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別提有多尷尬,求助的目光看向魏叔玉。
然而並卵。
魏叔玉接下來的一句話,差點沒讓魏征氣得閉氣。
“父皇,我阿耶沒見過這麼多金子,他想好好感受一番。”
“是嗎??”
李世民狐疑看著魏叔玉,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既然是感受一番,那魏愛卿為何還挑挑揀揀?”
“額…”魏征賊雞兒羞赧,他就不該听好大兒的話,搞什麼壓棺材底的金子。
再說他魏征還年輕著吶,搞壓棺材底的金子,完全是想他早點掛嘛!
魏征越想越氣!
逆子!
妥妥的逆子!!
“小婿都能給妹妹建座金屋玩,父皇與叔伯們覺得,叔玉還少我阿耶一點金子嘛!
剛剛家父之所以挑挑揀揀,還不是崔刺史貪得太厲害,他從未見過如此多的黃金。”
听魏叔玉這樣說,眾人才將目光放在堆在一起的金子上。
房玄齡感嘆道︰“陛下,真是沒想到啊,區區一個揚州刺史,竟然貪墨如此多金子。”
蕭 一臉羞赧,“老臣識人不明,請陛下責罰。”
唐朝一統天下時,尤其是收復江南後,不少官員都是蕭 推薦的。
“與你無關。”
李世民丟下一句話,目光死死盯著那堆金子。
“玉…玉兒,那…那堆黃金價值幾何?”
“也沒多少吧,算上銅錢的話,差不多有十萬貫。”
“嘶…”
李世民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他怎麼都沒想到,區區一個州刺史,竟然貪墨如此多的錢財。
“父皇,倘若算上雪花鹽的話,差不多有二十多萬貫吧。”
“什麼!!”
李世民驚得直接叫出來,眼底的喜色怎麼都隱藏不住。
“哈哈哈…那真是太好啦。朕的內帑正好空了,將它全部送進朕的內帑吧。”
魏叔玉撇撇嘴,“父皇您可不能吃獨食。小婿辛苦謀劃如此久,甚至為此不惜搭上蜜月,您總得補償一些吧。
再說父皇與大臣們一同下江南,所有用度可都是小婿提供的呀。”
李世民頓時不樂意了。
倘若他沒看見的話,有些東西賞出去就賞了。
眼下想讓進了內帑的財寶吐出來,比要他命還要難受。
“玉兒這…”
李世民眼珠子轉個不停,還真讓他想出所謂的好主意︰
“玉兒,要不鄭元琮府邸的抄沒,朕一文錢都不取!”
“真噠??”魏叔玉眼底的笑意差點沒藏住。
“朕金口一來,自然算數。”
“嘿嘿嘿…”
魏叔玉笑得極其猥瑣,“待會父皇可不要傷心難過。”
擁有不良人的魏叔玉,對鄭元琮府邸的情況了如指掌。
便宜岳父完全是撿了芝麻,丟了大大大西瓜啊!
……
揚州,鄭府。
作為揚州鹽商之首的宅邸,其奢華更勝崔府。
雕欄玉砌,極盡豪奢。
前院巨大的荷花池旁。幾個如狼似虎的士兵,正用長桿鐵鉤在渾濁池水中,奮力攪動、打撈。
池邊,幾個賬房先生守著打開的沉重鐵箱,箱內是碼放整齊、成色極佳的金錠、銀錠,在陽光下反射著誘人又冰冷的光。
士兵們不斷從淤泥深處鉤起一個個密封嚴實、裹滿泥漿的壇壇罐罐。
砸開泥封,傾倒出的竟也是黃金。金餅、銀餅、成串的珍珠瑪瑙、未經瓖嵌的各色寶石……
它們嘩啦啦地滾落在池邊的青石板上,堆成小山。沾滿了污泥,卻依舊難掩其奪目的寶光。
泥腥氣混合著銅臭與珠光寶氣,形成一種怪異而令人作嘔的氛圍。
“記!池底起獲黃金八百斤,白銀三千二百斤。珍珠三斗,各色寶石兩匣!” 吏員的聲音已經有些嘶啞,但依舊亢奮。
庫房區更是重點關注對象。成箱的蜀錦、吳綾、甦繡、湖縐被粗暴地拖拽出來,被士卒們碼成一堆堆。
來自西域的香料——胡椒、丁香、龍涎香,分門別類的擺放整齊,方便吏員們登記造冊。
濃郁的異香彌漫開來,幾乎壓過了抄家的混亂氣息。
成排的紫檀、黃花梨、金絲楠木打造的奢華家具被搬出來,登記造冊後裝車運走。
整箱的官窯瓷器、前朝古玩字畫同樣如此,登記造冊後直接運走。
鄭元琮那間堪比皇帝寢殿的奢華臥房深處,一面巨大的落地銅鏡被士兵合力挪開。
鏡後牆壁發出空洞的回響,破開後露出個嵌入牆體的巨大木櫃。
櫃門打開,里面沒有金銀,卻碼放著一冊冊裝幀精美的賬簿。
負責監督的秦虎親自上前,抽出一本,快速翻看。
很快他的手微微發抖,臉色由白轉青,最後化為一片冰冷的鐵色。
他將賬簿重重合上,聲音帶著一種壓抑的、山雨欲來的風暴︰
“‘飛魚號’…‘三江會’…‘崔記’…‘吳郡陸’…‘顧’…好,好得很。鄭元琮,你真是條肥得流油的老鼠。
將整個木櫃抬出來,立即將它送到長樂號上。快快!!”
抄家的風暴如同狂暴的犁鏵,在揚州最頂層的鹽商豪強莊園宅邸中,一遍遍無情地翻耕。
每一座曾象征著潑天富貴、權勢燻天的府邸,此刻都門戶洞開,狼藉遍地。
士兵的呼喝聲、女眷孩童的哭喊聲、吏員高亢的唱報聲…匯成一曲名為“清算”的殘酷交響。
曾經富甲一方、呼風喚雨的鹽商們,此刻如喪家之犬。
他們被剝去華服,只著單薄中衣,甚至赤著腳,被粗大的繩索捆成一串。
繩索深深勒進的皮肉里。他們臉色慘白如紙,眼神空洞而絕望。
有的涕淚橫流,喃喃自語;有的雙腿抖如篩糠,幾乎是被士兵拖著前行;更有甚者,褲襠處一片濕濡,散發出難聞的臊臭,在冷風中引來士兵鄙夷的唾罵和推搡。
昔日談笑間操縱鹽價、揮金如土的巨賈,此刻卑微如泥。
黃金白銀、銅錢成串、珍珠寶石、綾羅綢緞、古玩字畫、田契地契、鹽引憑證…被貼上蓋著鮮紅官印的封條,源源不斷地從這些深宅大院里抬出裝車。
車轍深深陷入泥土,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車隊的規模越來越龐大,幾乎堵塞了揚州城最寬闊的街道。
圍觀的百姓們從最初的震驚、恐懼,漸漸轉為麻木。
最後。
在那堆積如山的財富刺激下,眼神深處燃起一種復雜難言的火焰。
有對鹽商豪強崩塌的快意,有對官府雷霆手段的敬畏。
更有一種壓抑太久,對不公的憤怒,以及隱隱的期待。
隨著貪官與碩鼠被清理,他們揚州百姓是不是迎來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