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州城下的暗道，要說凶險那是真凶險，但是天下萬物講究的就是一物降一物。
今日若是牛皋這類粗枝大葉的將軍攻打韓州呢，那這暗道說不得能給大軍造成巨大的殺傷力，畢竟城內有沒有暗道牛皋可能真注意不到。
可韓州城的守軍卻偏偏遇上了張憲這心思細膩之人，早早就發現城內的暗道殺機，索性順著攻城的大火，將韓州城化為一片白地，讓這些暗道再無隱秘之利，使得城下暗道中的金兵不敢擅自行動，只能是苟延殘喘的耐心躲藏。
這之後，張憲要是派自己麾下軍士潛入暗道，那就算派下去的是重甲步卒，在這狹窄的暗道之內一旦施展不開，就很可能會遭了金兵的暗算，到時候就算能將這千余人斬殺，恐怕己方也要有不小的損失。
但這次趙斌大軍北伐而來，攜大江奔流之勢，揮長河滾滾之軍，使得全軍上下都有一股傲氣在，雖不說成驕兵之勢，但是連戰連捷多少也讓眾將的眼界變高。
若是說未渡長江之時，這剿滅千余人的功績張憲可能不放在眼里，可董先、董芳等岳家軍老將還是願意去爭上一二，可隨著大軍兵進開封府、河間府一場大戰之後，這千余金兵的戰功就是董先、董芳也不放在眼里，不過想嚴奇他們可能還會關注一下。
但是，時至今日，眾將不說是戰功滿身，但是區區千余金兵的戰果，對他們來說卻入雞肋一般，倒不如留予手下親信副將，以作提攜親信之用，因此張憲等人也沒急于去攻暗道，只是留下親信之人做守城頭，張網捕魚，而余下大軍則趕往黃龍府，領這決勝之功。
要說是天佑大軍也好，要說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也罷，總之，現如今是張憲一軍免去一厄，皇城司眾人得立一功。
而現在韓州城內，普通的皇城司軍卒自然是忙著將暗道內的死尸搬運出來，免得一會暗道內再有什麼行動，這些尸身阻礙了自家大軍的行進，而想趙忠、趙隆等人則聚在一處，開始勾勒起韓州城底下的暗道圖。
像這幾位那自小都是受過嚴苛訓練，甚至有一段時間因為不便露面，所以他們對于暗道中行事頗為熟悉，這些位在進入暗道後都在暗自計算步數，現在來到平地之上，以各自的步數為尺，互相相遇之處為節點，節點勾勒之下，暗道地圖當下浮現在眾人眼前。
可當趙忠屈指在這幅暗道地圖上緩緩滑過，每逢暗道出口之處，還會偏頭看向一旁的韓州城圖，核對每一個出口在大火之前對應的是城內何處，可越是核對，趙忠眉頭皺的越緊。
“怪哉，糧倉、銀庫、府衙、軍營、校場都有暗道出口，甚至城內的幾處大的宅院也修有暗道口，可以說若是沒有張將軍這場大火，韓州的將校軍士能全部轉入暗道之內，到那時自然能和咱們鏖戰許久啊。”
“根據今日的情況，和小弟之前窺得的情報，金人的確是有如此謀劃，卻不知還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趙忠手指拂過面前的暗道圖，隨即抬頭看向一旁的趙隆，“韓州城內多少兵馬？又有大將幾員，偏將多少？多少軍士是死守城頭，多少軍士在城內待戰？你有沒有算過，若是沒有這場大火，能有多少軍士安然躲入暗道之內？”
“這個，忠哥，要是如此算來，該是有近五千人能藏入暗道之內。”
“是啊，那我只聞你一件事，這五千人在暗道內難道不吃不喝不拉嗎？可方才暗道內的情形你也看了，哪里能供給這五千軍士生存啊？”
“哥哥你的意思是？”
“不是我得意思，岳帥他們也有如此猜測，這韓州城內的暗道恐怕暗通城外，這樣里應外合之下，咱們要是不察之下佔了此城，不亞于羊入虎口啊。”
可說著趙忠輕點面前的暗道圖，“可你看現在這圖，哪里像是通往城外的樣子啊，暗道蜿蜒曲折與城上街巷相對，根本不像有出口的樣子啊。”
但隨著趙忠話音落下，那邊趙隆忽然抬手道“二哥，要是如此說，這韓州城北門之下的位置似乎有蹊蹺啊！”
“哪里？”
趙隆當下抬手輕點暗道地圖上的一段墨線，左右核對下趙忠一時也看不清具體位置，這老僕一時心急索性將韓州城圖扯來，覆蓋其上，兩圖相映之下那段暗道的位置就清清楚楚出現在眾人面前，正是韓州城北門之內。
“趙隆，此地有什麼不同？”
“二哥，這金人暗道制作精良，都是以青磚填充暗道牆壁，以白灰勾縫，可唯有此段乃是夯土牆面，原本我以為是為了防止城門上的千斤閘砸壞地基，震塌暗道，所以才棄了青磚，選擇這更為吃力的夯土牆，可要是這樣說，我怎麼覺得這是為了能隨時開挖，所以才用的夯土？”
“不錯，畢竟夯土牆再硬，那也要比青磚好挖的多，更重要的是挖掘青磚牆難免會有響動，但挖掘夯土卻可以做到悄無聲息！”
“那咱們？”
“非什麼話，走！”
隨著趙忠招呼一聲，這數名暗衛翻身又潛入暗道之內，七轉八繞之下就來到趙隆所說的那段暗道之前，那邊自有人上前揮動鐵尺輕敲，听著牆壁悶響，回頭沖著趙忠微微搖頭。
“二哥，此牆最少一丈五尺厚，至于後面究竟是暗道還是黃土可就听不出來了。”
“不過此牆確實有些問題啊，要是為了承托千斤閘，那該是四門四段啊。”
“東門沒見過，那里也是一般無二的青磚牆！”
“西門也沒有。”
“南門更沒有了，那這麼說，此地真是金人所留的暗道口？”
听著身邊這些老兄弟的話，趙忠略一沉吟後，隨即正色吩咐道“趙興，你去將這里的情形逐一匯報給岳帥！趙隆，你現在上去整軍，讓咱們弟兄把金人的衣甲扒下來，你我這三百人就暫時充作金人的殘兵，在這暗道內等上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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