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在林間空地炸開火星時，楚雲正用指腹摩挲著寒玉盒底的凸起。
那半枚青銅鑰匙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青色，與龍紋玉玨缺失的龍爪紋路嚴絲合縫。
"楚師兄的赤炎草品相真好。"董雪捧著藥簍經過時，腕間青玉鐲又泛起微弱星芒。
她慌忙用衣袖遮掩，卻讓楚雲看清那星圖與鑰匙表面的冰裂紋路如出一轍。
集合鐘聲第三次響起時，劉堂主猙獸披風上的金線在火光中游走如蛇。
二十三名外門弟子整整齊齊站在焦土圈成的法陣中央，有人正炫耀著斬獲的千年參王，更多人則對著楚雲腳邊的寒玉盒竊竊私語。
"肅靜！"劉堂主突然甩動蟒鞭，青銅陣盤在掌心嗡嗡震顫，"恭喜諸位通過基礎試煉——"
歡呼聲未起便戛然而止，因為那鞭梢正指著楚雲眉心︰"現在開始最終考驗。"
地面突然裂開蛛網般的藍光，楚雲嗅到熟悉的腥甜——是魔淵特有的腐骨藤汁液。
他拽著董雪疾退三步，原先站立處已升起七根刻滿咒文的石柱，每根頂端都懸著滴血的獸首燈籠。
"能在子時前走出璇璣陣者，方有資格參與內門大比。"劉堂主將陣盤按進焦土，獸首燈籠同時噴出紫火，"記住，斷骨殘肢者逐出師門。"
董雪的驚呼被狂風撕碎。
楚雲眼睜睜看著湛風被氣浪掀飛，左肩撞在石柱上發出脆響。
他剛要去拉，腳下青磚突然化作流沙，數百根骨刺從四面八方破土而出。
"坎位三步！"楚雲暴喝時已催動龍紋玉玨。
前世在魔淵血池參悟的九宮步法踏出殘影，堪堪避過擦著咽喉飛過的冰錐。
董雪卻因靈力不濟慢了半拍，裙角瞬間被蝕出焦黑孔洞。
陣外傳來劉堂主的冷笑。
楚雲這才發現那些獸首燈籠在吸食血氣，湛風肩頭滲出的血珠正化作絲線沒入燈籠獠牙。
他反手劈開襲來的火球，火星濺在寒玉盒上竟凝成霜花。
"楚師兄小心！"董雪突然將青玉鐲砸向地面。
星圖紋路暴漲的剎那，楚雲看清了陣眼所在——第七根石柱的陰影里，半枚青銅鑰匙的虛影正在旋轉。
記憶如驚雷劈開混沌。
前世魔尊用十萬生魂祭煉的九幽弒仙陣，陣眼處也懸浮著這樣的青銅殘片。
楚雲突然咬破舌尖，將精血抹在龍紋玉玨的缺口。
龍吟聲響徹法陣的瞬間，寒玉盒劇烈震顫。
盒底鑰匙掙脫冰封，與玉玨化作流光沒入陣眼。
七根石柱應聲崩塌，獸首燈籠卻發出淒厲尖嘯，紫火中浮現出密密麻麻的血色咒文。
楚雲拽著董雪滾出陣外時，瞥見劉堂主繡著猙獸的披風下擺沾著青黑色液體——與九葉靈芝滲出的血咒完全相同。
更令他心驚的是，董雪腕間青玉鐲的星圖，此刻正與懸浮在殘陣上方的青銅鑰匙遙相呼應。
"不可能！"劉堂主捏碎傳訊玉符的聲音帶著顫音，"區區外門弟子怎會......"
楚雲卻盯著掌心玉玨上新生的裂痕。
鑰匙與玉玨融合處，隱約浮現出半闕上古篆文，正是前世他在魔淵石碑上見過的"弒"字。
陣眼殘留的紫火突然扭曲成旋渦，某種超越陣法範疇的古老氣息正在甦醒。血霧在石柱廢墟間翻涌，七盞獸首燈籠的殘骸突然同時炸開。
楚雲單膝跪在焦黑的陣眼處，龍紋玉玨的裂痕里滲出的金紅色液體竟與紫火交融，在虛空中燒灼出蛛網狀的裂紋。
"九宮移位！"楚雲厲喝時咬破第二根手指，精血抹過玉玨表面的上古篆文。
腳下尚未散盡的陣紋突然逆向旋轉，那些被燈籠吞噬的血氣倒灌而出，化作萬千赤色絲線纏繞在他周身。
陣法仿佛被激怒的凶獸，整片林地的月光突然扭曲成稜鏡。
董雪踉蹌著扶住焦枯的古樹，腕間青玉鐲的星圖不受控制地投射在半空，與倒懸的血色陣圖恰好構成完整的天罡星宿。
"那是......"湛風捂著滲血的左肩撐起身子，瞳孔因震驚劇烈收縮。
他分明看見楚雲每踏出一步，那些沒入地底的骨刺就化作黑霧消散，而陣中翻涌的魔氣竟如百川歸海般涌向寒玉盒。
劉堂主猙獸披風上的金線突然活過來似的游走，他猛地捏碎腰間三枚玉符，厲聲喝道︰"孽障！
還不現形！"
地面應聲裂開三丈寬的溝壑，九具青銅棺槨破土而出。
棺蓋掀開的剎那，楚雲嗅到濃重的血咒氣息——與前世魔尊煉制的尸傀如出一轍。
最前方的棺槨中，赫然躺著三日前在沼澤失蹤的執事弟子，只是此刻他天靈蓋上生著朵妖異的九瓣血蓮。
"坎三離七，踏震位！"楚雲突然朝著董雪所在方位暴喝。
少女尚未反應過來，身體已本能地按著星圖方位疾退七步，青玉鐲脫手飛出，正撞在撲來的尸傀眉心。
金石相擊之聲震得眾人耳膜生疼。
那具尸傀竟在星光照耀下發出嬰兒啼哭般的慘叫，腐爛的皮肉間滲出青黑色黏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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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雲趁機將玉玨按進陣眼，融合了青銅鑰匙的器物突然爆發出刺目血光。
"系統提示︰檢測到千年尸魔本源，是否吸收？"
久違的機械音在識海中響起的瞬間，楚雲瞳孔收縮成針尖大小。
前世正是這個聲音伴隨他墮入魔淵，此刻那些被陣法壓制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他毫不猶豫地虛握右手，玉玨裂痕中噴涌的金紅液體突然凝成三尺青鋒。
劍鋒刺入尸傀心口的剎那，整座大陣發出瀕死的哀鳴。
楚雲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寒玉盒自行飛入懷中，盒底浮現的冰裂紋路正與董雪墜落的青玉鐲產生共鳴。
九具棺槨同時炸成齏粉，劉堂主披風上的猙獸刺繡竟滲出鮮血。
"楚師兄！"董雪的驚呼帶著哭腔。
她跌坐在龜裂的陣紋邊緣，腕間被星圖灼燒出的傷口正滲出銀白色血液。
那些血珠尚未落地就被吸入殘破的陣眼，與楚雲劍鋒上的金紅液體交融成詭異的紫金色。
湛風突然暴起撞向搖搖欲墜的石柱，斷劍精準刺入某道正在閉合的陣紋缺口。
氣浪掀飛他束發的玉冠時，楚雲終于看清陣眼深處的東西——半截布滿銅銹的斷劍，劍柄處瓖嵌著與青銅鑰匙同源的六芒星。
"破！"
楚雲旋身斬出圓弧，劍鋒劃過之處殘留著細密的黑色裂縫。
陣法核心傳來琉璃破碎的脆響，懸浮在廢墟上方的青銅鑰匙虛影突然凝實，化作流光沒入董雪腕間的傷口。
少女悶哼一聲暈厥過去，周身卻浮現出與陣紋同源的星圖屏障。
當最後一絲紫火湮滅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楚雲的衣擺已破碎成縷。
他杵著化作凡鐵的長劍喘息，掌心玉玨的裂痕深處，隱約可見半枚旋轉的青銅鑰匙。
劉堂主站在十丈外的樹梢上，披風下擺沾染的青黑色液體正在腐蝕腳下的百年鐵杉。
"明日辰時，勤務殿公布考評。"
陰沉的聲音隨著傳訊玉符的流光消散在天際，楚雲卻盯著董雪腕間逐漸隱沒的星圖——那分明是仙界巡天使的命紋。
更令他心驚的是，寒玉盒底部的冰裂紋路，此刻正與玉玨中的青銅鑰匙構成完整的南斗六星圖。
東方泛起魚肚白時，最早醒來的湛風看見楚雲站在斷崖邊。
晨霧中那個挺拔的背影正在虛劃某種玄奧軌跡，每一指落下都引得林間尚未散盡的陣紋明滅不定。
而當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時，湛風驚恐地發現楚雲的影子竟分裂成三道，其中一道赫然生著龍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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