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月被濃雲吞沒的剎那，楚雲指尖劃過董雪遞來的血色衣角。
浸透布料的魔氣與系統光幕中的星圖驟然共鳴，在視網膜上炸開一片燃燒的東海輪廓。
"九宮噬魂陣。"他碾碎衣角滲出的血珠，暗紅紋路沿著掌心命宮蔓延成陣，"墨魔要借流波山的地脈引動魔淵潮汐。"
董雪指尖點在茶碗邊緣，三枚窺心玉碎片突然懸浮成三角。
其中一枚映出雜役弟子後頸浮現的魔紋，與渾天儀星圖某處暗格完美重疊。"兩個時辰前，藥堂領走了八十斤血朱砂。"
夜風卷著觀星台檐角的銅鈴，將最後一聲更鼓攪碎在雲層里。
楚雲反手握住背後屠魔刃的刀柄，刀鞘上暗沉的血槽突然亮起猩紅脈絡——那是系統吸收的魔氣正在沸騰。
"走水路。"他縱身躍下百丈高台，黑袍在罡風中獵獵作響，"墨魔既敢用噬魂釘作陣眼，定在陸路埋了窺天鏡。"
董雪足尖輕點欄桿，冰魄針在身後織就淡藍尾跡。
墜至半空時，楚雲揮刀斬開雲層，露出下方翻滾著詭異紫霧的寒江。
刀氣劈開的水面下，隱約可見森白骨架托著艘刻滿鎮魔符的烏篷船。
逆流而上的第三炷香，船頭鎮魔符突然自燃。
楚雲單手按在艙底暗格，二十年前封存的斬魔弩機括彈響，三十六支隕鐵箭呈北斗狀釘入兩岸山壁。
幾乎同時，箭簇炸開的金光照出密密麻麻的血色絲線——那是足以切碎元嬰修士的魔羅天網。
"東南巽位，三步。"董雪突然按住楚雲肩膀。
她發間玉簪射出一道冰魄之氣，將船帆上某道正在扭曲的魔紋凍結。
楚雲順勢揮刀斜劈，刀芒穿過冰晶折射成七重幻影，將藏在水下的三具魔傀斬成黑煙。
系統光幕在此時劇烈閃爍︰【檢測到地脈異常波動，建議開啟屠魔領域】。
楚雲卻反手將刀刃刺入自己左肩，噴涌的鮮血在船頭凝成血色羅盤。
這是前世記憶甦醒後領悟的禁術，以魔血為引反向追蹤陣眼。
董雪瞳孔微縮，但並未阻止。
她快速解開腰間錦囊，將七十二顆鎖魂砂灑在楚雲血滴落處。
當第七滴血滲入甲板縫隙，整條寒江突然發出淒厲嘶吼，兩岸山石崩裂處涌出粘稠黑血。
"到了。"楚雲拔刀時傷口已愈合如初，唯有瞳孔邊緣殘留著血絲狀魔紋。
他盯著前方突兀出現的漩渦，那漩渦中心浮著半截青銅鼎足——正是三年前仙魔大戰時失蹤的鎮海鼎部件。
踏入旋渦的瞬間，楚雲將屠魔刃倒插進心口。
系統爆發的金光裹住二人，將撲面而來的怨魂尖嘯碾成齏粉。
穿過血色屏障時，董雪突然甩出冰魄針，針尖刺破楚雲耳後血紋帶起一簇黑火。
"果然嵌著窺心咒。"她指尖燃起本命真火，將試圖逃竄的黑火捏碎，"墨魔的耳目比預想中多三成。"
楚雲沒說話，屠魔刃已指向百丈外的祭壇。
九根刻滿噬魂釘紋路的銅柱環繞著青銅鼎足，每根柱頂都懸浮著顆跳動的心髒。
最中央那枚心髒表面布滿冰霜——正是董雪父親失蹤二十年的玄冰道體。
"左邊第三柱歸你。"楚雲說話時，刀刃已凝聚出螺旋狀魔氣。
系統光幕彈出鮮紅的倒計時︰【魔淵潮汐還有半刻鐘降臨】。
董雪摘下束發的銀絲帶，發簪化作冰稜劍的瞬間，祭壇四周地面突然隆起數百個土包。
每個土包中都爬出渾身布滿噬魂釘的活尸，它們額頭的魔紋與青銅鼎足上的刻痕如出一轍。
楚雲率先踏出半步，腳下綻開的血色陣圖直接將三十具活尸碾成肉泥。
但更多的活尸從血霧中重生，胸口浮現出詭異的傳送陣紋。
董雪立刻擲出鎖魂砂，砂粒在空中結成八卦陣，暫時凍結了空間波動。
"戌時三刻方向！"她揮劍劈開撲來的活尸，冰霜劍氣卻在觸及銅柱前被無形屏障吞噬。
楚雲趁機將屠魔刃插入地面，刀身血槽中涌出的魔氣竟與銅柱產生共鳴，硬生生撕開道裂縫。
墨魔的冷笑突然從鼎足中傳出︰"楚小友可知，當年你師尊就是在此處......"
刀光比話語更快。
楚雲周身爆開的血霧凝成八臂修羅虛影，斬出的弧光帶著系統特有的金色數據流，將九根銅柱同時攔腰截斷。
董雪在此時咬破舌尖，噴出的本命精血染紅冰稜劍，刺入父親心髒的瞬間引發玄冰爆裂。
整個空間開始崩塌，青銅鼎足發出不甘的嘶鳴。
楚雲在狂亂的能量流中抓住董雪手腕，屠魔刃劈開的空間裂縫卻涌出更多粘稠黑血。
當最後一絲金光被黑暗吞噬前，他看見鼎足碎片上的魔紋正朝著某個方位重組......
血色蒼穹被刀光劈開一道金線時，九宮噬魂陣的最後一縷魔紋正在青銅鼎足上潰散。
楚雲足尖點在翻涌的黑血浪潮上，屠魔刃迸發的數據流纏繞著業火紅蓮，將試圖重組的魔紋燒成漫天星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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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提示︰地脈節點已淨化。"機械音在識海炸響的剎那，楚雲喉間突然涌上腥甜。
他抹去嘴角血跡，發現董雪束發的銀絲帶正纏在自己腕間，冰魄之氣順著經脈鎮壓著沸騰的魔氣。
三百里外傳來山崩之聲，七十二座魔道祭壇同時坍塌的波動震得寒江倒卷。
董雪突然拽著楚雲墜向岸邊，兩人砸進蘆葦蕩的瞬間，原本站立處的空間被無形之力撕成碎片。
"墨魔在抽離因果線！"她指尖凝出冰稜鏡，鏡中映出某座雪山之巔正在崩塌的魔殿。
楚雲卻盯著自己掌心浮現的暗金色紋路——那是系統吞噬魔淵潮汐後生成的新技能【因果溯源】。
當第二道滅世驚雷劈在江心時，董雪發間的窺心玉突然迸發青光。
碎片中浮現青雲宗議事殿的景象︰渾天儀上的魔道氣運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十二位長老同時捏碎傳訊玉簡。
"成了。"楚雲啞著嗓子笑起來，笑聲震落肩頭凝結的血痂。
他轉身要說什麼，卻被撲進懷里的溫軟堵住了所有話語。
董雪身上沾染的鎖魂砂氣息混著冰魄清香，在血腥味里劈開一線清明。
江風卷著破碎的魔紋掠過蘆葦蕩，遠處傳來各派修士駕馭法寶的破空聲。
楚雲的手掌懸在董雪顫抖的脊背上空三寸，最終被少女帶著哭腔的哽咽砸落︰"父親心髒碎掉的剎那，我听見他說...說楚師兄定能..."
雷鳴般的鐘聲自九霄傳來，那是正道盟的八十一座鎮魔鐘同時鳴響。
楚雲突然按住董雪後頸，將她的啜泣壓進自己胸膛。
屠魔刃自動飛旋成屏障，擋住四面八方投射來的探查法術。
"楚道友！"最先趕到的天劍閣長老腳踏龍紋劍，袖中飛出鎏金卷軸，"盟主有令，即刻..."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看見楚雲瞳孔中流轉的暗金魔紋——那是系統正在解析新吞噬的魔道本源。
董雪突然轉身甩出冰魄針，針尖在長老面前凝成"禁聲"符篆︰"楚師兄為破陣傷了神魂，諸位若要問話，還請三個時辰後到青雲宗..."
她話未說完，整條寒江突然泛起金光。
江水倒卷成通天水幕，映出各派掌門震驚的面容——水幕中清晰顯示出三日前墨魔與妖族密談的影像，正是楚雲通過系統復現的關鍵證據。
"血魄傳影術！"藥王谷老祖駕著丹爐破空而至，胡須上還沾著爐灰，"這比昆侖鏡還清晰三分的因果顯化...楚小友當受正道盟天字令！"
喧嘩聲中，楚雲感覺衣袖被輕輕扯動。
董雪沾著血污的側臉在金光里明媚得驚心，她借著眾人注意力分散的剎那，將冰涼指尖按在他手腕命門︰"你心髒跳得比屠魔刃震顫還快。"
七日後，青雲宗問劍台降下百年未有的星雨。
楚雲站在重新鑄造的渾天儀前，看著系統光幕中不斷刷新的聲望值。
身後九百級青玉階下，擠滿了前來瞻仰屠魔刃的各派弟子，連鎮守山門的兩尊石麒麟都披上了繡金緞帶。
"楚師兄。"湛風捧著劍匣的手在發抖，匣中是他花了全部積蓄換來的千年玄鐵，"能否...能否用屠魔刃在此物上留道刀痕？"
董雪的聲音突然從星圖閣頂傳來︰"湛師弟不如先解釋，昨日為何在醉仙樓模仿楚師兄的刀疤妝容？"她足尖點著琉璃瓦落下，月白弟子服上繡著新晉長老才有的青鸞紋。
圍觀人群爆發哄笑時，楚雲注意到湛風耳後閃過暗紅紋路。
屠魔刃瞬間出鞘三寸，刀氣卻溫柔地卷走少年鬢角汗珠——系統檢測顯示那只是朱砂畫出的拙劣仿妝。
"墨魔的噬魂咒印徹底消失了。"董雪傳音入密，指尖卻捏著塊正在融化的雪花酥，"藥堂檢測過所有弟子的本命燈，倒是你..."她突然將糕點塞進楚雲嘴里，"該解釋下為何要收下合歡宗聖女的血玉同心佩？"
楚雲被噎住時，山門處突然鐘鳴九響。
七十二峰同時升起傳訊劍符，在雲端拼成"魔淵異動"的警示。
他咽下甜得發苦的點心，發現系統光幕角落多了行小字︰【檢測到異常數據回溯】。
子夜時分，楚雲在冰魄洞府醒來，發現本該在隔壁打坐的董雪正蜷縮在自己榻邊。
少女腕間的鎖魂砂手串亮著微光，映出她夢中緊蹙的眉峰。
屠魔刃突然在刀架上發出蜂鳴，刀柄浮現的魔紋與董雪頸側某道舊傷完美契合。
"你果然發現了。"董雪的聲音帶著初醒的沙啞，手指輕輕拂過那道傷疤，"三年前仙魔大戰，我被墨魔的分魂附體過。"她突然扯開衣領，露出心口冰晶狀的封印符，"玄冰道體不是繼承的，是鎮壓邪祟的枷鎖。"
楚雲掌心的系統紋路突然發燙，光幕彈出鮮紅警告︰【檢測到同源能量波動】。
他想起青銅鼎足上重組的魔紋，想起墨魔那句未說完的"你師尊"，突然將屠魔刃刺入自己掌心。
鮮血滴在冰晶符文的剎那，董雪發出痛苦的悶哼。
無數記憶碎片順著血線涌入識海——二十年前的雪夜、刻著系統符文的青銅碎片、還有墨魔面具下那雙與現任宗主七分相似的眼楮...
"楚師兄！"董雪驚恐地看著屠魔刃開始吞噬冰晶封印，卻發現自己被定身咒束縛。
楚雲瞳孔完全變成暗金色，系統光幕在他身後展開星河流轉的虛影，其中某顆血色星辰正對應青雲宗主的閉關洞府。
當第一縷晨光刺破雲層時，冰魄洞府突然爆發沖天魔氣。
趕來查看的湛風只看到滿地冰晶碎片，以及用屠魔刃刻在玄冰牆上的血字——那字跡邊緣凝結著霜花，卻透著令人膽寒的殺意︰
"待我揭曉所有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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