訓練態度不端正……”
“不會了老師！”李霽看著她眼神誠懇，但實際心里想的是我都不一定會在這里待多久，就也不用你操心之後態度端不端正了。
葉老師好，滿意地點了點頭，伸手想在李霽頭頂揉一把。
李霽擔心她的手會摸到自己的臉，于是趕忙彎下了腰深深地鞠了一躬︰“謝謝老師的教導，老師您辛苦了。”
手落了個空，可李霽鞠躬的樣子也讓她不好意思說對方不敬，葉老師面色變換，最後還是一甩手從李霽身邊走過，離開了訓練室。
等到房間里沒有了其他聲音，李霽才直起身子。
她看著門口的方向，那里已經沒有人影了。
走出更衣室後，她看到在對面房間門口，有一只巨大的保溫箱，就像是食堂里的那種一模一樣。
其他的小孩們都已經把自己的午餐拿走了，就剩下李霽的一份。
她走上前，朝保溫箱里看了一眼，一個泥娃娃就這麼躺在箱底，表情微笑恬靜地和李霽對視。
他們這吃的到底是什麼？
李霽懷著疑惑將娃娃拿了出來。
入手的感覺還是熱乎乎的，松松軟軟就像是饅頭或者面包。
可是它並沒有面食類的香味，反倒是泛起了一股濃郁的土腥味。
李霽一手捏住泥娃娃的腦袋，一手抓著它的身體，將娃娃掰開，里面同樣是土色，但是加上了面食該有的輸送空洞。
與此同時，她從泥娃娃的脖頸處看下去，能看到里面似乎是有餡兒的，餡的油脂浸透了周圍一圈的面衣，泛出淡淡的紅色。
李霽繼續往下掰，終于將餡兒暴露在了視線中。
一團半生的肉圓被包裹在面中，微紅的肉團中摻雜了些植物的綠色的草睫。一塊塊淡黃色的硬物混雜著粉末被揉在了在肉里，整個肉團聞起來都是一股腥味，卻又被濃重的香辛料蓋住。
李霽將把多余的面團夾在胳膊下，騰出了手將肉圓里硬物扣了一塊下來，在手指間輕輕捻動。
那硬物並沒有隨著捻動而碎裂成渣，反而頗有韌性，整體的觸感和她腦海中的某種東西如出一轍。
——骨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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