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著趙斌的介紹,韓世忠和岳飛緩緩搖頭,“紙鳶一事咱們這里卻是不便,畢竟又需要登高,還需要天時,可所建成效卻是一般。”
“不錯,此法要是攻兩狼關那等險地,或許能有奇效,可是攻這四野開闊的黃龍府,卻是力有不逮,不過這飛爪攀援倒是可以一用,熊將軍一對飛鏨,蒙將軍鏈爪生風,都是登城利器,且二人武藝不俗,上城後放軟梯下來接應,應該能送去不少軍卒。”
趙斌聞言微微點頭,“如此,那這攀城一策就先留下,再也就是掘地了,不過黃龍城周圍修有護城河,而要是抵近城牆下挖掘,又恐聲勢浩大,怕是頗有不便啊。”
岳飛和韓世忠聞言也是微微點頭,可隨即韓世忠忽然愣在那里,繼而抬頭看向趙斌,“賢爺,這個,掘地不行,但是咱們是不是能效仿當年兀術破潞安州?攻取水門入城?”
“嘶,兀術當年用過的法子,這黃龍府該是不會有此漏洞吧?不過咱們人手充足,水軍的弟兄左右也是閑著無事,不如調折可求引一支精銳水軍前來,入護城河尋機而入!”
岳飛和韓世忠對此決定自然是連連點頭附和,而趙斌見此則繼續說道︰“如此一來,掘地、潛水也就算安排妥當了,接下來這攻心、謠言也算一策,無非是效仿當年垓下行四面楚歌之舉,只是,這都殺到國都了,四面楚歌怕是不足以亂其軍心啊。”
趙斌嘴上說著,手中的竹筷夾了兩片肥羊,順勢在鍋內沸水之中攪動翻滾,看著那鍋底翻騰上來的氣泡,又隨著筷子劃過破碎一片,但其心中卻在思索著其余破敵之策。
那邊岳飛憑欄而望,看著天邊的幾點繁星,眼中滿是思索之色,忽然扭頭看向趙斌笑問道︰“賢爺,這個攻心、謠言、火焚是不是能湊為一策?”
“哦?岳帥這是想到什麼了?”
“當年賢爺取洞庭之時,曾得一卷黃綾,上言天譴二十八宿並九曜群星來助賢爺”,一听岳飛這話,無論是趙斌還是韓世忠都一挑眉,側目看向岳飛,而咱們岳帥也不賣關子,略一遲疑後緩緩道︰“賢爺,時至今日,一般的攻心之法自然不可,但是要是借神明之名呢?”
“岳帥的意思是?”
“不知賢爺可知孔明燈?咱們以孔明燈偽作群星,以燈墜火起為群星相助,再輔以飛箭傳書,就算不能迫起投降,也能讓他們看向咱們心生三分懼意,當精銳殺到面前是,心中總會說一句,人力豈能抗天兵!”
趙斌一听岳飛的想法,再看看那邊的韓世忠,見韓帥也是微微點頭,趙斌當即笑道︰“好,既如此,便如此,咱們現在人手充足,有法子就好過沒法子,分散下去一一試用,另外這幾日四處奔波征伐勞累,左右眼前只剩下這一座黃龍府了,倒也不急于進攻,權且休息幾日,免得久戰兵疲!”
“賢爺,若是如此,金人會不會生出什麼變數來?”
“不會,看今天的情形,金人應該比咱們還想往後拖!拖到大雪飄落之時,他們大金沒準真的能有一次喘息之機”
“好,如此我二人這就去安排!”
岳飛和韓世忠說著起身就走,可趙斌見此急忙擺手攔擋,“二位,不急,不急,既然說了要歇兵幾日,那咱們就先飽餐一頓,明日且讓金人空耗一日再說其他!”
說話間,紫銅火鍋咕嘟嘟做響,滾著裊裊白汽,炭火 啪炸出金紅星子,恰與城外連營百里的篝火遙相呼應!
趙斌手中竹筷輕點沸騰湯鍋︰“二位大帥,這關外的羔羊肥嫩,較之咱們中原可是大有不同,趁滾湯涮三息即食,美味異常,那年潞安州時,我和陸大人可是沒少吃,來來來,咱們今日黃龍府外,細細品嘗可是更有一番風味。”
左手邊韓世忠聞言哈哈大笑,聲震垛口旌旗︰“賢爺所言甚是,這涮鍋某還是昔年攻夏之時,在軍中淺嘗一二,這麼多年來,我也總讓庖廚仿制,可是吃到嘴里滋味總是差了三分,唯有今日美味較之當年更勝三分啊!這黃龍城頭的兩位,看的眼珠子都要冒火了吧!”
有道是殺人誅心,那邊宗賢等人能看到韓世忠,這邊韓世忠自然也能看到那二位,嘴里說著韓世忠還夾起一塊爛熟的肥羊,沖著黃龍府城頭輕舉示意,繼而大口一張將這肥羊送入口中。
右手邊岳飛見此捋須而笑,抬手端起一旁的茶碗淺飲一口,“如此景色,當浮三大白啊,可惜這十萬困獸尚未伏,不然咱們今日當效穆公之舉,冠軍之威,傾酒入水,眾軍同飲啊!”
“岳帥昔年曰,直搗黃龍,與諸君痛飲,暫且忍耐片刻,先飲清茶,這日後烈酒才更為醇香啊!”
“是啊,如今還是當飽餐戰飯,靜待時機!”
說話間,三人的目光向窗外望去,此時城外大軍也都調動完畢,火頭軍也開始各自忙碌,生火做飯。
且看城外沙場如鋪銀霜,百萬雄師營火閃爍,密似星河墜地,一叢叢槍戟並立,仿若鐵林一般;遠處黃龍城頭,卻是孤燈三五,軍士垂頭,火盆之內也是光芒漸弱,城牆破敗處隱約見金兵縮頸呵凍。
看著眼前一幕,趙斌夾起透薄羊肉在湯里一蕩,肉香混著椒香騰起︰“宋金軍前,吃肉飲宴之事這些年也沒少經歷,可無論是當年的潞安州,還是後來的愛華山,都沒有今日這番滋味啊!”
韓世忠這邊一筷子夾起十余片肥羊,在鍋內翻滾一燙後送入口中,隨即又飲過一碗熱茶,方才拍案遙指黃龍城︰“岳帥,大理寺內你曾言,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今日你我在此,卻是頗應詩景啊!“
炭火愈燒愈旺,銅鍋蒸霧模糊了城樓箭孔,三人談笑風生間,鍋沿浮沫聚散如戰場陣型變幻。而也就在這時,身背後木階之上腳步聲聲,三位循聲望去卻見是趙忠緩步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