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和戴冑正在朱雀大道走著。
突然听見隔壁的坊市內有爭吵聲，還有孩子的哭鬧聲。
兩人對視一眼，李承乾突然問道︰“這是哪？”
“這……”戴冑前後看了看，也沒認出來是哪個坊。
主要朱雀大街兩旁都是圍牆，看著也都差不多。
能夠靠特點認出來的也只有幾個坊。
何況李承乾這個太子在身邊，戴冑緊張的不行，從未和太子一起辦過事，屬實不了解脾氣秉性。
一時間就忘了他們到底走過了幾個坊。
還是身後的衛規突然上前，凝重的說道︰“太子殿下，這里是安業坊。”
“安業坊？”李承乾挑眉問了問。
衛規點頭，解釋道︰“朱雀大街附近幾個坊市基本上是住著達官權貴，也就安業坊和崇業坊、豐樂坊住的權貴不多，大多數都是老長安百姓了。”
原來是這樣。
李承乾還是第一次知道長安城的勛貴的分布。
或許是朱雀大街是主道，有什麼消息傳的也是最快，所以這些官員勛貴喜歡住在這附近。
“走，去看看。”
說著，一行人浩浩蕩蕩的便進入了安業坊。
在朱雀大街附近的坊市門都不能對著朱雀大街，而是開在了側翼。
所以想要進入安業坊，還需要繞一個彎。
安業坊不大，李承乾他們听見的動靜則是靠近朱雀大街那邊，屬于安業坊的最深處。
就在李承乾他們到來的時候，整個安業坊不少人伸長了脖子往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
大部分打扮都是僕人。
因為坊市內是不允許騎馬的，所以李承乾走過來的時候，圍著看熱鬧的人群並不知道身後來人是誰。
在李承乾的阻止下，衛規和王泉也沒有讓人驅趕人群。
“不要，不要，郎君不要賣了囡囡。”只見一個婦女抱著懷中的孩子，死死的抓住中年男人的大腿。
而中年男人雙目緊閉，似乎十分痛苦。
幾個痞里痞氣打扮的人，似笑非笑的看著中年男人。
“許二，今日不還錢，只能將你女兒賣了。”領頭的一人用力的在旁邊吐了口唾沫，面色猙獰。
叫許二的男人面容憔悴無比，看著自己婆娘抓住他的腿腳，懷中的孩子在哇哇大哭。
身後的兩個男娃也是哇哇大哭，臉上身上全是傷。
他憤怒不已︰“王令史，明明說好是三月，如今我們真的拿不出錢。”
“呵呵。”叫王令史的人一把抓住了許二的衣領，惡狠狠的說道︰“借給你們錢，什麼時候收回來我們說的算，本來我們是想著你還不起，頂多那宅院抵，可主家那邊發話了，宅院不值錢，你女兒才能最快的換錢。”
“要怪就怪你命不好。”
嘩！
圍觀之人通通爆發出了驚訝之聲。
“這不給人活路啊。”
“之前我听說許二媳婦生孩子難產，實在沒錢請大夫，這才去找王令史借了錢。”
“這才過去一月都沒有吧？”
“對呀，就是一月不到，這王令史就來逼著人家還錢，不讓人家活啊。”
“太可惡了，人家費勁扒拉的生下孩子，現在要將孩子拿去賣掉，這不是活脫脫不讓人活嘛。”
…….
周圍的議論聲越來越大。
王令史惡狠狠的瞪了周圍人一眼，吼道︰“我們是給朝廷辦事，你們都滾，小心我抓你們到官府挨板子。”
人群紛紛被嚇住了，往後退了一步。
李承乾眼神冰冷，交代了衛規幾句，獨自一人走了出來︰“真是好大的膽子，朗朗乾坤，一個令史竟然就敢隨意的打人板子，不知道的以為你才是太極宮里的那位呢。”
嘩！
听見這話，周圍人群瞬間瞪大了眼。
不敢相信，還有人敢大庭廣眾議論皇宮里的那位。
王令史眯著眼，發現對方只是一個十歲的孩子。
對付這樣的孩子，他最有經驗了。
“牙尖嘴利，我今天就讓你知道什麼多管閑事是要承擔後果的。”
啪！
一根鞭子從王令史腰間抽出，還在空中甩了一下。
嚇得許二一家紛紛往後退了兩步。
李承乾卻絲毫不退，雙手負背，眼神就如同盯著死人一般。
正當王令史揮出鞭子一刻，衛規從中跳出，抽出唐刀擋住了鞭子。
“大膽，此人竟敢刺殺太子殿下，全都拿下。”
嗡！
王令史傻了。
許二一家傻了。
周圍百姓也傻了。
他們听見了什麼？
刺殺太子殿下？
王令史听見這話，再看見衛規一身甲冑，手中標志性的唐刀，嚇得腿都軟了。
人群很快分開一條道，涌入一群身穿甲冑的士卒。
“拜見太子殿下。”
這一聲高喊，大家才反應過來，剛才出頭的人竟然是太子殿下。
李承乾勾唇一笑，贊賞的看了眼衛規。
這是早就安排好的戲碼。
如果直接出去，看見如此之多的士卒，這王令史絕對捧高踩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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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一個孩子的身份出去。
嘲諷幾聲，王令史絕對以大欺小，到時最少都是挨板子。
沒想到王令史竟然敢上來就抽鞭子。
古人說反派死于話多。
這王令史話也不多啊。
李承乾走上前，嘴角冷道︰“好玩兒嗎？孤原本打算打你幾板子就算了，可你偏偏找死，要對孤動手，弄成了刺殺孤。”
“眼下別說你這品級都沒有的令史了，哪怕背後主家也救不了你了。”
王令史听見這話，包括跟著來要債的幾個人，頓時雙腿打顫。
想要求饒，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渾身哆嗦個不停。
李承乾一攤右手。
身後的王泉很快上前將聖旨放于李承乾手中。
高舉起聖旨，李承乾聲音洪亮的說道。
“奉大唐皇帝令，自今日起，取消公廨本錢，取消捉錢令史一職。一切不按契約追債行為，均為惡意追債，百姓均可將人舉報至官府府衙。”
嘩！
百姓們瞪大了眼，張大了嘴，懷疑自己耳朵听錯了。
陛下要取消公廨本錢了？
王令史和其余幾人哆嗦的身體不哆嗦了，而是直接腦袋一昏，暈過去了。
而李承乾說完以後，對東宮六率的士卒揮揮手︰“將他們押往大理寺，刺殺太子，絕對不能輕饒。”
這話便代表著王令史等人被判了死刑。
誰也救不了。
誰敢救，等同于跟太子作對，跟陛下作對，跟皇室作對。
李承乾放下手走到了許二年前，看著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兩個男孩鼻青臉腫，恐怕就是那王令史那群人打的。
上手攙扶起了跪坐在地上的婦人。
婦人這才從震驚中緩過來，連忙給李承乾磕頭︰“謝太子殿下，謝太子殿下，嗚嗚嗚！”
自從發生了這事，婦人很明顯快要崩潰了。
加之剛生完孩子，顯得面容憔悴不堪。
許二也在這時反應過來要給李承乾下跪。
不過都被李承乾給攔住了，看了眼許二，確實是老實人，不過沒點氣概。
但也不怪許二，捉錢令史作威作福久了，百姓有畏懼之心，也是正常的。
他心情有些沉重，看著身上滿是灰塵的一家人道︰“孤只是按照律法行事，這不代表你們所借的銀錢不需要還，不過陛下今日下令取消了公廨本錢，想必日後的利錢並不會太高，好好生活，未來大唐會更好，你們也會更好。”
許二眼眶紅了。
他知道王令史來的利錢，他還不起。
但沒辦法。
在人命面前，還不起也要借。
大不了賣房賣地，可誰知道王令史卻說要賣女兒。
可太子殿下卻說，以後不需要還那麼多利錢，他瞬間感覺到了希望。
“謝太子殿下，謝謝，真的太感謝太子殿下了，嗚嗚嗚。”三十好幾的男人竟然哭了。
李承乾嘴角抽了抽，可也能理解許二的難處。
轉身對圍觀的人道︰“身為大唐百姓，奉公守法，這樣日子才會越來越好。同樣，需要大家一起監督，如今朝廷取消了公廨本錢和不按契約時間追債，希望各位見到了，第一時間通知官府。”
“縣衙不受理的話，就去京兆尹，要京兆尹不受理，皆可去東宮。”
“孤在東宮門口會設一鼓，名曰風聞鼓，如有冤情，皆可尋孤，無論對方是誰，哪怕是皇室之人為非作歹，孤也必會給大唐百姓一交代。”
啪啪啪！
啪啪啪！
全場瞬間響起了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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