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宮穹頂的月光石泛著冷光，楚雲握著董雪的手腕穿過歡呼的人群。
那些黏在青磚縫隙里的暗金液體正在蒸發，腥甜氣息混在慶功酒的味道里，像條陰冷的蛇鑽進他後頸未愈合的傷口。
"楚師兄？"董雪突然拽住他袖口，淡青色靈力在指尖流轉，"你的傷口......"
"無妨。"楚雲按住她正要施療愈術的手，系統提示音在顱內炸響的瞬間，瞳孔深處金紋驟亮。
他看見那些蒸騰的霧氣在半空凝結成細小的魔紋，如同活物般朝著第七重深淵飄去。
三丈外舉著慶功酒的湛風突然踉蹌著撞過來，酒液潑在楚雲衣擺上滋滋作響。
楚雲盯著被腐蝕出焦痕的布料，耳邊系統的機械音變得急促︰【警告！
深淵血池濃度達到17】
"讓開！"他猛地推開湛風，赤霄劍出鞘時帶起的罡風掀翻三個舉著火把的弟子。
劍尖挑破的虛空裂開蛛網狀紋路，露出後方正在凝聚的猩紅血珠。
董雪的驚呼被淹沒在驟然暴起的魔嘯中。
那些本已消散的紫黑霧氣突然化作萬千毒蛇，順著地磚縫隙游向人群。
楚雲反手將赤霄劍插入地面，金色劍芒如漣漪蕩開，卻在觸及第七重深淵入口時被某種粘稠物質吞噬。
"帶他們退到青銅門外！"楚雲咬破舌尖，精血噴在劍身激發的龍吟震得石壁簌簌落灰。
余光瞥見董雪捏碎傳訊玉符的瞬間，穹頂殘留的蛇形痕跡突然睜開十二對復眼。
血珠凝成的豎瞳在陰影里閃爍，楚雲後頸傷口突然涌出黑血。
系統界面在他眼前瘋狂跳動，猩紅的倒計時從30開始讀秒。
他踉蹌著扶住石柱，看見自己映在青銅壁上的影子正緩緩舉起劍——對準了正在疏散弟子的董雪。
"鏘！"
赤霄劍脫手釘入石壁，楚雲徒手攥住那道襲向董雪後心的黑影。
魔氣腐蝕皮肉的焦糊味里，他看清那竟是半枚暗金紋章幻化的利爪。
掌心系統金紋與魔紋踫撞出刺目火花，第七重深淵傳來鎖鏈崩斷的脆響。
董雪轉身時看到的，是楚雲徒手捏碎魔爪後濺在臉上的血珠。
那些血珠落地即生紅蓮，轉瞬間鋪成通往深淵的血色台階。
楚雲抹去嘴角溢出的黑血，赤手撕開正在閉合的虛空裂縫︰"跟緊我。"
逼仄的甬道里，血霧濃得能絞碎靈力。
董雪的清心佩已經出現裂紋，她看著前方楚雲被魔氣侵蝕得白骨隱現的右手，突然伸手扣住他手腕︰"換我來開路。"
"別動。"楚雲猛地將她扯到身後，赤霄劍橫掃斬落的魔物殘肢堆成小山。
他瞳孔中的金紋明滅不定，系統地圖上代表危險的紅色光點正從四面八方向第七重深淵匯聚，"左三步，坤位。"
董雪掐訣的手勢驟變，青霜劍氣化作冰牆擋住右側涌來的血潮。
兩人背靠背移動的瞬間，楚雲突然悶哼一聲——他看見冰牆倒影里，自己的影子正緩緩舉起劍抵住董雪咽喉。
"閉眼！"
暴喝聲中，楚雲徒手貫穿自己胸口幻影。
真實痛楚讓他喉間泛起腥甜，卻成功打斷魔念對董雪的控制。
系統提示音在此刻變得清晰︰【檢測到同源波動，弱點解析進度39】
血池就在眼前翻涌，楚雲甩出赤霄劍釘住池中升起的魔將虛影，卻發現劍身正在被池水腐蝕。
董雪的驚呼聲里，他毫不猶豫縱身躍入血池，金紋從瞳孔蔓延至全身，在漆黑池水中亮如墜日。
"找到你了。"楚雲在能融化金丹修士的血水中睜著眼，看著池底那枚完整暗金紋章吸附過來。
系統界面突然彈出全息投影，將紋章表面的魔紋拆解成七百二十道能量回路。
當血池開始沸騰時，他指尖亮起一點金芒，精準刺入第七重紋路交匯處。
魔將殘念的嘶吼震得整座魔淵搖晃，楚雲破水而出時，手中攥著的暗金紋章正在龜裂。
他撞上董雪結好的防護法陣，背後追擊的血箭在觸及金紋瞬間汽化。
兩人跌坐在血池邊緣時，池底突然傳來鎖鏈繃斷的脆響。
"還有二十息。"楚雲抹去糊住眼楮的血水，看著系統倒計時跳到09。
他扯開衣襟露出心口蔓延的金色紋路，將赤霄劍狠狠刺入地面裂縫，"借你青鸞血脈一用。"
董雪尚未反應過來，楚雲染血的手掌已按上她眉心。
純淨靈力涌入經脈的瞬間，她看見楚雲瞳孔中浮現的星圖——那是系統正在標記的所有能量節點。
當倒計時歸零時，楚雲突然抱著她滾向右側，原先位置炸開的血浪里，半枚青銅鑰匙緩緩浮空。
魔淵深處傳來不甘的嘶吼，楚雲捏碎鑰匙時，第七重深淵入口轟然閉合。
他撐著赤霄劍站起來，目光掃過池底殘留的青銅鎖鏈碎屑，忽然低笑出聲。
那些碎屑排列的方式，分明是更高階魔紋的起手式。
血霧在赤霄劍尖凝結成冰晶，楚雲屈指彈在劍身三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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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鳴引發的共振波蕩開時，那些飄散在空中的暗紅色微粒突然凝滯——他看見魔將殘念脖頸處浮現的鱗片縫隙里，有縷青煙正在沿著特定軌跡游走。
"坎位七步，震雷訣！"
董雪聞聲擲出十二張符 ，雷霆炸開的瞬間，楚雲靴底擦著地面尚未凝固的血漿滑出詭異弧線。
他左手捏著從池底摸來的青銅碎屑，在殘念揮爪襲來的剎那，將碎屑精準刺入鱗片縫隙。
"吼——"
魔將殘念的咆哮震落洞頂碎石，被青銅碎屑刺中的位置騰起青紫色火焰。
楚雲凌空翻轉躲過掃來的骨尾，赤霄劍順著火焰灼燒出的裂紋刺入三寸。
系統界面突然彈出半透明光幕，將殘念體內的能量流動拆解成七百二十道閃爍的紅線。
"就是現在！"楚雲暴喝聲中，劍鋒沿著某條突然變藍的能量回路斜切。
董雪看見他瞳孔中的金紋瘋狂旋轉，赤霄劍竟穿透殘念實體，從其後頸刺出時帶起漫天星火。
魔將殘念轟然跪地的剎那，整座血池開始逆向旋轉。
那些尚未消散的魔紋如同被火燎的蛛網，在楚雲周身金紋照耀下發出滋滋聲響。
董雪望著持劍而立的背影，忽然發現他右手指骨凸起的位置，還沾著方才保護自己時留下的黑血。
"楚師兄......"她捏著療傷丹藥上前半步，卻見對方突然轉身。
染血的劍柄輕輕抵住她咽喉，又在觸及皮膚前陡然偏轉三寸，挑落她發間不知何時沾染的魔蟲。
楚雲收劍時踉蹌了一下，董雪下意識扶住他手肘。
掌心傳來的溫度讓她耳尖發燙，卻倔強地沒有松手︰"你靈脈里的魔氣必須......"
"無妨。"楚雲低頭看著少女發頂顫動的玉簪，忽然發現她睫毛上凝著細小的血珠。
系統界面在此刻彈出提示︰【魔氣淨化完成度91】，他任由董雪握著的手腕稍稍放松，"哭什麼？"
"誰哭了！"董雪猛地抬頭，泛紅的眼眶卻出賣了她。
指尖青色靈力不管不顧地渡入楚雲經脈，卻在觸踫到他心口金紋時被輕輕彈開。
她怔怔望著自己指尖閃爍的金色光點，突然伸手揪住楚雲衣領︰"你這人......"
未盡的話語消失在突如其來的震顫中。
楚雲反手攬住董雪腰身疾退七丈，原先站立處炸開的血泉里，半截青銅鎖鏈緩緩升起。
鎖鏈盡頭沒入黑暗的窟窿中，隱約傳來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還能走嗎？"楚雲松開扣在董雪腰間的手，卻發現袖口被攥出褶皺。
少女低頭整理佩環的動作格外認真，耳垂卻紅得能滴血︰"方才那是......"
"殘念核心。"楚雲用劍尖挑起正在消散的青銅碎屑，眼底金紋明滅不定，"有人把仙界困龍鎖改造成了魔器。"碎屑表面殘留的雲紋讓他想起宗門禁地那塊殘碑，系統地圖上突然閃爍的紅點卻打斷了他的思緒。
董雪正要詢問，忽然感覺頸後汗毛倒豎。
楚雲毫無征兆地轉身將她按在岩壁上，帶著血腥氣的呼吸掃過她額前碎發︰"別動。"
岩壁冰冷的觸感透過法衣傳來，董雪看著近在咫尺的喉結滾動，攥著符 的手心沁出薄汗。
楚雲右手按在她耳側，赤霄劍在左手旋出劍花，將三丈外突然襲來的骨刺絞成齏粉。
"跟緊。"楚雲收劍時自然地向後伸手，董雪盯著他骨節分明的手掌看了兩個呼吸，突然將療傷丹藥拍進他掌心︰"你自己說的，三十步內必有埋伏。"
穿過正在坍塌的甬道時，楚雲突然停步。
董雪猝不及防撞上他後背，鼻尖縈繞的血氣里混著某種清冷的松香。
她正要後退，卻發現楚雲反手握住她手腕︰"看地面。"
斑駁的血跡在此處形成詭異圖案，像是某種未完成的傳送陣。
楚雲蹲下時，董雪看見他後頸未愈合的傷口又開始滲血。
青色靈力下意識包裹指尖，卻在即將觸及皮膚時被金色紋路彈開。
"拿著這個。"楚雲突然遞來半枚暗金紋章，"若是看到我瞳孔變成豎瞳，就把它按在我羶中穴。"
"楚師兄？"董雪接過的紋章燙得驚人。
她看著楚雲用赤霄劍劃破掌心，將血滴在陣法缺失的陣眼位置。
地面突然亮起的紫光中，無數怨魂的哀嚎順著腳底鑽進靈台。
楚雲的聲音穿過鬼哭狼嚎清晰傳來︰"閉氣，凝神！"
當最後一道紫光沒入地縫，董雪發現兩人站在了青銅巨門之外。
門縫里滲出的陰風掀動她裙角，楚雲卻盯著門楣上剝落的朱漆出神——那里隱約露出半截仙界銘文，與他系統空間里某塊殘鐵上的紋路驚人相似。
"我們該回去了。"董雪輕聲提醒，卻發現楚雲正在用劍尖收集門縫里飄出的金粉。
他染血的衣擺掃過地面時，那些金粉突然聚成光點，在空中拼出半幅星圖。
楚雲抬手欲觸，星圖卻突然潰散。
潰散前最後的光斑指向魔淵更深處的黑暗，那里有什麼東西在深淵盡頭閃爍，像是墜落的星辰，又像巨獸甦醒的獨眼。
董雪看著楚雲突然繃緊的脊背，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時只看到濃稠如墨的黑暗。
但修士的直覺讓她寒毛直豎，仿佛有雙眼楮正在深淵底部凝視他們。
"走吧。"楚雲突然轉身，赤霄劍歸鞘時帶起的風撲滅了最近的火把。
黑暗吞沒視野前的瞬間，董雪發誓自己真的看到了——在深淵最深處，有道青金色的光芒閃了閃，如同神明垂落的釣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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