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邊，李世民逛著逛著，突然逛到了大安宮附近。
抬頭一看，李世民這才愣住了。
“朕怎麼走到大安宮了？”
身後的張阿難上前，距離李世民半步的時候才開口︰“陛下，您已經逛了半個時辰了。”
“有這麼久嗎？”李世民扭頭一愣。
張阿難沒說話，只是點點頭。
再看看大安宮，李世民又想到了曾經唐國公府的場景。
幾個兄弟相敬如賓，大哥李建成總是在弟弟們受罰的時候站出來替他們說話。
其中也包含了李世民。
十幾歲的李世民不愛學習，喜歡習武當游俠，路見不平便是拔刀相助。
所以惹的禍也是讓那時的唐國公李淵氣憤的不行。
想到此，李世民嘆息一聲走進了大安宮。
既然來了，突然想看看李淵了。
雙手負背的李世民攔住了去通報的內侍，走到李淵的寢殿前。
發現今日的大安宮安靜異常。
李世民皺著眉，踏進了寢殿，便看見李淵一個人正喝著酒，滿臉通紅。
同時李淵也注意到了殿門口的人影，可年紀大了，距離太遠他看的不是很清楚。
“誰？”李淵吼了一聲。
旁邊伺候的王德這才愣了一下看向了殿門口，低聲提醒道︰“太上皇，是陛下來了。”
陛下？
李淵自嘲的笑了笑，繼續喝著杯中的酒，品嘗著美食。
“阿爺。”李世民上前拱手喊了一聲。
看著李淵沒有理會自己，而是繼續自顧自的喝酒，他眉頭一皺︰“太上皇每日都喝這麼多嗎？”
旁邊的王德還沒來得及開口，李淵先自嘲的開口︰“怎麼？朕喝點酒你也要管？還是說，堂堂大唐皇帝，不讓朕喝酒？”
“也對，朕在這里礙著英明的陛下眼了，說吧，是不是來殺朕的？”
話說的很自然，好似早就做好了準備。
李世民突然語塞，之前還真想過殺了李淵一了百了，可每次都下不了決心。
深吸一口氣，他姿態放低了些︰“阿爺，兒沒有那個意思，只是酒多傷身。”
“哈哈哈。”
李淵听見這四個字突然笑了，笑的很諷刺︰“酒多傷身，你不是巴不得朕死了嗎？”
說著最平靜的話，可眼神卻實如刀般銳利。
上位者的氣勢撲面而來。
一時間讓李世民呆愣了片刻。
熟悉的眼神，讓他內心不知為何刺痛了一下。
曾經，他還是秦王的時候，李淵剛登基沒兩年，也是用過這種眼神看自己。
後來不知道是自己做錯了什麼，這種眼神越來越頻繁。
沒想到，如今李淵依舊能夠露出這樣的眼神。
李世民忽然想到了李承乾，未來他會不會對自己的兒子……
不……他不會。
“阿爺，兒從未想過。”
“呵呵。”李淵冷笑連連，自顧自的又喝了一杯酒，重重的放在了案幾之上︰“未想過？你可知看著尉遲敬德手握血淋淋的馬朔站在朕面前的時候，朕是如何想的？”
李世民抿唇。
這個問題，他回答不了。
害怕？
或許李淵並沒有害怕，而是傷心，畢竟一直看好的大兒子，大唐的太子死在了親兄弟的手里。
在強大的帝王也會傷心。
李淵看李世民一言不發，冷哼道︰“哼，朕是心寒，朕是傷心，朕從未怕過死，朕最怕的是你們手足相殘。”
說著，他眼眶紅了。
可能是喝了酒的緣故，似乎想到了內心深底的悲痛，又或許是自責，李淵幾乎出聲吼道︰“哪怕朕玩權術又如何？朕只是想讓大唐不至于二世而亡，可朕從未想過讓你們自相殘殺，從未。”
這一聲吼，吼出了內心壓抑已久的情緒。
就好像這麼吼出來，他才會心安一般。
李世民唇都抿的泛白了，內心卻在冷笑。
或許李淵說的沒錯，可……他都被下毒了，再不還擊，死的可能就是他全家。
被逼的走投無路，只能奮起反抗。
對于玄武門，李世民不後悔，又或者說，李建成多給他一條活路，李淵出手干預一下，玄武門也不至于發生。
李淵不知道李世民內心的想法，顫顫巍巍的站起身，眼神沒有了銳利，而是痛心。
一步又一步的走向了李世民，手指微微顫抖。
在他人看來他就是喝多了。
可李淵自己清楚，他比任何時刻都清醒，今日之事也听裴寂說了。
覺得李承乾所思所想有些像李建成，所做之事步步為營。可手段又很像李世民，果斷狠辣。
這就是他想要的儲君人選。
而且李承乾心懷天下，相信自己這個孫子坐上皇位，大唐會更好。
也不知道是因為李承乾而開心，又或者因為李建成而傷心，所以喝了些酒。
如今看李世民來了，李淵突然想到了什麼。
走到李世民面前，他蒼老的臉上突然浮現了嘲諷笑意︰“自己的兒子如此優秀，很難受吧？哈哈哈，李世民，人在做，天在看，你的所作所為，一定會報應在你的身上，如今離那一天越來越近了，朕不信你還能殺了你兒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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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
看似瘋掉，可李淵覺得此時此刻，自己是人間清醒。
李承乾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的皇爺爺會給他挖這麼一個大坑。
當著李世民的面說這些，是怕他太子之位坐的太穩當？
果不其然，李世民臉色直接沉了下來。
今日本就為李承乾一事煩惱，還未尋求到答案。現在被李淵刺激了一下，他整個人都氣的發抖。
不……是害怕。
他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李世民甩袖而去，沒有回頭看李淵一眼。
目的達到，李淵喜滋滋的坐了回去，繼續斟酒。
王德嘆息一聲︰“太上皇，您今日如此說，太子殿下那邊怎麼辦？”
這個問題，王德這個內侍都明白，李淵怎麼可能不明白。
笑了笑，他端起酒杯道︰“該怎麼辦就怎麼辦，承乾是個有能力的孩子，如果這都對付不了，這個皇位不坐也罷。”
在李淵身邊伺候了十數年的王德有些無語。
又來了。
又用帝王術來衡量下一任皇帝，不知道就因為如此，李建成和李元吉是怎麼死的嗎？
難道帝王一定要這樣才能爭出結果。
王德想不明白，也不去多想。如今就是伺候李淵，等李淵入土了，他也就離開這個富麗堂皇的皇宮，去守陵了。
“太上皇。”突然有一內侍小跑進來拱手道︰“將作監少匠王守一求見，說是奉太子殿下的令，來給太上皇送琉璃窗。”
“太子？”李淵愣了愣，語氣有些愧疚。
剛還給李承乾挖了一個坑，如今就送東西過來了？
這孝順，臉皮再厚的人也有些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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