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低落的氛圍，被小孩們炫耀照片的歡樂驅散一空，即便她們都已經坐回了原來的位置，炫耀照片的對象也從新來的李霽變成了周圍的其他小孩。
甚至還有的已經開始一面攀比自己朋友照片里父母家庭的經濟水平，一面說等朋友在新家里立穩腳跟就會讓新爸爸媽媽來把自己也接過去了。
而李霽這邊則安靜得多了。
小睿抬手指了指熱鬧議論著的眾人，語氣里也帶著些許的羨慕。
“看到了吧，咱們福利院經常會舉辦這種開放領養的活動的，所以很容易幫小朋友們找到新家庭的。”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而且福利院會篩選領養家庭，一定是要那種關系穩定、有一定經濟水平的家庭才會聯系參與領養的，咱們只要能被選中，就能去新家過好日子了。”
這時有一個看著年齡應該已經上小學的還帶了一點嬰兒肥的光頭小男孩連忙開口問道︰“班長，那要怎麼才能被選中呢？”
小睿說話被他打斷，他轉頭看著他，上下打量了他幾眼︰“我記得你是叫……小魚吧？你應該來了也挺久了吧，自己還不知道嗎？”
小魚張著的嘴一下子僵硬了片刻，但很快他就想到了措辭連忙找補道︰“我這是在幫新同學問的，她應該也很想早日被領養去新家吧？”
小魚朝著李霽眨巴眨巴眼楮，似乎是在說“拜托你配合我一下”。
看著他的表現，李霽便知道，他或許也是個玩家，既然這樣的話，幫他一下也沒什麼。
于是她點了點頭，用著委屈巴巴的口氣說道︰“我要怎麼樣才能被選中去新家呀？”
小睿這才開口回答道︰“主要還是平時表現好一點，學習認真一點。只要能被老師媽媽們選上去參加文藝匯演，就能參與後面的愛心領養。基本上大部分的小朋友都能在愛心領養儀式上找到新家人的。”
化名為小花的莫莉接到了李霽的眼神示意，湊到小睿的另一邊坐著，用小女孩天真無邪的表情問道︰“要是沒被選進表演隊，或者沒有在愛心領養活動里被領養會怎麼樣啊？”
看到又一個老面孔來向自己提出應該早就爛熟于心的規定，小睿本來心里又開始浮上了煩躁，可誰讓小花妹妹年紀小而且看著也很可愛呢。
小睿說道︰“那就會重新回到班里繼續學習啊。”
“小睿班長，你都這個年紀了，還在班里，是不是一次都沒被選中過啊？”
一個留著齊劉海西瓜頭的小女孩用著比小孩子低沉得多的聲音開口問道。
“……”
小睿臉上的表情僵硬，嘴角的笑容瞬間消失，他就這麼頂著一張沒有表情的面孔轉頭看向了西瓜頭女孩。
看著他的反應，在場的幾個人都猜，這個女生估計是戳到小睿的痛處了，連忙開始想著辦法幫她說話轉移小睿的注意力。
但小睿的難看臉色並沒有持續多久，又掛上了笑容。
“怎麼會呢，我還在這里的原因是小程老師會需要一個能夠幫助她照顧你們的大哥哥啊。不然她去看顧那些不能自理的小朋友的時候，咱們班上就沒人看顧了。”
他話說的很客氣，但是李霽並沒有錯過，他說這話前臉上露出的一絲狠辣神色。
“佳佳，你這麼問是討厭哥哥我，想把我趕出去嗎？”
他的語速變慢，音調也低了好幾個階，听著很明顯是在生氣的樣子。
佳佳知道自己問錯了問題，連忙開口補救。
“我只是覺得，小睿哥哥這麼好的人，為什麼會沒被領養出去呀？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的流程卡住了？”
她這麼一說，小睿也不由自主開始回憶起來，之前選拔的過程。
“唔，福利院每周都會有校外的義工老師來幫我們上課，周一三五是文化課，周二四是藝術課，每天下午還有一節手工課。”
“啊？文化課？”一個留著一綹小辮子的小男生開口，“可是像我們這個年紀還有那個抱著奶瓶的小孩，學到的東西總不會和你一樣吧？我們年紀都不同……啊，特別是這個小雨點姐姐，今天剛來，那不是會跟不上我們的學習進度嘛？”
小睿搖了搖頭︰“文化課會按照年紀分開來安排上課的內容，像小星星那個年紀的也就是帶到活動室里陪他看動畫片識字而已。至于新來的媽，應該老師會發書本下來自己看，你可以找學過的同學或者老師去問。”
說到這里，他起身走到了教室講台前，從講台下的隔層里拿出來了一些書本回來。
“吶，這些書你可以先拿著看。”
李霽有些驚訝地看著被放在桌面上的畫本冊子，不解地問道︰“自學嗎？那要是學不會呢？”
“我們這里畢竟還是福利院，和正規的學校不一樣，要是還指望著之前在家里一樣有專門的老師教導，那是肯定不行的。我們只能自己努力往上鑽啊呀。”
李霽和周圍的一圈小孩都沉默了，想來這里的孩子出去之後自律性也都很好，不會一道題要讓老師家長反復講吧？
見周圍人不再提出疑問，小睿清了清嗓子繼續說到︰“除了文化課，還會有一些唱歌跳舞之類的藝術課，但也都是氛圍很輕松的啦，畢竟最後被選上的小朋友要去參加文藝匯演，不會唱歌跳舞怎麼行。”
听到了小睿說起的文藝匯演，李霽的腦海中立刻浮現起了之前看到的新聞照片，不由得開口問道︰
“文藝匯演？是要給來領養的家庭們表演嗎？”
小睿點點頭，臉上露出了向往的神色︰“新的父母們會一起坐在台下，我們在台上按照排練的內容表演著，你就能很直接地看到他們看著自己滿意的神色，很快表演結束謝幕後，還會有單獨的走秀，在這里就能很直觀的看到他們對你的滿意程度了。”
“表演結束，我們會被安排到休息室，等待最後的結果，等到後面的領養儀式開始，就會直接被那些爸爸媽媽帶去簽署文件了。”
他將領養流程說完後，李霽卻有些疑惑。
雖然自己並沒有在現實中真正的接觸過福利院的領養儀式，可是……就算是孤兒也是個實實在在的人，選擇是否要成為一家人不應該是父母和孩子雙向的嗎？
怎麼感覺孩子真的就都是商品一樣，被那些領養家庭單方面挑選？
這個領養儀式也太不對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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