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平的面色嚴肅。
這座傳奇的千年古剎，往日里香火鼎盛。
然而現如今，卻顯得極為靜謐。
只不過，這種靜謐的感覺極為詭異。
萬籟俱寂之中，卻隱隱之中，有著一些仿佛是梵音的囈語聲，在這之中不斷的響起。
方平知道，青哥讓他前來這里，不是過來旅游的。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覺塵和尚，他笑盈盈的道︰
“大師，這寺廟，如今還有多少人啊？”
覺塵不知道何時已經恢復了正常，他面色平淡，看不出半點風波︰
“如今這個時代，沒有了游客，自然便只剩下了原本的僧人，數量，應該還是有上百的。”
方平不知道原本這里有多少，但是，偌大的一個古今文明，享譽宇內的寺廟，怎麼可能只有百人？
他眯著眼打量著這佛寺廟門大開，反倒是一旁的覺塵，淡淡的問道︰
“施主要隨我一同進去嗎？說起來，這一路上與施主相談甚歡，貧僧也能夠看出，施主是一個有慧根的，不妨跟著貧僧進去，一起吟誦一下佛經，听一听住持的解惑如何？”
很顯然，此言正中方平的下懷，他想都不想，便點了點頭︰
“當然好了！”
他有著絕對的自信。
原因無他。
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如他胸前佩戴著的那個眼瞳形狀的胸針能夠給他那樣的安全感。
有這東西在，別說是一個小小的佛寺，就算是真的有地府，有鬼門關，他也敢去闖闖。
覺塵點了點頭︰
“施主果然是個有慧根的，既然如此，那便來吧！”
這地方，方平也是來過的，畢竟和洛城的距離甚至也沒比滎城遠多少，都算是自家腳下。
只不過當日來的時候，香火鼎盛，人聲鼎沸。
而現在，枯黃的落葉在這青石板鋪就的寺廟地上，顯得格外古樸寂寥。
走入寺廟之中後，那仿佛從耳畔響起的梵音，在這一刻更加清晰了。
方平的眼眸之中，都露出了一些迷茫之意，好在，他心髒位置之中，那個古怪的本命紙人下意識的撕扯下來了一張紙，捂住了耳朵。
這種迷茫稍稍減退，方平稍稍恢復了正常。
他皺眉看著周邊。
‘裁紙師’的陰氣感知能力並不強，但是，他能夠感覺到，越往里面走，那陰氣就越發旺盛了。
青哥說的沒錯。
這里果然有著詭異！
而且……
他的眼角余光看了一眼覺塵。
覺塵手中托著那染血的佛頭，表情卻極為虔誠。
方平冷不丁的問道︰
“覺塵大師，忘記問你了，你在這寺廟之中，是個什麼身份？”
覺塵呵呵一笑︰“出家人哪里有什麼身份？不過只是一個普通僧人罷了，只不過我的確並非是少林僧人，而是雲游此地，得主持看重，方能夠在此修行！”
方平想了想︰“主持？是那位圓空大師嗎？”
覺塵微微一愣︰
“圓空？貧僧不知，主持就是主持，主持是真佛降世，也是貧僧生平所見所聞的佛法最高者，能夠在主持座下修行，貧僧此生才有功德圓滿的機會！”
方平的眉頭微微皺起，他跟在楚青的身旁，倒是也見過听說過不少，更別說，怪談之家中，各種各樣的案例都擺在那里呢，亂七八糟的詭異多了去，各種各樣的陰職也多了去了。
他現在可以大致確定了。
這個所謂的主持，應該就是那只詭異了。
他輕輕敲了敲胸口的胸針，這才繼續好奇的問道︰
“覺塵大師，你之前離開了寺廟，去那伊闕石窟中，為的就是你手中的這個東西嗎？”
方平看著這個佛頭，他同樣能夠感覺到，這個佛頭也是一個詭異。
這里的詭異，要這東西干嘛？
沒來由的，方平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縷不是太好的預感。
一旁的覺塵卻沒有在意，他似乎的確是一個無比正常的人類，他笑著道︰
“主持听聞，伊闕石窟之中的我佛雕像崩塌，佛頭掉落，特地讓我前去取回佛寶，生生世世供奉于寺廟之內，如此，主持便能夠功德圓滿，而我等，亦可跟著隨之，功德圓滿了。”
“功德圓滿……”
方平輕輕吟誦了一下這四個字，微微一笑︰
“大師如此執著于功德圓滿，有點著相了啊！”
“嗯？”
覺塵微微一愣，有些發怔，隨後眉頭皺起。
這是方平第一次在他的身上看到了這樣的表情。
然而，覺塵似乎剛想要呵斥，卻又是一愣，面色之上，全然都是迷茫之色。
他沒有開口，只是迷茫的繼續走著。
方平也沒有繼續多說話，而是觀察著。
他仍然能夠听到一聲聲的梵音。
只不過，這一次不再是那仿佛在耳畔，在心底之中響起的囈語，而是在周邊。
在這院落之中，他看不到任何一個行走的僧人，這些梵音，皆都是從各個房間住所之中傳出的。
他能夠想到，一個個搖頭晃腦的僧人在這里面吟誦著佛經的場景，這畫面，儼然一幅人間佛國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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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似乎是看到了方平的動作，一旁的覺塵道︰
“施主，師兄師弟們在頌佛的時候，切記萬不能打擾！好了，大雄寶殿到了！住持在里面等我回復，我去見過住持之後，再帶你去你的住處，在這里等著，不要亂走，切記！”
很顯然，人就是這樣的。
敞開的大雄寶殿之中，一片黑 的看不真切，而方平也沒有想著直接去直面大boss，畢竟，青哥似乎還沒有給他一個回復呢。
但是，那些梵音傳來的房舍之中，他卻極為好奇。
于是，在覺塵捧著那佛頭，走進了這大雄寶殿之內，方平幾乎想都不想，便來到了這旁邊一個不斷傳來聲音的佛舍之中。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佛門傳播最為廣泛的經典之一，金剛經的偈子，方平也是听說過的。
然而不得不說，听說過是一方面，如今，听著這些和尚再度說起這一部經典，感覺卻又完全不同了。
一種淡淡的感覺，淡淡的禪意在心間彌漫。
這一刻，方平甚至能夠想到，在這佛舍之中，一群身穿灰色黃色僧袍的和尚，在搖頭晃腦的吟誦著。
他心中的懷疑和戒備不得不說，跟著放低了不少。
難不成是他想多了？
方平自身都有些狐疑，不過來都來了，他還是提著他的紙箱子，緩緩靠近了這房間的窗前，他小心翼翼的朝著里頭探頭望去。
白日的風雪余韻，掩蓋住了陽光。
使得這樣的下午，天光昏沉看的並不真切。
然而，即便是這樣，房間之中的那一幕，他在影影綽綽之間，還是瞪大了眼楮。
他看到了什麼？
那是一個個的‘佛頭’。
一個個的圓圓的，沒有半點發絲的腦袋，沒有身體，只有頭顱的腦袋，
在這個小小的僧舍之中，攢在了一起，宛如是在那網袋子之中，堆放在一起的西瓜。
他們一起，被捆成了結，一起吊在了房梁的天花板上。
一個個的腦袋眼楮睜著，嘴巴張著，在那下面，是一個正在不斷翻閱的《金剛經》。
陡然之間，窗前的陰影，似乎擋住了光線的投射，一個被串聯在一起的僧頭腦袋猛地轉動了一下，死魚一樣的眼楮，牢牢的盯住了站在窗前的方平身上。
與此同時，方平胸口的血瞳胸針，稍稍轉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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