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霧凝成的"震"字在楚雲腳下炸開時，他嗅到了腐骨藤特有的腥甜。
眼前景物扭曲成旋渦，再睜眼已置身于血色蒼穹籠罩的荒原。
斷肢殘骸鋪就的焦土上，七根青銅柱正噴涌著青紫雷光，將試煉區切割成明暗交錯的牢籠。
"喀嚓——"
楚雲踩碎半截獸骨，袖中蛇鱗殘片發出刺痛掌心的震顫。
他望著掌心被饕餮胎珠吞噬金箔後浮現的暗紋，那些預言畫面在識海里愈發清晰︰董雪懷中嬰兒額間的朱砂痣，竟與魔淵深處豎瞳的排列如出一轍。
罡風裹挾著獸吼席卷而來，十二頭血瞳魔狼從地裂中躍出。
它們的獠牙上還掛著前位考生的碎布，其中一只前爪殘留著鳳凰尾羽灼燒的傷痕。
楚雲瞳孔驟縮——這與甲消失時的痕跡太過相似。
"來得好！"他並指抹過腰間玉牌，青雲訣凝成的劍氣卻只削下半片狼耳。
丹田處饕餮胎珠突然劇烈跳動，那些被吞噬的預言畫面竟化作實體金芒，將三頭魔狼釘死在青銅柱上。
觀戰席傳來驚呼。
董雪腕間鎖鏈烙印突然暴漲，將飛向她的元氣結晶盡數絞碎。
碎裂的水晶折射出詭異畫面︰本該鎮守魔淵的青雲宗長老，此刻正在首席考官染血的袍角下匍匐跪拜。
"噗！"
楚雲右肩被狼爪洞穿，血腥氣刺激得獸群愈發狂暴。
他踉蹌著後退，後背撞上某具尚未涼透的尸體——正是昨日還在與他論道的湛風。
少年瞪大的瞳孔里倒映著楚雲逐漸猩紅的左眼。
"系統提示︰魔將殘魂共鳴度45......"
機械音在顱骨內炸響的剎那，楚雲看到自己噴出的血珠懸停在半空。
時間仿佛被無形之手撥慢，他能看清每頭魔狼利齒間粘稠的涎水，能听見三丈外仙門弟子捏碎傳訊符的脆響。
丹田處傳來饕餮飽食的滿足感。
那些釘著魔狼的金箔突然融化，順著傷口鑽進他的經脈。
楚雲不受控制地張開雙手，掌心浮現出魔淵永鎮咒的起手式——正是首席考官道袍血跡描繪的圖案！
"轟——"
血色雷霆從天而降，卻在觸及楚雲發梢的瞬間化作溫順的綢帶。
他周身騰起黑金交織的霧氣，所過之處魔狼接連爆成血霧。
觀戰席上，仙門考官手中的判官筆" 嚓"折斷，墨汁在地面暈染出鳳凰涅盤的圖騰。
"那是......"董雪突然按住心口，鎖鏈烙印爬出蛛網般的紅紋。
她看到楚雲轉身時飄散的一縷白發，恍惚間與記憶里某個被鐵鏈貫穿琵琶骨的身影重疊。
楚雲卻在此時悶哼出聲。
饕餮胎珠傳來灼燒髒腑的劇痛，那些吞噬的預言金箔正在經脈中凝成詛咒文字。
他強行切斷與系統的連接，發現被自己擊斃的魔狼尸體上，全都浮現出青雲宗弟子才有的命魂印記。
"考生楚雲，評級甲等上。"首席考官的聲音像是從水底傳來，道袍下暗紅血跡不知何時已蔓延到袖口，"請前往涅盤台領取......"
話音未落，楚雲突然單膝跪地。
他佯裝擦拭嘴角血漬，指尖悄悄沾取地面殘留的鳳凰焦痕。
當灼熱的灰燼觸及饕餮胎珠的瞬間，某種古老的禁制在丹田深處發出枷鎖松動的脆響。
楚雲蜷縮的指節深深陷入焦土，喉間翻涌的血腥氣裹挾著某種青銅銹蝕的味道。
他盯著魔狼尸體上浮動的命魂印記，那些本應鐫刻在宗門魂燈上的篆文此刻正扭曲成蛇形，與董雪腕間鎖鏈烙印的紋路詭異地咬合。
"共鳴度超過50將開啟魔淵獻祭。"系統冰冷的提示音里混入了沙沙的雜響，像是有人在隔著水幕誦念鎮魂咒。
觀戰席突然傳來玉石相擊的脆響，十二面玄光鏡自虛空浮現。
天才考生甲從鏡中緩步走出，月白錦袍上繡著的九尾狐竟在緩緩游動。
他足尖輕點狼尸，那些命魂印記頓時化作流螢沒入袖中，看向楚雲的眼神帶著毒蛇吐信般的興味。
"楚師弟這手永鎮咒，倒是與三日前魔淵暴動的鎮壓手法頗為相似。"甲屈指彈落沾在衣襟的狼毛，袖中滑落的判官筆赫然與考官折斷的那支同源。
楚雲後撤半步，靴跟碾碎半塊銘刻著防護陣法的青磚。
饕餮胎珠在丹田處發出饑渴的震顫，那些被吞噬的預言金箔正在識海里拼湊出更完整的畫面——甲腰間懸掛的玉玨，分明與首席考官道袍下若隱若現的掌門令形成陰陽雙魚之勢。
罡風驟起。
甲的身影在玄光鏡折射中化作九道殘影，每道殘影掌心都托著燃燒不同顏色火焰的魂燈。
楚雲瞳孔中倒映著魂燈里掙扎的面孔，竟都是三年來在試煉中隕落的青雲宗弟子。
其中一盞燈芯跳動的頻率，與湛風尚未閉合的眼瞼抽搐完全同步。
"系統警告︰魔將共鳴度58......"
楚雲咬破舌尖強行清醒，腥甜的血氣喚醒記憶深處某個雨夜——前世他正是被類似的攝魂術逼入魔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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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眼猩紅紋路突然暴漲，竟在瞬息間解析出九盞魂燈與青銅柱雷光的共振頻率。
他佯裝不支半跪在地，染血的指尖悄悄勾動地縫里殘留的鳳凰灰燼。
"叮！"
甲的本體從楚雲背後鏡面探出利爪時，提前撒在焦土上的灰燼突然凝成鳳羽。
燃燒的尾羽截斷玄光鏡的折射路徑，九道殘影在錯位的空間里互相撞擊。
楚雲旋身揮出的劍氣裹挾著饕餮胎珠溢出的黑霧，將七面玄光鏡同時釘入青銅柱的雷紋凹槽。
觀戰席上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仙門考官撫著胡須的手突然頓住，他看見被黑霧侵蝕的青銅柱表面，浮現出唯有歷代掌門才能辨認的鎮魔符文。
那些本應被封印在護山大陣下的銘文，此刻正隨著楚雲劍氣的走向重新排列組合。
"倒是小瞧你了。"甲抹去嘴角溢出的血線，碎裂的錦袍下露出纏繞著咒文的軀體。
他並指劃開腕脈，血珠在空中凝結成與董雪鎖鏈烙印同源的陣圖，"不過你以為，能看穿玄光鏡的奧秘就能......"
話音戛然而止。
楚雲的劍鋒不知何時挑起了地面散落的金箔殘片，那些被饕餮消化過的預言畫面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暈。
當甲的血陣與光暈重疊的剎那，青銅柱上的雷紋突然逆轉流向，將尚未成型的血陣反灌回施術者體內。
"這是......時空疊影？"首席考官猛然起身，道袍上的血跡不知何時已攀上領口。
他盯著楚雲劍尖顫動的水波紋路，袖中手指快速掐算著什麼。
甲發出困獸般的嘶吼，皮膚表面鼓起游蛇般的青筋。
那些被他吞噬的命魂印記正在反噬，七根青銅柱投射的陰影將他切割成掙扎的碎片。
楚雲卻在這時收劍後撤，任由殘余劍氣在試煉場邊緣炸開屏障——三日前他在藏書閣角落翻到的《伏魔陣圖補遺》，此刻正以倒逆的方位在腳下成型。
"你竟敢用禁術......"甲的面容在魂火中扭曲，最後的話語被突然降下的血色雷霆吞沒。
當雷光散盡時，原地只剩半截焦黑的指骨，上面殘留的鱗片紋路與楚雲袖中的蛇鱗殘片產生共鳴。
觀戰席陷入詭異的寂靜。
董雪腕間的鎖鏈烙印突然發出清越的鳴響，將空中飄散的血霧凝結成冰晶。
她望著收劍入鞘的楚雲，指尖無意識撫上小腹——那里正傳來與魔淵豎瞳共鳴時相似的灼痛。
"考生楚雲，實戰應變評級甲等上。"首席考官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他道袍上的血跡已經蔓延至前襟，"涅盤台已開啟，請......"
轟鳴聲打斷宣告。
試煉場中央的焦土突然塌陷，露出深不見底的淵隙。
濃稠如實質的魔氣噴涌而出，在眾人頭頂凝結成與楚雲左眼紋路相同的豎瞳。
十二具青銅棺槨從地底升起，棺蓋上的鎮魔釘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銹蝕。
"系統緊急提示︰魔將共鳴度71......建議立即......滋滋......"
楚雲強忍著顱骨快要炸裂的劇痛，左手掐住顫抖的右腕。
那些被饕餮胎珠吞噬的力量在經脈中橫沖直撞，與豎瞳投下的紅光產生詭異共振。
他看見青銅棺槨表面的銘文在紅光中重組，竟拼湊出青雲宗護山大陣的核心陣圖。
"是上古魔獸猙。"仙門弟子中有人驚叫。
只見最先開啟的棺槨中探出利爪，暗金色的毛發間纏繞著鎖魂鏈，每根爪尖都倒映著不同修士慘死的畫面。
楚雲突然笑了。
他抹去鼻間滲出的血線，將沾著鳳凰灰燼的掌心按在饕餮胎珠位置。
當灼熱感貫穿肺腑的瞬間，那些躁動的預言金箔突然在識海中鋪展成星圖——每處星辰標記的位置，恰好對應著青銅棺槨的致命弱點。
猙的咆哮掀翻了最近的觀戰席。
它額間豎瞳射出的紅光所過之處，連雷光都被腐蝕成腥臭的黏液。
楚雲卻迎著紅光疾沖，破損的外袍在勁風中獵獵作響，露出後背尚未愈合的鞭痕——那是在魔淵被九幽鎖魂鞭抽打留下的印記。
"他在找死嗎？"有考生捂住眼楮。
千鈞一發之際，楚雲突然旋身滑跪。
紅光擦著他揚起的發梢掠過，將後方三具棺槨熔成鐵水。
流動的金屬溶液在他刻意引導下，竟沿著試煉場邊緣的防護陣紋路蔓延，眨眼間形成全新的困魔陣。
猙的第二道紅光接踵而至。
楚雲這次沒有躲閃，而是扯開衣襟露出心口處暗紅的咒印。
當紅光觸及皮膚的剎那，饕餮胎珠發出歡愉的震顫，將毀滅性的能量轉化為精純的靈力灌入經脈。
他整個人如同被點燃的黑曜石，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中徒手抓住了猙的第三根利爪。
" 嚓！"
骨骼碎裂的脆響讓全場頭皮發麻。
楚雲染血的手指深深扣進猙的爪縫，那些流動的預言金箔順著傷口涌入魔獸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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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看見猙的豎瞳突然浮現出萬千星辰墜落的畫面，龐大身軀開始不受控制地抽搐。
"原來如此......"首席考官喃喃自語。
他道袍上的血跡已蔓延至袖口的雲紋，那些暗紅痕跡正在悄悄重組為魔淵的輿圖。
楚雲在猙崩潰的咆哮聲中躍起，指尖凝聚的黑金光芒隱約顯化出魔淵永鎮咒的完整陣圖。
當他的手掌按在猙的額間豎瞳時，整個試煉場的地面突然浮現出覆蓋所有青銅柱的巨型符陣——正是三日前他在藏書閣用茶水無意間畫在古籍扉頁的圖案。
"轟——！"
猙的軀體在符陣中坍縮成拳頭大小的水晶，內部封存著一縷跳動的暗紅火焰。
楚雲單膝跪地劇烈喘息，嘴角卻揚起冰冷的弧度。
他看見水晶中的火焰倒映出考官道袍下的掌門令，而那令牌背面的蝕痕，與魔淵深處某具青銅棺的缺口完美契合。
"最終試煉將在明日辰時開始。"首席考官的聲音突然變得空靈，他袖中飄出的金箔請柬落在楚雲掌心時，突然化作小蛇鑽入皮膚，"考核地點設在......"
話音未落，十二聲鐘鳴自雲端傳來。
試煉場上所有血跡突然倒流回傷口，連猙制造的地裂都在某種偉力下緩緩閉合。
楚雲按住突然刺痛的後頸，那里浮現出與董雪鎖鏈烙印同源的印記，而天際殘留的雲痕，正緩緩拼湊出魔淵豎瞳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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